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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天月九章 > 068虎不食子

068虎不食子

    童仁堂门儿清,这是投石问路,装糊涂答:“我们没人受伤,不找啥子韩先生。”暗想,莫非真与韩傻儿有关?这么个小不点,难道另有背景?爷爷韩修草通天,孙子也通天?大刀门掌门鬼手对其母江采莲讳莫如深,可见一斑。

    一群人的路引,都注明扬州四通镖局字样,四位大剑客说声叨扰,又玩树枝、石子去了。

    山道弯弯,人矫马健,过了圣泉村,须臾来到剑南门。远远望见,武夷剑派那个铜皮大招牌不见了。

    童仁堂一摆手势,八名镖师分成四组,迅速行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包抄了大院。只要童心圆、苟不理在剑南门,插翅难逃,即便苟史运及弟子作梗,也是螳臂当车。

    门岗要去通报,童仁堂说不必了,带着剩下的两名镖师迈步而进。门岗也认识童仁堂,放松了警惕,待看势头不对,已经晚了,封锁前门的两名镖师拖住了他。

    苟史运膝盖伤势已经稳定,他不要拐杖,借助重剑完全可以行走,金鸡独立,重剑威力不减。重剑稍作改装,正好一物两用,对敌时,也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此刻,他正坐在西大厅墙外晒太阳,边监督弟子们练剑。厅内的条案,劈成木柴烧火了,另做了新条案和宽敞的木连椅。木连椅放在厅外,可坐可躺,也是一物两用。

    看见童仁堂进来,他起身迎接,老远就问候。

    童仁堂也不寒暄,上来就问:“童心圆、苟不理在哪里?”

    苟史运一头雾水:“啥子?”

    童仁堂瞧那神情不是装的,仍追问道:“童心圆、苟不理没回来?”

    苟史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据实答道:“不理半个多月前倒是回来了,又回大刀门践约去了;心圆妹妹,压根没见过影儿。”

    童仁堂判断不是假话,摆手让镖师退下,让苟史运单独到东大厅。

    苟史运见童仁堂一脸严肃,不知发生了什么,要说苟不理惹祸,不能够啊!按下疑惑,随童仁堂东大厅叙话。

    听完讲述,苟史运一拍茶案:“混账!作死!把老子骗了!”便将自己去大刀门以及郝宝宝与苟不理的约定,苟不理答应回大刀门等情况通报了。末了又说:“郝姑娘对这个兔崽子挺上心的,按说不应该啊!不合逻辑嘛。”

    “你怀疑我说的不实?萧家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分号的人也默认了,益州府还立了案,说他们有暗杀萧家大掌柜的嫌疑。”

    “不不不!”苟史运连连摇头,“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童仁堂的辈分、身份以及愁得花白的头发,都不容他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苟不理贫嘴,童心圆呵斥,两人又是本家两代人,都忽视了,不能说忽视,根本就没朝那方面想。

    “你是说,他俩让人算计了,才弄假成真?”童仁堂沉吟着问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气昏了头,一心想着清理门户,洗刷耻辱,苟史运一提醒,脑洞立时大开。

    “我也是瞎猜。萧家人退婚,萧家先发现的隐情,萧家又死个大掌柜,咋这么寸呢?就没啥子联系?”

    “准是萧家人包藏祸心,设计构陷!名声扫地,奇耻大辱啊!今生今世,决难两立!”

    童仁堂豁然开朗。童心圆与萧云笙的订婚,全是父母做主,两个孩子并不满意,这就留下了隐患。萧家人也希望童心圆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略知女红熟悉琴棋书画的女子。而童心圆打小排斥女红,琴棋有些兴趣,书画没一刻钟耐心,就喜欢刀剑,要将她关在家里,还不闷死?也是因为走南闯北,丰富了阅历,对萧云笙才满腹怨言。也怪自己,一心发展壮大童氏一族,独断专行,没重视她的感受,结果事与愿违,还闹出丑闻,结下非同一般的仇怨来。

    苟史运小心探询道:“叔父做何打算?”

    童仁堂咬牙切齿:“与萧家的账,回头再算,此仇不报,无颜苟活!眼下当紧的,杀了两个孽障,挽回家族名誉。”

    杀了两个孽障,挽回家族名誉?苟史运满心不赞同,你杀女儿我干涉不着,杀苟不理就过分了,你的女儿你管,我的儿子我管,虽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即使没有苟不理,退婚的事儿能避免吗?总有别的少年追求童心圆吧?乱伦不假,至于杀掉吗?为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名声,杀掉自家骨肉值吗?我统共只有两个儿子,你杀一个,他杀一个,当小猫小狗啊!皇帝佬儿杀了爷爷,生死夹缝才留下后代,让你杀一个,爷爷泉下有知,会赞成吗?

    心里如是想,嘴里却不敢反驳,大是大非面前,他不能犯浑。深思熟虑后,方开口道:“侄儿有个愚见,叔父合计合计。侄儿暂不认祖归宗,也不改姓,对外,我们只以师兄弟相称——同门同宗的事儿,只有我们的人知道,回头只说有误,认错了——如此一来,咱们童氏家族在扬州的名声没有大碍,只说心圆妹妹的师弟,看不惯兰陵萧氏欺负人,主动追求师姐,奉师姐为女神——这是一节;第二节,逐出家门也就罢了,罪名便是不敬父母、擅自私奔,碰到了严厉惩罚,犯不着兴师动众千里追杀,一追杀,反而授人口实;第三节,与兰陵萧氏的仇恨,并非不共戴天,咱们可能杀人家一个了,先稳住为上策,慢慢筹划,静待时机,切莫以卵击石。”

    这篇话,凝聚了苟史运毕生所学,也是要保苟不理,才急中生智。口中称着侄儿,却是与童仁堂平等探讨,出谋划策,甚至劝说引导。

    童仁堂沉默了。细细品味,苟史运的说法,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大为中肯可行。追杀童心圆,他不得已而为之,内心也是生疼的。半生一帆风顺,强势惯了,没经历过人在屋檐下的岁月,苟史运的思维方式,他想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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