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让正和蒋千尺在城头巡视,忽然亲兵来报,说昨日半夜在城中抓了一个探子。这厮嘴硬的很,任凭严刑拷打拒不招供,请萧大人亲自前去审问。萧让暗想:我早已将这平夏城内外守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莫说是人便是飞鸟进来也要被射杀。这探子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即和蒋千尺进到牢里,没想到亲兵口中的探子居然是杨戬。
此时杨戬刚刚睡醒,正在牢房里舒展筋骨。蒋千尺一见失笑道:“怎么是这你小子?教主将你关在这儿的吗?”转念一想不对,这厮明明是被当做探子抓进来的。杨戬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嘿嘿一笑说道:“玉教主未曾安排住处,杨戬自己到这里来的。”
萧让看这小子是一万个不顺眼,当着教主的面不好发作,此时大喝道:“姓杨的,你当这是客栈不成,能让你随便进出。”杨戬斜了他一眼,说道:“萧堂主此话差矣,便是开封府也不能随便拿人。杨戬不过在街上走了几步,就被抓来此处。这又是何道理?”萧让哼一声道:“宵禁之后不许在街上闲逛,这是平夏城的规矩。你违反禁令当然要关你,便是教主也不能枉法。”
杨戬气往上冲说道:“大宋朝早已没了宵禁这条律法,杨某何罪只有?再说这牢房纵然坚固十倍,难道能关得住杨戬么。”萧让脸上忽露奸笑说道:“你想越狱那便试试,本堂主即刻带兵拿你,到时候将你就地正法也免得啰嗦。”杨戬大怒,几乎就要打破牢门出去。转念一想,自己若是就此打出去,玉罗刹那里不好交代。当即忍住怒气说道:“好,在下就等玉教主来请。”萧让沉下脸道:“教主日理万机会来管你的死活,你安心待着吧。”说完同蒋千尺大摇大摆出了牢房。
一出兵营蒋千尺拦住萧让道:“兄弟,哥哥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怕教主知道了怪罪。”萧让咬牙切齿地说道:“蒋大哥,这小子不除,我寝食难安。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蒋千尺心里一惊,他只道萧让是想让杨戬吃些苦头,不料他被醋劲儿冲昏了头脑居然动了杀机。
蒋千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问道:“难道你想如此?”萧让目露凶光说道:“不错。蒋大哥,你帮不帮我?”蒋千尺倒吸了一口冷气,沉思片刻说道:“你我情同手足,哥哥当然是赴汤蹈火。只是这小子武功高强很不好对付,不如叫上聂栋咱们一起合计合计。”萧让道:“也好,把顾纯阳和于烁也一块儿叫上。”
二人匆匆回到萧让的住所,派人请来聂栋。不一会儿,顾纯阳和于烁也先后到了。罗刹教外五堂的五大堂主全部到齐。萧让把想法一说,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开口。
四人知道他爱慕教主已久,此时要除掉杨戬全然是出于私心。只怕教主怪罪下来担当不起。萧让拍着胸脯说道:“诸位兄弟,教主若是怪罪便由小弟一力承担。”四人中于烁年纪最轻,性格也最冲动,当即说道:“萧大哥,咱们十几年的兄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全凭你一句话。”聂栋办事稳妥,却和萧让感情最好,此刻并不言语,只是重重点了个头表示同意。蒋千尺早已表态,这时只等顾纯阳的态度。
顾纯阳后入的罗刹教,与萧让虽然关系不错,却谈不上生死的交情。这件事就算做成了不被玉罗刹知晓,于他也没什么好处。何况玉教主现在一颗心都放在杨戬身上,这小子若是突然暴毙,只怕玉教主要一查到底,谁也脱不开干系。
顾纯阳站起身来,紧了紧衣领说道:“这几日天气怎么骤然冷了。唉,最近小弟耳朵不好,听不大清话。还是先行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径自走了。萧让欲待阻拦,反被蒋千尺拦住道:“顾老弟既然不想参加,你我也不必强求。”萧让神色凝重道:“你说他会不会去教主面前告密?”聂栋道:“他走时说的明白,会置身事外。姓顾的与咱们虽然交情不深,同姓杨的小子更谈不上交情。只是这件事却不容易,杨戬武功厉害,咱们四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蒋千尺沉吟道:“如果聂大哥能请任堂主帮忙,用她的‘十丈软红’将姓杨的手脚绑住,那么此事必成。”聂栋面露难色说道:“她素来与我水火不容,此时求她出手太过突兀,若是她捅到教主那里,岂不弄巧成拙。”萧让一心只想除去情敌,自告奋勇说道:“嫂子哪儿小弟去当说客,聂大哥尽管放心。”话音刚落,便听一人轻笑说道:“放你娘的屁,我怎么成了你嫂子?”
四人闻言大是惊慌,此次密谈是在萧让的卧室之中,周围早已有亲兵把守。任镜居然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门外,显然已经将刚才的对话听在耳中。聂栋连忙开门,满脸堆笑将任镜让进房内。任镜白了他一眼,转头冲萧让笑吟吟说道:“小萧,你不去操心城防,怎么却躲在屋里盘算害人的诡计?”萧让脸上一红道:“任堂主既然已经听到,小弟也不隐瞒。这小子不除,兄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任镜叹了口气说道:“教主钟意姓杨的小子已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你这样做只怕教主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谁能救得了你?”萧让恨声说道:“教主如此屈尊降贵,软声细语地跟这厮说话,姓杨的小子还冷个臭脸爱答不理的。我,我拼了性命也要给教主出气。”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以萧让的身份便是没有杨戬,玉罗刹也不会对他垂青。萧让如此决绝,是对心上人敬若神明,见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任镜横了聂栋一眼,心说:你看看人家,为了心爱之人甘愿背负这等罪过。你偏偏木头一般,连句忠心的话儿也说不出来。
聂栋生性木讷,哪里体会到任大小姐的心意,搔了搔额头满脸茫然。他为了任镜头也割得下来,只是心中虽有,口里始终一句不提。有一次,二人外出办事,在关外中了埋伏,聂栋为了保护任镜身受重伤,险些丢了性命。任镜真是被感动了,几乎就要以身相许。聂栋却淡淡说道:“那也没什么,教里的事儿岂有不拼命的道理。”
他本意是不想让任镜内疚。偏偏任镜误会了,暗想:你这样说我岂不是自作多情,这厮太可恶了。自打时那起,就算聂栋为任镜做了天大的事,任镜也是冷嘲热讽不留余地。聂栋倒也不同别人,我做我的你说你的,十年如一日的对任镜。
任镜听了萧让的话,反倒对萧让生了同情,说道:“好,就凭你对教主的这份心,这个忙我帮了。我去把这小子制住,到时候要打要杀就由你自己处理。”萧让深鞠一躬道:“多谢任长老。”几人商议妥当,事不宜迟,决定今晚就动手将杨戬除去。
萧让送走了四人,回到卧室自墙上取下两把“避水刺”慢慢擦拭,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这一天似乎特别漫长,好在教主并没有召见他。三更过后,萧让喝下一大杯烈酒,将避水刺在棉袍中藏好,鼓起勇气往军营去了。西北的天气不比中原,入夜之后寒风凛冽气温极低,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萧让不自觉裹紧衣领,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