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露脚下加劲,口中也加倍伶俐起来,说道:“师父见他打碎了石碑,大怒说道‘好贼子,敢坏我清心庵的宝物,你留下命来。’说着和静缘师姑、静平师姑一齐出手。三位师长看来是动了真怒,一出手便是我们最厉害的‘南海千手掌法’。弟子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这三位师长的手臂。不料那位完颜施主也似长了三头六臂,在三位师长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居然毫发无损,纵横来去。弟子想来定是三位师长慈悲,只是要吓唬吓唬他,不想取他性命。”
众人听了一齐摇头,心道:这小尼姑见识浅薄。以完颜无敌的武功别说三人齐上,便是再多三人他也能应付自如。
果然尘露说道:“弟子却是错了,原来那位完颜施主如此厉害。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手臂轻轻一格师父的一条胳膊便断了。师祖眼见情况不妙,急忙喝住阵势让师父下去治伤。此时云母奶奶站出来对师祖说道‘老婆子喝了你的茶,说不得要为清心庵出点儿力了’。掌门师祖待要阻止,却见云母奶奶从腰间取出一根腰带模样的东西,指着那位完颜施主说‘番邦孙子,来尝尝你奶奶的裹脚布。弟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器,只道是云母奶奶故意说的,哪知这腰带被云母奶奶使得像一根棍子一样,搂头盖脸向他打去。那位完颜施主面带冷笑,纵身躲开似乎不敢硬接,腰带一下子打在地上,直打碎了三块石板。”
陈大人忽道:“好一招‘乌云盖顶’,嫂夫人这一门束布成棍的功夫算是独步江湖了。”雨伯并不接话,情知若非对手武功绝顶,云母的看家兵器“排云仙索”是绝不会出手的。
尘露忽然加快了语速说话,显然当时的情形现在想起来也是紧张无比。她接着说道:“云母奶奶手中的布棍便如铁制一般,砸得石也裂,树也断。那位完颜施主右手忽然当作单刀来用,这门‘手刀’功夫弟子是认识的。只是~~~~只是从没见过这般凶恶的内力,一会儿功夫云母奶奶手中的布棍便被他砍得七零八落片片飞散。”雨伯失声叫道:“胡说,这怎么可能?”他明知尘露断然不会说谎,还是绝难相信。云母的排云索并不是普通的兵器,就算是宝刀也不能伤之毫发,除非遇到传说中的四大神兵,这世上又怎能有人徒手将排云索弄坏。
尘露并未回答雨伯,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情形中,颤声说道:“弟子正焦急的时候,掌门师祖忽然大喝一声‘水凌空’退开!这舌底锥的功夫直震得弟子两耳嗡嗡作响,脑子里也糊涂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喊的是云母奶奶。云母奶奶自知不敌,连进几招后跳出圈外。此时也不见那位完颜施主出手,云母奶奶却好像被他一掌打在前胸之上,连晃了几晃吐出好几口鲜血。”
雨伯唉吆一声说道:“她不知道完颜无敌使得是‘无间神功’,这可吃了大亏了。”尘露道:“是啊。掌门师祖也说这是‘无间神功’。暗劲可以留在对手体内,借力发力反震对手内腑。好在完颜施主赢了便不再出手,只是要见慕容姑娘,说到掌门师祖再不交人,他便一个个房间挨着去搜。可是慕容姑娘早已走了,我们实在是交不出人来。这时候山下上来两个华山派的人,称史姑娘是师妹。他两人怪完颜施主在峨眉山捣乱,什么陷他们于不义,拔出宝剑对着完颜施主动手。此时师父接好手臂回来,眼见形式不妙,当即吩咐弟子来找方丈大师求救。我只盼那两名华山派的好汉能多抵挡些时候,好让弟子有功夫下山来。不料刚刚走到庵门之外,便看见两人从墙头一前一后地飞出,摔在了庵外的草里。弟子连忙上前察看,只见这两人摔得呲牙咧嘴,正在破口大骂。那~~~那些话甚是粗鲁,弟子可学不来。他两人好像是被点了穴道,躺在那里只是大骂,看样子倒未曾受伤。弟子功夫浅薄不能给两位好汉解开穴道,只得先行下来报信。”
尘露边走边说毫不磕巴,这番话虽然啰嗦不过说了顿饭的功夫。说到华山双剑被扔出庵外时,众人也正巧赶到了清心庵的门口。草丛之中王大羽和李爽直挺挺躺着,气鼓鼓的一言不发。陈大人笑嘻嘻走到近前问道:“二位少侠好雅兴啊,敢情是在这里晒太阳么?”
王大羽臊得满脸通红,李爽却面不改色说道:“山顶上寒气重,多晒晒日头驱赶湿气。”陈大人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倒是陈某打扰了,告辞、告辞。”
华山双剑躺在地上看不到旁边的人,只道就是陈大人独自来此。他二人穴道被封多时,此刻早已是苦不堪言,闻听陈大人要走,登时急道:“陈大人且慢,我们被那厮封住了‘意舍穴’,还请陈大人援手。”陈大人还未答话,便听普渡慈航说道:“灵泉,速去给华山二位少侠解开穴道。”灵泉道:“是,师父。”
答应一声,正要走过去给二人解穴。却见王大羽和李爽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一齐瞪着陈大人,神色间极是恼怒。二人虽蒙陈大人解开穴道,却怪他刚刚出言戏弄,是以怒目相向并不道谢。陈大人装着没看见,嘻嘻一笑抢着跨进庵门。
不料一进庵门,登时大惊失色,只见前院内残垣断壁,树木倒塌,石头破碎,沙尘横飞,便如大队军马刚刚踏过一般。陈大人脱手拔出宝剑,横在胸前,定睛看时,一众女尼拥着云母缩在院子一角。史琳琳独自一人待在另一个角落,正面色焦急的注视着场中的打斗。
星月师太脸上苍白如纸,额头的胎记却是红得几欲滴出血来。双手也作血红之色,手中的拂尘只剩下一个空柄。猛然间大喝一声,将拂尘柄掷向完颜无敌的面门。完颜无敌单掌一挥,那拂尘柄便即倒飞而回。星月师太双掌平推,拂尘柄被两股掌力一夹登时停在空中。完颜无敌接连催动掌力,空中定住的拂尘一寸寸向星月师太移去。星月师太内力不及,正感吃力之际,忽听一人说道:“雨伯,是你去为夫人报仇,还是小弟上前替嫂夫人出气?”
雨伯道:“此人武功非同小可,只怕你我要一齐出手。”陈大人道:“也好,那便一齐出手吧。”星月师太闻听强援到了,立时精神大振,连催三次内力,拂尘柄生生被逼退半尺。完颜无敌强敌环伺,一个跟头跳出圈子,背靠墙壁站在史琳琳身侧,以防敌人偷袭。
那拂尘柄失了一方的推力,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陈大人面门飞去。呼吸之间飞到他的额头上面,陈大人莫说躲避,连念头都未转过来,拂尘柄正中印堂之上。众人只道糟了,这下必要穿脑而过。哪知这拂尘柄在两大高手的内力夹击之下虽然外表完好,里面早已酥透,此刻轻轻一碰立时碎成粉末。
陈大人吓得三魂丢了两魂,伸手在额头一摸,满手都是锯末一样的渣滓,不由叹道:“好厉害的无间神功,若非这门功夫,老子只怕要去见阎王了。”众人听了一起点头称是,星月师太的“苦海除孽手”虽然也是绝顶功夫,但却没有这种阴力。
雨伯从背后取下“逍遥伞”,一指完颜无敌说道:“死蛮子,兀地不知好歹。咱们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道咱们怕你不成!”完颜无敌并不答话,只是微微冷笑昂首向天。雨伯见他爱答不理,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直气得胡子翘起破口骂道:“番邦小儿,老夫要教训教训你。”
陈大人缓过一口气,手中长剑一举,说道:“这就叫明知打不过,硬着头皮也要上。看到没有,你爷爷的天灵盖硬得很,不怕你的狼牙棒!”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上前动手,只听普渡慈航说道:“二位英雄,峨眉山的事交给老衲处理可好?”雨伯和陈大人对望一眼心说:终于激得这老和尚出手了。当即双双退在一旁道:“方丈大师请!”
普渡慈航淡淡说道:“完颜施主,阁下三番五次扰乱佛门净地,先是在金顶寺中出手伤人,后又打伤清心庵的诸位师太,莫非真得自命天下无敌,欺我大宋无人么?”完颜无敌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这次闹得太大,哼了一声说道:“方丈大师妄动无明,是要出手教训在下么?”普渡慈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也惩恶,普渡众生亦降魔!”
完颜无敌自幼痴迷武功,艺成之后从来未遇敌手,此刻不禁激起了好胜之心,当即踏前一步说道:“既是如此,方丈大师便请出手吧。”
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对敌,余下众人都知趣地退到庵外。史琳琳记挂着完颜无敌本不想出去,王大羽把眼一瞪喝道:“死丫头,你想死么。等会儿便是掌风也要把你拍扁了。”史琳琳从小到大从未被五师兄如此呵斥,眼圈一红便要落泪。李爽拉着史琳琳的衣袖退出去说道:“这人是萧无忌的师弟,那也是我们师门的大仇人,你莫要怪师兄生气。”史琳琳小嘴一撇扭过头不去理他。
雨伯抢到云母身前查看她的伤势,眼神之中甚是关切,口中却道:“看你以后还逞能么?”云母晕生双颊,佯怒道:“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众人无心听两人疯话,俱都全神贯注留神庵内的动静。只是此时庵内毫无声息,寂静得着实有些怕人。星月师太沉思片刻道:“咱们去到树上瞧瞧。”说着振衣而起,飞身站上一根松枝。陈大人心中一喜暗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跟着纵身跃上树巅。余下的众人纷纷效仿,各自站稳一根松枝凝神向庵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