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神色恢复往昔，笑眯眯道：“看来，宓婕妤是个不骄不燥的好性子，那奴婢这就先教您从最基本的行礼开始吧。”
“按嬷嬷意思来就好。”
宓善柔声道。
一下午的指导下来，宓善都很配合，几乎没出现问题。
林嬷嬷的目光也渐露赞许之色。
宓善还在结束后，握住她的手，从头上摘下一支金钗，交到她的手中。
“礼轻情意重，还请嬷嬷笑纳。”
“小主客气了。”
林嬷嬷看她的眼光，更加欣赏了。
拥有如此美貌，圣宠，和地位，还懂规矩，知人情世故。
“小主将来，必定前途无限，若是有朝一日登上高位，还请不要忘了奴婢才是。”
“自然不会。”宓善笑道。
不管皇帝能活多久。
她也要先在宫中立足。
等接近了圣上，再深究他到底患了何病症，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林嬷嬷点头，在薰儿的带领下入住左侧尽头的厢房休息。
翌日。
林嬷嬷先见过宓家的家主和夫人。
宓芬也在。
“如何？嬷嬷，我那妹妹是否有上不了台面的举措？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纯粹担心她而已。”
“婕妤小主很好。无须你操心，反倒是你，不称呼婕妤为小主，还语出不敬，这点，我会向上面禀明……”
“嬷嬷不要！”乔氏连忙拉着宓芬行礼道歉，对宫里出来的人，该有的尊敬不能少，更何况教引嬷嬷身份特殊，是可以直接接触皇上皇后的人。
她一句话，牵连甚广。
“我女儿不懂事，说这话是无心的，她从小和宓婕妤一起长大，一时失了分寸，没有恶意。”“最好是这样。”
林嬷嬷也不可能代为管教别人家的女儿，她要负责的只有婕妤小主一人而已。
故，只是冷冷予以眼神警告。
却没有看到躲在乔氏背后的宓芬，眼里恶毒的寒意。
她几乎咬碎了牙齿。
为什么这个教引嬷嬷有两副面孔！
前世面对她时，几乎没有好话，还出手体罚。
怎么到了宓善这里，却像换了一个人。明明还是那个林嬷嬷，她难道没有接到令皇妃的命令，阻止宓善入宫吗？还是说，令皇妃无所谓宓善的存在？
先前就有中选的秀女，被林嬷嬷下手害得突染天花，连命都没了，更别提进宫了。
宓芬当初也是再三谨慎，不碰林嬷嬷带来的任何东西，才侥幸逃过……
殊不知，当时的林嬷嬷见她言行傲慢，便知她进宫后也成不了大气候，回禀令皇妃后，皇妃不屑下手，她才得以安然入宫。
这一次……
林嬷嬷回了后院。
趁无人注意，招手挥了挥，便有一只停靠在石榴树上的白鸽。
盘旋了两圈，落在了她手心。
林嬷嬷已将昨夜宓善的表现如实禀明“那人”。
此时白鸽带回来的，便是“那人”的密信。
还有一小包药粉。
看完密信上的内容后，林嬷嬷的眼神骤然浮现深意。
她将那一小包药粉紧紧攥在手中，藏入袖子。
见四下无人，佯装一副正常的神色，朝厢房的方向走去。
眯起的眼缝中，透露着一丝狠意。
当天。
宓善便已将进宫后要学的规律，学了个一清二楚。
样样都做到了极致。
“小主天资聪颖，又肯进学。奴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您的了。”
“小主练了一下午。想必也已经累了，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喝口茶吧。”
说完，林嬷嬷将事先冲泡好的茶水，从托盘里端出来。
将那杯放了药粉的，端在宓善面前。
另一杯，她准备自己饮下。
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吹了吹，目光不经意似地，落在同样端起杯盏的宓善身上。
宓善以袖子遮面，本来是打算喝的，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杯子放下。
“喝茶怎么能不用点心呢。熏儿。”
“奴婢在。”
“去拿一碟桂花糕，两份蝴蝶酥来。”
“是。”
熏儿说完，转身便去。
“茶要趁热喝，有没有点心又有什么要紧。”林嬷嬷笑意盈盈。
“嬷嬷说得对。”宓善浅缀了一口，却并不含下，趁人不注意，用袖子擦嘴吐出了茶水。
林嬷嬷却以为她已经喝下了。
这才悄然一笑，也喝了口茶，将杯子搁下。
这时，点心来了。
熏儿将点心摆上桌子，余光瞧见宓善朝她施了个眼色，目光落在那两盏茶上。
熏儿立刻心领神会，用身子遮挡住林嬷嬷的视野。
用最快的速度，将两盏茶调换了一下。
林嬷嬷不觉有异，拿起那杯原本属于宓善的茶水就喝了下去。
慢慢的，也没看出有什么不舒服。
宓善轻蹙眉尖。
难道，是她多想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府里就乱作了一团。
林嬷嬷上吐下泻，躺在床上头痛欲裂，根本下不了床。
这教引嬷嬷在府上出事，传回宫里，若圣上怪罪下来，那就麻烦了。
于是宓修言赶紧请了郎中来看。
结果他们纷纷摇头，只有一人判断，这是中毒！
但若说中了什么毒，却无人可以诊出，更别提对症下药。
“宫外的大夫，能做到的就这样了。能人异士，早被皇帝收入太医院。可若是惊动太医，必定会传到圣上耳中……这，这可如何是好？”
乔芳月急得失了分寸。
宓修言面色沉重，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身后的宓芬更是一脸惊恐，望着躺在床上，那肥胖的身体一动不动，林嬷嬷闭着眼睛，面如黑铁，一脸死相。
怎么可能——
林嬷嬷居然……斗不过宓善？
宓善那个没出息的，能有这本事？
如果她没猜错，这不知名的毒，显然是林嬷嬷准备下给宓善的。
可却不知宓善使了什么法子，竟让林嬷嬷自食了这恶果！
后院。
林嬷嬷出事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宓善的耳中。
她轻抚古琴。
眸中泛起幽暗的深意。
“果然出事了么……”
中选的秀女，便是皇帝的女人了，这三两天暂住家中别苑，除教引嬷嬷外，不得接见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内。
故，宓善想去看林嬷嬷，也得先派人将外人屏退。
“熏儿，你去一趟，就说我想去看看林嬷嬷，共同商研救人的法子，让他们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