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得胜和几个镖师碰了头,领着黄岩一路出城而去。丐帮的总舵设在洛阳,这开封的分舵在城西的一座废宅之中。杨戬和银萍公主紧跟在后,他二人心怀坦荡,并不隐蔽身形。跟了一阵儿,已然被裘得胜和黄岩发现。裘得胜见是状元楼上的那一对少年男女,沉声问道:“二位,总跟着在下是什么意思?”杨戬笑道:“裘总镖头勿怪,在下杨戬。听了二位在楼上说的话,倒想和两位一同前去看看,必要时也好帮个小忙。”
裘得胜仔细看了看他大喜说道:“哎呀,果真是杨兄弟。这可好了。”他知道杨戬和归亚林交情非比寻常,这小子愿意帮忙,找回镖银又多了一分指望。黄岩见杨戬年纪轻轻,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他这几年尽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对这江湖中的事倒是不甚了解,对于二人也不如何看重。
四人跟着几名探路的镖师来到丐帮分舵,门口把守的丐帮弟子喝道:“什么人敢擅闯丐帮?”黄岩抱拳道:“请进去告诉孟大哥,就说师弟黄岩求见。”
其中一名弟子打量四人几眼,径自去里面禀报。不一会儿出来说道:“孟长老请各位进去。”杨戬心道:闷雷相公果真入了丐帮,居然还做了长老。
跟着这名弟子进去,一眼看见闷雷相公头发蓬乱,穿着破衣烂衫,全然没有了昔日仗剑江湖的风采。此刻正半躺在一张躺椅上摇晃纳凉。见到众人进来,脸色一变问道:“黄岩,你怎么和裘得胜走在了一处?”
黄岩不答反而抱拳道:“大师哥,多年不见你一向可好?”闷雷相公哼道:“当年我等还都记着给师父报仇,唯独你这厮贪图富贵去做了什么御前侍卫,如今又来此做甚?”黄岩哈哈一笑说道:“大师哥此言差矣,我黄岩尽忠报国又有什么错。你说贪图富贵。我问你,丐帮素来仁义为先,却又去劫了裘大哥的镖车,这不是贪图银子是什么?”
裘得胜本意是要黄岩来和闷雷相公拉拉交情,好追回被劫走的镖银,不料二人素有隔阂,一言之下势成水火。闷雷相公怒道:“你这当官的莫不是要来拿我治罪?”黄岩哼道:“说不得,你犯了大宋吏律,小弟也容不得你。”
眼见两人说僵了就要动手,裘得胜连忙拦住说道:“孟长老且慢,我姓裘的自问与归帮主交情不错,你们丐帮为何没来由劫了我的镖银?”杨戬一听暗想:裘镖头说的不错,丐帮怎么干起了绿林勾当。
他只当闷雷相公一定矢口否认,不料孟雷道:“这些银子是当地知府白扒皮搜罗的民脂民膏,我们丐帮替天行道劫这不义之财,本是天经地义之事。”裘得胜怒道:“你们替天行道,我得胜镖局却要赔的倾家荡产。姓孟的,今日你若不将镖银好好的交出来,我裘得胜给你拼命。”同来的镖师一听总镖头说了这话,纷纷抽出单刀欲待上前厮斗。
周围的丐帮弟子手持竹棒上前将几人围住。闷雷相公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道:“裘总镖头,你在江湖上号称百胜神拳。嘿嘿,兄弟想要讨教几招见识见识。”
裘得胜脱去外衣双拳紧握说道:“正是要你见识见识。”闷雷相公手拿蒲扇,扇柄一指道:“请”。裘得胜沉腰坐马,一招“大浪滔滔”中宫直进向闷雷相公当胸打去。
他在这双拳之上,下了二十多年的苦功,一拳出去足以力毙牯牛。闷雷相公使出华山嫡传的“凌风掌法”,左手一引一带,把裘得胜的内力挡开。只听咔嚓一声,旁边的躺椅早被裘得胜的拳力击得粉碎。百胜神拳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一拳内力深厚势如破竹。众镖师纷纷叫好。
喝彩声中只听一人低声说道:“裘镖头内力虽强,但拳上真力不能收发自如,只怕不是闷雷相公的对手。”众镖师一齐回头怒目相向,说话的却是同来的少年。杨戬又道:“我常听师父说用重不如用轻,用轻不如用空。裘镖头若是懂得举重若轻,这套拳法才算是一等一的功夫。”银萍公主功夫不行,只是瞧个热闹,闻言说道:“是么,我倒不觉的。”
盏茶功夫,果如杨戬所言。裘得胜虽然拳上内力未减,可出招之际身形已现滞怠。他平日里只知道苦练拳上的刚劲,下盘功夫甚是稀松,数十招过后,被闷雷相公一招“穿月腿”扫中胫骨,登时受伤倒地。
裘得胜甚是硬气,虽然腿骨折断,依然咬紧牙关不出一声。如此一来更显得悲壮凄惨。杨戬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这闷雷相公怎么变得出手如此不留余地。
黄岩斜了闷雷相公一眼,从腰间紫色的剑鞘中抽出一把精光四射的长剑说道:“大师哥。小弟受人之托,要为裘大哥寻回镖银。如此得罪了。”
闷雷相公哈哈一笑说道:“我正要为华山清理门户。剑来!”旁边的丐帮弟子应声递上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他自从惊雷剑被毁之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剑来代替。这把锈剑毫不起眼,重量宽窄勉强和惊雷剑相仿。黄岩道:“且住,小弟并未背叛师门,大师哥何出清理门户之言。你身为华山大弟子却去入了丐帮,看你怎么向死去的师父交代。”闷雷相公怒道:“臭小子废话少说。把你的本事都拿出来吧。”
黄岩不再说话,手中紫电剑剑尖向下,正是华山剑法的起手式。闷雷相公哼道:“这才有点规矩。”手中铁剑横挥削向黄岩的脖子。
杨戬眼见他肘间、腰部都露了好大的破绽。暗道:这时黄岩只需长剑自下而上,要么断他手肘,要么刺他腰肋。几年不见,闷雷相公的武功怎么差了这么多。却不知自己经过这几年修炼,已经领略到了武学中的至理,武功见识自是大不寻常。
黄岩丝毫没有按照杨戬心里所想的出招,反而是闪过闷雷相公的剑锋,一剑向他左胸刺去。这一招是华山剑法中比较凌厉的一招,只是此刻使出全无用处。闷雷相公和他本是同门师兄弟,对这华山剑法自是烂熟于心,当即铁剑急封向紫电剑上绞去。杨戬看得直摇头,心道:如此看来这华山掌门凌风华的武功也不过同何擎天在伯仲之间,他能于萧无忌大战一天一夜,恐怕也是辛然夸张说的。黄岩的紫电剑迎上闷雷相公的铁剑,暗道:你手里有惊雷剑时我倒还有些忌惮,现在这样的破剑只怕被我的紫电剑一碰就要碎了。
不料双剑相交,喀的一声,那锈剑只是掉了几块锈迹,并不折断。他二人在华山弟子中排名一个第一,一个第三,武功相差其实是在毫厘之间。只是闷雷相公自从和白云娘子分手以后,整日里郁闷饮酒,这功夫反而不如从前了。两人师出同门一时之间打得难解难分。
闷雷相公眼见难以取胜,忽然间连变三招,这三招不是华山剑法,登时杀得黄岩难以招架,眨眼功夫手腕中剑。紫电剑掉在地上,黄岩捂着手腕退后,鲜血自他的指缝间沥沥而下。这一剑要是再深上几分,他这只手便算是废了,想来闷雷相公还是留了情面。黄岩咬牙说道:“你这不是华山剑法。”闷雷相公笑道:“怎么还不服气么,能赢了你什么剑法还不是一样。”
这句话杨戬大为赞同,只要能够克敌制胜天下武功皆为我用,这本是中通神功中合字决的至理。只听黄岩道:“裘大哥,小弟已经尽力。你这镖银恐怕是难以追回了。”裘得胜受伤时一声不出,此刻却是嚎啕大哭,心想自己这一辈子都毁在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