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镜的十根手指都留有三寸多长的指甲,指甲盖儿上涂着明晃晃的银粉,两根手指便如两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扎到陈大人眼前。陈大人这一惊端是非同小可,慌乱中来不及拔剑,只得连着剑鞘挡在面前。
噗得一声,乌木剑鞘被任镜手指生生戳出两个窟窿。任镜顺势向陈大人手腕抓落,这一下若被她抓实,整条胳膊便算废了。陈大人临危不乱,剑柄上的凸起直戳任镜掌心。这一招使得也算巧妙,那剑把儿型若元宝,虽不如何锋利,若是戳个正着只怕也要疼痛难当。不料任镜又出奇招,顺手抓住剑柄,仓啷一声撤剑出鞘,唰唰两剑削在陈大人前胸。
陈大人纵身急退堪堪避过,落地之后只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上半身的衣服已被削得七零八落。任镜这两剑使得恰到好处,只是剥了他的衣服。陈大人久在官府保养的不错,浑身上下细皮白肉,挺着一个孕妇般的大肚子。此时臊得满面通红,指着任镜破口大骂:“臭娘们,你讨老子的便宜。”刚骂了一句,猛觉裤子甚松,情知腰带也被削断,急忙丢下剑鞘双手抓住裤腰,以免再次出丑。
任镜嘻嘻笑道:“你这样的身材,老娘没兴趣。怕你着凉给你件衣服穿穿。”说着自腰间扯出一道红绸,向陈大人抖去。那红绸闪电般飞到,将陈大人连手缠住一层层裹上。眨眼之间,陈大人从头到脚裹得如同粽子一般,连双眼口鼻也被包住,想要破口大骂,却只是传出唔唔几声。
雨伯和云母一见陈大人遇险,当即双双抢出,拦在任镜面前。云母道:“好妖女,居然让你练成了‘十丈软红’。可恨我老婆子的‘排云仙索’被那魔头破了,不然定要同你见个高低。”雨伯知道云母身上有伤,手中逍遥伞一摆道:“夫人暂且退后,我来领教领教任堂主的高招。”
任镜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位白胡子老头几眼,口中一边啧啧有声,一边摇头叹道:“你这老儿空自背负了个虚名。巫山云雨,嘿嘿,只怕你的腰都直不起了吧。”雨伯直气得七窍生烟,他的年纪当任镜的父亲都绰绰有余,此刻胡子一翘,骂道:“你爹爹的名头当然不是盖的,要不然怎么生得出你这妖女。”任镜也不生气,嘿嘿笑道:“死老头,占我便宜。云嫂子,妹妹同老哥哥切磋切磋,你可莫要吃醋。”云母哼了一声,退到边上并不理她。
雨伯只恐她再说出什么挑拨离间的话来,手中逍遥伞一摆急刺她的肩头,使得却是剑法。任镜手中还拿着陈大人的宝剑,顺手一撩挡开伞尖儿,跟着使出魔教剑法中的“飞龙十二式”应战。
这“飞龙十二式”是魔教的入门剑法,共有一百四十四招,名字虽然响亮,但却是没什么大用。江湖中人一入魔教均可修习,便是跑腿儿打杂的挂名帮众也能耍上三五十招。雨伯一见她使出这门剑法,显然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更是恼怒。不料任镜剑招繁密,一剑快似一剑,剑法着实不弱。雨伯本来不精研剑法,一时给她占了先机,登时手忙脚乱起来。
四周的罗刹教众一见人堂堂主大展神威,使得又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剑法,纷纷高声叫起好来。任镜自小便是人来疯,一听众人助威声起,更是精神大振。展开轻功绕着雨伯四下游走,手中宝剑伸缩不定。黑夜中一身红衣好似赤练毒蛇,吞吐着三尺多长的白芯子。
顾纯阳是用剑的高手,此刻也不禁暗暗佩服,转头冲萧让道:“萧兄,在下刚入神教的时候也研习过这套‘飞龙十二式’。实不相瞒,当时兄弟见这套剑法太过繁琐,浑没当作一回事,现在看任堂主使出,方才知道是兄弟有眼无珠,识不得真宝。”
萧让哈哈一笑说道:“顾兄,在下也实不相瞒。这套剑法能使成这般模样的,全罗刹神教不过任堂主一人而已,纵然是咱们教主亦或是郭肇郭堂主,也不能使得如此凌厉。”顾纯阳奇道:“是么。我入教时日尚短,这一层倒是不知。”聂栋素来不喜多话,这会儿忽道:“除了那疯婆子,谁又稀罕练这种啰哩啰嗦的剑法。”顾纯阳闻言更是奇怪,正待开口询问。却见萧让对着他轻轻摇手,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极是古怪。顾纯阳满腹狐疑,只得生生把问话咽回肚里。不料聂栋瞪了萧让一眼怒道:“他要问便问,你小子打什么哑谜。老子喜欢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聂栋和萧让都是十年前入的罗刹教。那时的聂栋刚满三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任镜虽是教中元老,年纪却也不大,比聂栋大着一岁。聂栋一入教便相中了任镜,多次有意无意的对她示好,苦于自己不善言辞,每每弄巧成拙。任镜生来有些男人性格,做事风风火火,偏偏一张嘴生得泼妇一般,刁蛮之极。不但对聂栋的情意视若无睹,每次还都弄得他下不来台。两人如此斗了十年,如今聂栋虽然已不再奢望,但依旧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任镜不娶。任镜也发誓世上就算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嫁给聂栋这块木头。
萧让一想到这对欢喜冤家,肚里就会暗自发笑,连连说道:“那是,那是。这疯婆子却叫什么静静,你看她哪里安静过一刻。”聂栋眼睛一瞪道:“你奶奶的,静静也是你叫的。哪天她成了你的嫂子,就给你个好看的。”萧让嗤一声笑出声来,知道他十年来想得就是这一件事。一遇到兄弟拿此事取笑,便是这一句话盯着。
聂栋自己也觉得无趣,耸耸肩道:“也说的是,她这般的性格又叫静静。也不知当时爹妈怎么给取的。”萧让强忍住笑正色说道:“想来你岳父是起错了名字,要不然任堂主怎会半路改了名儿。”聂栋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小子也不要总是嘲笑于我。顾兄,我给你透个秘密,这位萧堂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爱上了咱们的大公主。没想到玉公主摇身一变,成了咱们教主。这下子,嘿~~~~~。”
萧让本来满面堆笑,一听此言登时面色大变,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自觉转身向着玉罗刹的轿子望去,明知她绝不会听到,心里仍不禁惴惴不安。却又想让她听到,就算现在被她一掌打死也值。这一下正戳到心上痛处,萧让面色郁郁不再开口。聂栋见自己说话伤了萧让,心里禁不住有些歉然,欲待道歉又不知如何开口。长叹一声暗道:自己虽然常被任镜挖苦,好在能时时跟她说话。萧让喜欢的乃是教主,却又怎敢跟她说上一句废话。
此时任镜已经刺出七十二剑,雨伯左支右绌苦苦招架暗道:这疯婆子如此厉害,剑法是比不过她了,再不出绝招只怕今日就要载在这里。一念至此,手中的逍遥伞呼得撑开,迎上任镜的剑锋。任镜猝不及防,哧一声,长剑刺入逍遥伞的伞面,被精钢所铸的伞骨生生卡住。逍遥伞忽开忽收,雨伯顺势将她的宝剑夺下。任镜面色一变冷笑道:“好个糟老头子,没想到还有这一招。”雨伯一言不发,手上使劲将伞柄扯出半截,逍遥伞登时化作一条长枪向任镜心窝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