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庵中,普渡慈航与完颜无敌隔着约有两丈的距离遥遥相对。完颜无敌叫一声:“得罪”,当胸一掌平推而至。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掌力之中却藏有三道暗劲。普渡慈航不敢怠慢,身上的僧衣无风自鼓,金刚伏魔神功使出,迎上完颜无敌的掌力。
二人掌力一接,便听得轰然一声大响,犹如地震一般,整个清心庵也似晃了一晃。树上众人尽皆吓了一跳,紧紧抓住树枝不让自己跌下。
尘露武功低微,刚刚爬上树去还未站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到,一个跟头从树上倒栽下来。幸亏雨伯手疾眼快,伸出伞柄勾住她的脚腕,慢慢把她拉上树来笑道:“小师父,看你小小的身躯,这分量倒是不轻啊。”尘露羞得满面通红,用袖子遮住了脸。
静云瞪了她一眼斥道:“尘露,你跑上来做什么,这些上乘武功你便是看了又如何能懂?”尘露惶恐说道:“是,师父。弟子只是有些好奇。”欲待再行解释一番,忽听星月大师喝道:“莫要说话,留神看着便是。”掌门师祖发话,尘露登时大气不敢多喘一口,紧闭着嘴凝神观看庵内的情况。
普渡慈航与完颜无敌对了一掌,掌力相接二人上身均是一晃。就在普渡慈航回掌收劲,欲待二次发力之际,完颜无敌的第一道暗劲忽至,穿过普渡慈航的内力向他小腹袭到。普渡慈航早有准备,胸腹之间已经伏下一股真力,将他的无间神功反震回去。完颜无敌暗叫一声好,收回掌力身形忽退,身体退后第二道暗劲却又汹涌而至。普渡慈航并不理会,双掌径自向他腰间空门斩去,同时胸前生出一道真气将他的第二道暗劲化去。完颜无敌凭空拔起数丈,躲过他双掌上的真力,只听咔嚓一声,身后不远处一株人腰粗细的古松被普渡慈航的掌力生生截成两段。完颜无敌身在空中,头下脚上好似苍鹰一般扑到,双掌连环向普渡慈航顶门罩落。而第三道暗劲也恰在此时方至。普渡慈航双手上扬,一招“天王托塔”接住他的掌力,同时“哗呜”一声大吼,口中喷出一股真气将第三道暗劲化去。
这次尘露有了准备,虽然被普渡慈航“金刚狮子吼”的神功震得头昏脑胀,却紧紧抓住松枝死活不再松手。
完颜无敌身在空中无从借力,只得顺着普渡慈航的掌力一个跟头再翻上去,空中连变了几种身法,复又飞击而下。如此忽上忽下,连拆了十余招,完颜无敌的双脚居然未曾沾地。陈大人笑道:“这厮的轻功着实不赖啊。要是老子早被方丈大师的神功,震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云母道:“陈小二,你少在这里长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魔头就算是齐天大圣,也休想逃出方丈大师的掌心。”
尘露一听不由嫣然微笑,这位堂堂的官老爷明明叫陈大仁,却被云母叫作陈小二,简直是可笑之极。若非当着掌门师祖的面,只怕早已笑出声来。陈大人干笑一声说道:“哈,那可不一定,嫂夫人的排云仙索不也捆不住他么。”
普渡慈航与完颜无敌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这一番大战由午后一直斗到掌灯十分。普渡慈航给杨戬治病固然是内力大耗,完颜无敌连斗数人亦是有所损耗。二人开始时出招甚快,此时都不由慢了下来。只是招数虽慢,局势却是更为凶险,任何一人中招后必死无疑,好在二人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此时的万佛顶雾气渐浓,夜色中早已看不清二人的身形。树上众人禁不住焦躁起来,只怕普渡慈航一个不慎遭了这魔头的毒手。星月师太叫道:“大家跟我来。”说着由树巅飞身而起,掠在庵内的屋顶之上。雨伯、云母、陈大人三位依样葫芦也是飞身进庵落在屋瓦上面。静云、静缘、灵泉、灵心等二代弟子以及华山三剑武功稍逊,都是先掠上清心庵的墙头再行跃上屋顶。饶是如此史琳琳上去时还是脚下沉重,踩碎了数块屋瓦。倒是尘露不慌不忙,从树上慢慢爬下来,溜到后门进庵,再绕到前院先跳上矮房,跟着逐步跃上大殿的屋顶。
众人上屋之后,雾气渐渐散开,化作冷霜落在地下。头顶乌云被风吹去,皓月大如银盘当空而照。
月光下只见普渡慈航与完颜无敌相对而坐,二人相距不过一丈。普渡慈航左掌竖在胸前,右掌隐在袖中向外急挥,便如驱赶蚊虫一般。完颜无敌面色凝重,左手如抱琵琶,右手一连向外拨了六次。星月师太失声叫道:“‘六界轮回’。这魔头居然有如此功力!”
众人都是见识不凡之辈,知道此时两人的拼斗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却是在用无形有质的真气相斗。云母颤声问道:“六界轮回又是什么功夫?”星月师太道:“据说这六界轮回是无间神功中的第九层,每修炼一次便如经历了六种境界的轮回之苦。对敌之时六道真气齐出,或阴或阳、或刚或柔、或明或暗极难对付。”
陈大人问道:“不知方丈大师对付的了么?”危急时刻,言语中也不敢再有调笑之意。星月师太道:“方丈师兄使得乃是‘金刚伏魔神功’。这门神功正是一切外魔的克星,看情形倒是略占上风。”众人听了方才松了口气,便只是史琳琳一人暗自焦急。
此时庵内形势又变,完颜无敌忽然起身,展开轻功绕着普渡慈航周身急走,身法如鬼似魅,手上真气凝而不散。霎时间众人眼前好似出现了十几个完颜无敌。陈大人惊道:“师太,这又是什么功夫?”星月师太面有忧色说道:“这是‘群鬼现形’。身处此招中心便如置身枉死城中,受到群鬼攻击一般。枉死城中的枉死鬼个个凶恶,此招中的每一道真气也是极为猛恶。”
普渡慈航眼见完颜无敌数十招一齐攻到,当即除下脖子上的佛珠向空中撒去,每一颗佛珠正好对上完颜无敌的一道真气。灵空和尚在被南宫铭偷袭时,曾使出这“金刚伏魔珠”救命。他手中的佛珠不过龙眼大小,普渡慈航的这串佛珠却如核桃一般大小,威力自然是大得多。一百零八颗佛珠在两人面前爆开,好似鞭炮般噼啪乱响,一时间天昏地暗,尘土飞扬。
好一会儿,浮尘慢慢散去,普渡慈航与完颜无敌面对着面,好像从未出手过一般。两人对峙了盏茶功夫,完颜无敌忽道:“方丈大师名不虚传,完颜甘拜下风。”普渡慈航微微苦笑说道:“完颜施主大号无敌,亦是名下无虚,是老衲败了。”
两人都说自己败了,屋顶众人一时也不知谁胜谁败。完颜无敌向着星月师太施了一礼道:“师太得罪了。他日有缘完颜自会再来向师太赔罪。”说完缓步走出庵门,居然施施然下山去了。
星月师太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也不敢出言挑衅,好容易这魔头自行去了,还是莫要再生枝节。纵身跃下地来,走到普渡慈航面前说道:“多谢方丈师兄。”普渡慈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闭上双目一边念经一边运气调息,此时他内力几近枯竭已是强弩之末。
众人跟着跃下,陈大人道:“方丈大师,你怎么如此轻易地就放这厮下山?”普渡慈航淡淡说道:“莫说老衲没有本事留下完颜施主,便是有此本领却也不能取他性命。我佛慈悲旨在降魔,并非杀生。”众人一起躬身施礼道:“方丈大师此言极是。”
猛听头顶尘露叫道:“掌门师祖,师父,不好了。金顶寺里面好像起火了!”她武功不行一时间下不了屋顶,四下张望之际,忽见山下金顶寺的方向似乎有些许火光。众人还未答话,便听王大羽气急败坏地叫道:“师妹,师妹!这死丫头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原来史琳琳趁众人不备,早已不知去向。王大羽跺跺脚同李爽向庵门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