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古称东岳,虽不如中岳嵩山之雄壮、西岳华山之险峻、亦不及北岳恒山之灵秀、南岳衡山之瑰丽。但泰山自有一股王者之气,自古以来无论是千古帝王还是普通百姓无不臣服于泰山脚下。古人云:“登泰山而小天下。”在这巍然矗立的泰山脚下,夫妻二人的争执登时变得苍白无力,如同鸡鸣虫争的小事一般微不足道。
此时正值辰时,一夜大雨使得碧空如洗。漫天金色的阳光洒下来,微风中送来阵阵木叶香气。山脚下早已是人山人海,呼声鼎沸,丐帮弟子搭好了十几处凉棚,供来到的宾客歇息。
薛公望下了马,引着何擎天和四位喇嘛来到净衣弟子所搭的凉棚内,有人立即送上大碗凉茶。何擎天喝了一口赞道:“这茉莉花茶凉着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不似我们登州那边的绿茶必须热饮,一凉下来便不能入口。”薛公望呵呵笑道:“何总掌门喜欢就好,各位稍坐老朽去别处打个招呼。”他本意是让喇嘛们在十八盘处偷袭污衣派的两位长老,但此时卓长鹤已死,何擎天强援在侧,帮主之位自是囊中之物。胸有成竹之下,更是意气风发。
四位喇嘛分别坐下,每人连喝了七八碗凉茶,他们久在藏边喝惯了苦涩的砖茶,此时遇到这等花香扑鼻的茉莉花茶自是喜欢。
薛公望走到对面污衣派所搭的凉棚之内,见里面人影绰绰足足坐了四五十人。这些人有的相识有的面生,大多是中原、山西一带的豪杰,赶来给龟鹤二老助威的。薛公望作了个四方揖道:“诸位英雄,姓薛的失礼之处多多包涵。待本帮大事定了,再向各位赔罪。”众人纷纷拱手回礼,心中均想:听这薛长老的口气似乎丐帮帮主非他莫属了。
人群中一个矮胖子笑道:“薛老弟,一年不见怎么病了?”这矮胖子身形臃肿四肢短小,整个身体看来像是方的。一个小脑袋来回乱晃,头上顶着一蓬乱糟糟的银发。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张方桌之上,放了一个长满白毛的馒头。他一身衣服脏兮兮地似乎好几年未曾洗过,偏偏又皮肤细白与衣服极不相称。长相更是奇特,双眉短粗、双目却细长,嘴小而且喜欢嘬着,满脸之上只有一个硕大的鼻子突着,五官极其的不协调。
薛公望对这张脸的憎恶程度要远远超过这个人,干咳一声道:“归大哥挂念,小弟只是略感风寒。”这矮胖子正是龟鹤二老中的归亚林。他天生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说话也带着三分笑意。归亚林笑道:“依我看怎么像是受了内伤呢?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弄的?”薛公望心中着实恼怒,这姓归的不过虚长几岁,可言语之间总把自己当大哥。不过这厮眼光也是真毒,一见面便看出自己受了内伤。薛公望岔开话题道:“归大哥人缘不错啊,这么多武林朋友都来给你捧场。”归亚林嘿嘿笑道:“嘿嘿说不得,是比你薛老弟要好一点儿。”薛公望冷哼一声,暗道:看你还神气多久。等我当上帮主一定想办法除掉你这只老乌龟。当即也不答话,径自回了自己的凉棚。
污衣派凉棚内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归公,我看这薛公望着实不怀好意啊。”说话的是来自济南府得胜镖局的总镖头裘得胜。归亚林笑骂道:“滚你个死球子,你叫我****我岂不成了妓院的大茶壶。你奶奶的,我看你才是不怀好意。”众人齐声大笑,裘得胜笑道:“是我失言,归老,你不妨看看薛公望那边请的都是谁?”归亚林小眼一瞪骂道:“什么龟老,老龟的。我他娘的有多老。你不会叫一声归大哥么。”众人又是哄堂大笑。他生性诙谐,众人心中早已了解,自然不以为意。
只见归亚林手搭凉棚向对面望了望说道:“哎呀,不好了。我似乎看到蓬莱掌门何擎天也坐在里面。还有四个黄衣喇嘛。”旁边大圣门的掌门孙仲全问道:“这何擎天真有江湖上传得那般厉害?”归亚林道:“何擎天是蓬莱派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创出的八门武功也是各有所长。你孙老兄纵然真是齐天大圣恐怕也斗不过今日的八仙。”裘得胜道:“那四个喇嘛又是什么人?”另一人接口道:“依老朽看这几人恐怕是西藏塔极寺的高手,是薛公望请来对付龟鹤二老的。”此人名叫石万通,江湖人称万事通,却是方千里的师父。归亚林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石老哥说得是,若是长鹤在此我兄弟二人联手绝不会怕了他们,可现在长鹤一直没到,我派出去打探的兄弟也没一点消息。”石万通忽道:“咦,千里怎么跑到净衣派的棚里去了?”
何擎天刚喝了几口茶,忽听一人喜道:“爹爹,你亲自下山来了?”
原来是吴国老、韩笑、何红香,再加上方千里四人早已到了。当日四人连夜追赶杨戬,开始时方千里还能认出自己爱马的蹄印,后来道上蹄印杂乱,根本无法辨认。方千里又怕三人责备,只能信口开河胡乱辨认,好在方向没错,四人误打误撞居然比雷云双剑先到了泰山。歇息了一会儿,吴国老正逼着方千里再掉头去寻找。何红香眼尖,一眼看到凉棚里居然坐着自己的父亲大人,当即进来拜见。
何擎天摆手说道:“丫头不必多礼,你八师弟受了重伤,你三师哥正在车前照看他,快些过去帮忙。”何红香一呆心说:爹爹今日说话怎么不同于往日。但一听三师哥在此,当即顾不得许多,三两步来到车前叫道:“三师哥,你接到我们的飞鸽传书了?”顾纯阳对这个七师妹甚是头疼,摇头道:“什么飞鸽传书?我不知道。”
何红香随即把连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连珠炮似的告诉了顾纯阳。顾纯阳听得直皱眉头说道:“我只道雷云双剑误伤了八师弟,没想到他们和本派有这么大的梁子。”此时何红香方才想起还没问问曹国寿的伤势。顾纯阳道:“死是死不了,不过想要复原需过些时候,至于武功吗恐怕要废了。”何红香道:“那你还不快去给八师弟报仇?”顾纯阳叹道:“师父不发话,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何红香奇道:“爹爹不许?他平时最疼八师弟了,怎么会不同意?我去问他。”何红香回到凉棚中也不管有无旁人,张口就问:“爹爹,你怎么不许三师哥报仇?”何擎天道:“我自有安排。”何红香不依不饶问道:“什么安排?”何擎天还没回答,一旁韩笑喝道:“师妹不要胡闹,师父正在和薛长老谈事情。”何红香被他吓得一愣怒道:“你这么大声音吓唬谁啊?”何擎天见爱女如此没规矩,不由把眼一瞪说道:“你们两个都出去,国老留下。”何红香一见父亲发怒,只得和韩笑乖乖出了棚子。吴国老心中暗喜:师父今日怪怪的,非但没怪罪我办事不利,拿不到藏宝图,反而指名要我留下,看来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