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眼见雷猛遇险,几步跨到厅里。手中闪出一条铜棍,挑开吴国老的羊角锏,跟着扫向何红香的腰间。何红香闪避不及,被铜棍扫中,跌在一旁。霍海扶住雷猛叫道:“二弟,二弟。”
软剑自他胸前纹着的虎口贯入心窝,雷猛已然气绝身亡。霍海红了眼睛盯着杨戬:“小子,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手中铜棍砸向杨戬头顶。吴国老和邓八公双双出手,方才架住这势大力沉的一招。杨戬趁机就地一滚,滚到墙角,这一下死里逃生真是危险之极。
霍海把铜棍舞得像一道巨大的车轮,吴国老和邓八公勉力支撑住。吴国老几次想用锏头的羊角夹住铜棍,都被霍海大力崩开。何红香腰间受伤,挣扎了几次站不起身。杨戬抢上前去,扶着她坐起来靠着墙壁,问道:“何姑娘,你没事吧?”何红香咬着牙道:“还好,只是受了外伤。你小子倒是真有种,这等凶人你还不怕。”杨戬苦笑道:“也是害怕的,只是遇到此等事情,说不得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一旁的方千里手里攥着一把雁翎刀,牙关紧咬圆整双眼,怒目看着厅中相斗的三人,身体紧靠墙壁,不敢上前一步。杨戬道:“方老兄,你在墙角发什么狠?还不快些上去帮忙。”方千里咬着牙道:“是、是、是,我上去帮忙。”何红香骂道:“快去帮韩笑。胆小鬼。”方千里挪动了几步,却根本出不了厅门。只能退回原地道:“他三人斗得太紧,我还是过会儿再出手吧。”
厅中的三人你来我往互不想让。只见一道黄光盘旋飞舞,两条灰影纵横来去。霍海仗着内力深厚,把一套伏龙棍法施展开来,真有万夫不当之勇。吴国老招数精奇、邓八公经验老道,两人勉强抵御的住。另一边却苦了韩笑,一人对战恶螳螂全然处于下风。苦苦支撑数十招后,肋下空门大露,恶螳螂李冰冷哼一声,双钩交错挂向韩笑腰肾之间。韩笑心中一凉暗道:“完了,吾命休矣!”闭目等死。
忽然之间,李冰闷哼一声扑地倒了,双钩只是划破了韩笑的腰带。韩笑睁眼看时,只见恶螳螂的脑后汩汩冒着鲜血,一只钢镖直贯入脑,只余下镖尾的绸子在外露着,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小小的钢镖居然全部嵌入脑骨,这份手劲端是非同小可。
院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对男女。那男子一身黑衣,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面容刚毅;旁边的女子一身白衣,面容姣好,只是斜着一对丹凤眼,柳眉倒竖。韩笑抱拳施礼道:“多谢相救。二位恩人尊姓大名?”白衣女子白了他一眼道:“我夫妻二人自与河间三霸有仇,倒也不是想要救你。你在邓一峰的庄上,想必是他的门人弟子吧。”韩笑甚是尴尬,说道:“在下是蓬莱派何掌门座下第七弟子。”黑衣汉子闻言道:“原来是蓬莱八仙,久仰,久仰。”他言语客气,只是这几句久仰说得甚是牵强。韩笑也不以为怪,眼见厅中依旧斗得甚紧,不再给两人客套,急忙转身来到大厅门口。谁知身形还没站稳,耳边嗖得一声,那白衣女子抢先掠到了门前。这一下后发先至,轻功着实不凡。
霍海铜棍一收,叫道:“且住。阁下何人?为何暗算我四弟?”白衣女子冷笑道:“河间三霸,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们。当年那‘翻天鹰’打了老娘一镖,现在我还给你们。老天有眼,哼,我夫妻俩找了你们一年了。没想到在邓老头的庄上碰到。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是雷云双剑中的流云剑——白云娘子?”霍海心中一紧,知道今日恐怕讨不了好去。
白云娘子道:“出海龙,你们河间四霸已死了三个兄弟,你当老大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霍海铜棍一横,说道:“好,我来领教一下雷云双剑。”
黑衣相公施施然走进厅来说道:“就凭你还不配我夫妻二人同时出手。娘子,为夫打发他上路如何?”
白云娘子道:”用不着你,站在一旁给我掠阵便是。”说着从衣袖中慢慢抽出一根细细的长剑,长约二尺、宽仅七分,整个剑身一片银白,挥动之际银光炫彩灿烂夺目。白云娘子展开轻功,围着霍海开始游走。手中银剑似流云出岫,飘忽不定。骤然间连续三招,急刺霍海面门。这三招有一个名堂,名曰“风流云动三分变”。起初三剑似是虚招,敌人一经拆解,三剑立即变为九剑。稍倾,九剑更会化为二十七剑。便如风吹云涌、层层叠叠、变化无尽。
霍海知道流云剑的厉害,当即把铜棍舞得密不透风,只守不攻,流云剑一时还攻不进他的棍雨。他内力虽强,毕竟刚刚与邓八公和吴国老战罢,数十招过后,渐渐露出疲态,只盼用手中的铜棍把白云娘子的短剑磕飞。这正中白云娘子的下怀,她手中银剑一碰铜棍,剑上内力立即化成柔劲儿随棍而上,霍海若不撒手整个手掌就要被切下。霍海撒手放开铜棍,眼前已经满是银光,跟着额间一凉,流云剑自眉心直贯而入。霍海哼都没哼一声,扑地倒了。
白衣娘子杀了霍海,转身对邓八公冷冰冰地说道:“邓老头,咱们的帐怎么算?”
邓八公叹了口气道:“白云娘子,你和闷雷相公身为华山七大弟子之首,气量也忒狭窄了吧。冤有头,债有主,河间四霸已经全死了,你儿子的仇也算是报了。再说令郎当年误入歧途,和‘翻天鹰’做朋友,这才使得他后来被‘翻天鹰’害死。你夫妻二人迁怒旁人,倒怪我收留了‘翻天鹰’。哼,若不是老夫一时糊涂,也不会生出如此误会。”
他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是一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雷云双剑”居然也是华山的七大弟子。吴国老暗自戒备,心想:这两人要知道了辛然的事情,恐怕不妙。
黑衣男子闷雷相公的面色略显缓和,似乎觉得邓八公说得有些道理。转头问道:“娘子,你看今日之事怎么处理?”白云娘子怒道:“误会?当年若不是他多事,我怎么会被毒镖所伤的。这些年我深受荼毒,都是拜你邓老儿所赐。你自己快些砍下双手,我说不定会饶你性命。”邓八公眼看着白云娘子和霍海动手,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可要是被人一骇便自断双手,那恐怕也是生不如死。
邓八公给吴国老连使眼色,想让他站出来给自己帮忙。吴国老早已经分析了形势,自己和邓八公联手也不见得能打过白云娘子,何况还有闷雷相公未曾出手呢。当即不管邓八公再怎么哀求,只是闷声抽烟一言不发。邓八公叹了口气道:“好吧,江湖中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我便自断双手谢罪。”说着,就要用手中的金背大刀,斩断自己的左手。
忽听一人道:“且慢。这两位也是华山派的弟子吗?”
说话的正是杨戬。方千里吃过白云娘子的苦头,低声道:“杨老弟,你不要命啦,这时候多什么话?”杨戬不理方千里的劝告,继续朗声说道:“你夫妻二人妄称名门正派的弟子,因为一点事便得理不饶人,要逼人自断双手。行事如此狠毒,和河间三霸又有什么区别?”闷雷相公一呆,脸上略有歉意,并未说话。白云娘子凤眼圆整,瞪着杨戬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我夫妻二人是对是错,要你来多管闲事?”杨戬毫无惧色,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小子不才,偏爱较这个真。”白云娘子大怒,脸上杀气一现,立即便要出手,以她的武功一招之下杨戬绝无幸理。
白云娘子左手藏在袖中,整个袖子忽然像是被风吹起,慢慢抖动起来。这手流云飞袖,正是白云娘子的得意功夫。大袖向着杨戬面门罩去,忽然斜刺里一条金丝软鞭飞来,卷住了她的袖子。刺啦一声,整条袖子被软鞭撕下。白云娘子定睛看时,原来是何红香出手救了杨戬。本来何红香的武功比白云娘子差得很远,只是这一下白云娘子本是要教训杨戬,手上未尽全力,没料到何红香敢出手趟这趟浑水。白云娘子露出一条白生生的手臂,手腕上印着一道被软鞭划过的紫痕。不由大怒道:“小丫头,何擎天在此也不敢怎么样。你找死!”正要发作,猛然看见杨戬腰上缠着追风软剑的剑鞘,脱口问道:“这是我辛四弟的追风剑,如何在你手里?”
杨戬从插翅虎的胸前把软剑抽出来抹拭干净插回剑鞘,双手端到闷雷相公的面前道:“既是你华山派的,理当奉还。”闷雷相公对这位仗义直言、又彬彬有礼的少年甚有好感,也是双手接过道:“多谢小哥,刚刚多有得罪。敢问你是否知道敝师弟的下落。”杨戬天生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别人越对他真诚客气他反而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实话实说。把自己如何认识辛然,辛然为何要隐居杨家庄,一直到后来先被蓬莱派苦苦相逼,后又被恶鬼门的倭寇所害这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