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穿着粗布裙钗,表明她内心已完成了角色转换。
以前双方平等相待,如今为仆为奴,如何使得?
苟史运命小胖墩拉起娘亲,说他答应便了,不过,以前咋样还咋样,景夫人只是帮工,勿论主仆名分。
吃穿不成问题,住宿有些犯难。
苟史运家原有三个卧室,分别是主卧一间,苟不教和苟不理一间,火火一间,另外一间客房。苟不教结婚后,添置了一处新房。若让苟不教搬回老地方,景夫人住新房,相当过于离谱;若让景夫人住老地方,与苟史运挨得太近,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不让人戳脊梁骨才怪。那名老女仆,与厨师是老两口。
景夫人早有主意,说她甘愿住柴房,空阔,冬暖夏凉。并声明,以后再也不要称呼她夫人,喊胖墩他娘或本姓封氏即可。
小胖墩当即表示强烈反对,郑重宣布,以后任谁也不许呼他小胖墩,他大了,他叫景阳刚!师长可以喊他阳刚,也可以顺着称呼娘亲,但不能再喊胖墩他娘。小胖墩的名字,从此成为了历史!
剧烈的反应,让苟史运很意外,封氏也惊讶。
此刻的景阳刚,神色凝重,一脸庄严,前后判若两人。他的眼睛,有股火焰,有股阳刚,有股狠劲;他的眉头,微微有些皱,不完全舒展;他的嘴唇,是紧紧抿着的……
十一岁的景阳刚,发出了他出生以来最有力的呐喊!爆发了他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叛逆!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蜕变!
苟史运心头一震,他熟悉老虎、猎豹和狼,景阳刚的眼神,有股野兽的光!多少剑客未能超越,就是缺乏这种光。有了这种光,再练到收缩内敛,必能达到大剑客甚至剑灵一级的高度。
苟史运以“阳刚”呼之,并准备晨练集合时公开宣布。对景阳刚的娘亲,则称之为封家妹子,剑南门的弟子,一律尊其为长辈。
名分定下,一切顺理成章。
景阳刚发了愤,刻苦练功,拼命三郎劲头无人可比,即便火火,即便韩傻儿——公鸡未叫时,他在练;大伙中午休息时,他在练;晚饭后不久,他又练……那一股狠劲,就像不要命似的。
韩傻儿也有深仇大恨,他要踏平长白剑派,揪出谋害娘亲背后的凶手!他还有三年之约,去会可爱的娥儿!还有祖传的小圣针法……这一切,令他跟景阳刚一样努力。
火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三人的距离,正一步步缩短,她的优势,也一步步丧失……
景夫人,不,封氏确实改头换面了。她起早贪黑,缝、洗衣服,帮忙做饭,干杂活,从不等人支派,吃苦受累,也从无怨言。她不再是景府的夫人、富态的太太,不停的劳作,使她身上的肥肉一点点消失,身体硬朗了,身板更直了,身材也变好了。她的面色,原来是白胖中隐含些粉色,现在是红润覆盖着雪肤。是的,她其实很年轻,她原本就是美丽的女子,不美丽,也嫁不进景家大院。
中秋节。天上月圆,世间人缺。
外地的弟子照例回剑南门,进行一年一度的团圆。苟不教的妻子,四儿、五儿怀孕了,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不能参与团圆会了。苟不理、童心圆杳无音讯,前来团圆的概率微乎其微。还有一个好消息,石墩将军的二姨太、三姨太也怀孕了,可能是男孩,整封信的字里行间,都洋溢着石墩即将老来得子的喜悦。
能来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
火火的母亲去世未满周年,庆祝、娱乐活动不能搞,大家聚一聚,吃月饼、喝酒、赏月,还是可以的。
酒席全摆在廊下,酒菜外,少不了月饼、苹果。
对韩傻儿、火火、景阳刚武功突飞猛进的说法,外派的弟子均将信将疑,未置可否。
月光下,院里又挂起了黄色的蜡烛灯笼,苟史运亲自主持,共同评定。
火火的剑术,得到了雨燕子的真传,雪花飘忽,空灵奇异,比四星一环初级大剑师还要高一些。
韩傻儿剑法略逊一筹,却更有力度和精确度,三星两环陪练剑师,只怕也委屈了他。
景阳刚石破天惊,跃进了三星一环助剑师行列,过两级剑士的时间,比过一级剑童的时间还短。
优异的成绩,炫目的光彩,在剑南门历史上无人超越。尤其韩傻儿,不到一年,竟然登上了第五个台阶!火火才七岁多一点,大剑师了!强悍!霸道!牛掰!神奇!
剑南门的希望,就在他们身上!
外派的弟子,尤其是大弟子,难以置信,下场以实战考核,结果可想而知,他信了,他服了。
大伙儿开怀畅饮,五大坛酒都见了底。一大坛顶级剑南烧春十斤,三十两银子,苟史运眼下可管不起,后四坛都是次等的烈酒,三成的价格,劲儿更大。
大伙儿全喝得醉醺醺的,分头去睡觉,不久便鼾声如雷。
大弟子有些莫名的激动和嫉妒,辗转反侧没睡着,酒水喝多了,有了尿意,便脚步踉跄起夜。解决完,发现与茅房相隔不远的柴房有亮光,好奇心大发,摇摇晃晃地摸了过去。趴着门缝一瞧,乐坏了,里面居然坐着一位花容月貌、美轮美奂的大美女!
有道是,城头观雪景,月下看美人。封氏在灯下,大弟子在月下,又醉了酒,透过月光,朦朦胧胧,甭提有多美。
大弟子心道,这美女住在柴房,非奴即仆,活该是自己的艳福,以自己的身份地位,相貌武功,美女必乐于投怀送抱。色心大发,酒壮色胆,他用力推开了门。门在里面别着,对他这么一位山地剑客来说,形同虚设。
封氏正在赶针线活。苟史运、火火、苟不教和儿子的衣服,她都是亲手做,女红方面她是一把好手,比巴掌镇的裁缝做工精致得多。
听到推门声,并不惊诧,眼也不转责备道:“阳刚,不会喊一声啊?毛手毛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