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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天月九章 > 054婚约

054婚约

    韩春旺激动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师兄说哪里话来?你我俱是犯官之后,门当户对,何谈高攀?春旺岂敢推辞?只是,这里有个缘由——”说着,又坐下来,遣词造句,“娃娃亲弊端太多,孩子年幼,心性未定,将来万一性情有变,父母硬做主,牛不喝水强按头,难保姻缘美满。还有一说,世道多变,世事难料,万一有个山高水低,伤了和气,反倒不美,你师妹就是活生生的教训啊!”

    苟史运呵呵一笑:“如此,贤弟不必担心!常言道,不吵不闹,不成夫妻,依老哥看来,两个小不点知进知退,和气着呢——即便将来,贤弟重返朝廷,做了御医,变了卦,老哥不怪你便了,老哥我是不会反悔的。”

    韩春旺神色庄重道:“师兄太小瞧春旺了!春旺也盼着师兄早回庙堂,再披紫衣,一身功夫,保家卫国。春旺此生,不敢奢求,毫末医术,造福苍生,再了却当年一桩心愿,足可含笑九泉,功名利禄,如浮云尓!岂会做那见利忘义的小人?咱不如这样,彼此心知肚明,不立婚约文书,待他们大了,三媒六聘便是,岂不省事?”

    苟史运思忖,有学问的人不是讲究“口说无凭立字为证”吗?韩春旺不主张婚约文书,意欲何为?好在他是江湖草莽之人,重诺轻物,不在乎那一竹一帛,便站起抱拳拱手道:“贤弟,今后咱们便是亲家了!切莫忘记今日之约,万勿再择良配。”

    韩春旺也起身行礼:“师兄休要取笑,春旺有诺必践,今生绝不为傻儿另行婚配——违背誓言,如同此杯!”说着,将茶杯往地下一摔,粉碎一地。

    苟史运疑虑尽消,对韩春旺添了几分敬重,诊金一事也不屑提了,遂招呼其他人进来。

    拉着火火和韩傻儿的手,放到一处,苟史运叮嘱:“你俩读书、练剑,不可一日荒废,要多亲多近,互相帮助,紧要关头,不离不弃。”两个小人儿觉得好笑,我俩铁着呢,还用你嘱咐?莫非不让打打闹闹了?吃吃笑着,也不答话,另只手也扯在一起,摇着。。

    又对苟不教道:“今后待傻儿,要像亲弟弟一样。”苟不教闷声应了。

    瞅了瞅夫人,心中酸苦,还是说道:“待傻儿要像火火一样,当成自家的孩子。”又安排火火:“今后对待韩先生,要像对爹爹一样敬重。”

    夫人起初,如坠五里雾里,丈夫怎么啦,安排后事似的,难道他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去?末尾才明白,是替两个孩子定娃娃亲了。虽然她喜欢韩傻儿,这么大的事,没同她商量,未免不爽,一想自己理亏,便释然了,默默点了点头。

    韩春旺要韩傻儿向苟史运行礼,感谢教导之恩及侠肝义胆力挫强敌,娃娃亲一节,不可说透。

    本意要跪拜的,韩傻儿只抱拳行礼:“谢苟师父大恩!您放心,将来我学成医生,一定将您的腿治好!”转脸央求韩春旺:“爹爹,您教我针灸吧,我要治苟师父的腿!”

    韩春旺苦笑着微微摇头:“不行啊,你还小,成为剑客之后,才能习练小圣针法。你有孝心,你师父高兴着呢。”

    火火问:“叔叔,我快成大剑师了,将来能学针灸吗?”

    韩春旺眉头一蹙,笑笑道:“女孩儿哪有学医的?很多病人,都是又脏又臭,这个行当,又苦又累,咱不学罢。”

    苟史运理解,家传绝技,岂肯泄与外人?甭说老婆儿媳,女儿也不行。女儿有婆家,老婆儿媳有娘家,一旦会了,顶不住压力,外人都会了。便哄火火:“宝贝,你不是要当剑圣小魔女吗?惩凶除恶,照样能帮助人的。”

    火火歪头想想,说:“好吧,我想学,让笨笨教好了,只给干干净净的人扎针。”

    大人只当小孩子说话异想天开,不以为意,又闲聊几句,一起吃了早餐,便分开,各忙各的了。

    旬日后,韩春旺去泉下村诊治时,发现新来四名获罪的武将,口称边关作战不力,被朝廷治罪流放,但言谈举止,似武将又不全像武将,经常靠路边,观察来往行人。韩春旺心里,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表面上仍云淡风轻,不露声色,去巴掌镇看病时,拐进驿站,往外寄了一封信。

    又几日后,两名镖师进了剑南门,面见苟史运,呈上童仁堂的书信和一个红木盒子。

    苟史运拆了书信,看不懂,派人唤夫人过来,令其读上一遍。以前,他金屋藏娇,夫人轻易不见外人,半月来,支东使西的,常抛头露面。

    信里也没啥子隐密,主要说他在扬州,路途遥远,做媒人多有不便,苟不教与石墩四姑娘、五姑娘的婚约,推荐由景德震落实,他已与石墩言明,特遣益州分号的镖师送来信物和生辰八字,等等。

    苟史运想了一会,腹诽童仁堂轻诺寡信,那石墩不免有巴结之意,岂不因此凉了心?但事已至此,只好由他。

    一位镖师问:“苟掌门,您的腿怎么了?”

    苟史运瞧瞧膝盖上的绷带,爽朗地笑笑:“不碍事,与人干了一架,让龟儿子叮了一口。”

    另一镖师也疑惑地问:“苟掌门,这儿够偏僻了,怎么还有人查路引?”经泉下村时,有人盘查来着。路引,系证明身份,便于通行的一个小木牌。

    苟史运并不惊讶,他听韩春旺提过新近发生的变化,敌友未明,但看起来没有现实的威胁,便打哈哈说,那四人获罪前,可能是关隘的守将,盘查行人,养成了职业病,敷衍一下也就罢了。

    两名镖师喝口水,谢绝挽留,即刻返程,赶回益州分号复命。

    苟史运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只金马驹,一只玉蟾蜍,恰是石墩之父石磙当年在河南道睢州府所拾云麾将军孤女即石墩母亲的遗失之物,他不知其中原委,但足见贵重,足见石墩的重视和诚意。另有两块金色布帛,分别记载了两个姑娘的出生年月和日期时辰。

    苟史运合上木盒,吩咐弟子们准备滑竿,亲自下山,找景德震和教书先生商量婚约履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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