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白衣少年身形一晃,便影影绰绰,眨眼间不见了。白衣少年便如夏天的一朵雪花,夜色便如广袤无垠的大地,一经挨上,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白衣少年,莫非是妖精变的?什么妖精呢......是了,是了,天鹅!几年前,月南山顶那次,天鹅与韩傻儿腻腻歪歪,还叼走了她一个蝴蝶结,她拔剑欲砍它来着,还要韩傻儿用弹弓打下来,炖天鹅肉吃。再后来,韩傻儿修筑“城堡“时,她发觉有白影神出鬼没,以为迷眼了,未曾想,原来这家伙成精了,竟还敢变幻人形送上门来了!骗走宝剑是气人,可它骗宝剑干什么用呢?为了报复她?她只说句狠话,没怎么滴它嘛!要么,韩傻儿还活着?既然韩傻儿拿天鹅当好朋友,好朋友遇难,天鹅岂有不救之理?如此看来,韩傻儿坠落悬崖,并非九死一生,幸存的几率大大提高了。天鹅前来取剑,当然是为了韩傻儿练习使用了。
火火异想天开,与事实真相却惊人地巧合。她在想,如果韩傻儿活着,他会在哪儿呢?白衣少年,必然是一只雄性天鹅,他们算什么关系?好朋友?生死兄弟?人与鸟的伟大友谊?
枯木逢春,火火的心里暖融融的,韩傻儿受伤后的失落,惊闻噩耗的绝望,正被温柔地化解着。夜不能寐,她想起学堂初次见面,看似瘦弱却牛气哄哄的小男孩来;想起一弹弓射落飞鸟,震慑鬼手郝老头的小男汉来;想起恶战益州府代表队时,绝地反击的小战友来;想起彼此间相亲相爱和打打闹闹来……点点滴滴,滴滴点点,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她心里在喊,笨笨,你还活着吗?要是你活着,告诉我你在哪儿啊!我一定会找你,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刀山火海!郝宝宝能做到的,我全能做到,而且比她做得更好!我的小伙伴,我想你了!我的好朋友,你会想我吗?心爱的人儿,你会恨我吗?恨我没一直陪在你身边吗?原谅我吧,原谅我幼小不懂事儿……
娥儿的出现,激起火火心底最柔软的东西,朦朦胧胧渐渐清晰,两小无猜的友谊,让位于渐起渐浓的绵绵爱意。
她被一团火燃烧着,不知疲倦,四更眯了一会儿眼,五更便精神抖擞起来晨炼。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柄袖珍宝剑,安安静静地插在练武场中央,隐隐闪着寒光!
她猜不到,娥儿返回山洞,乐不可支地将讨剑之行报一遍,末了还调侃韩傻儿,那个火辣小美女苟不雪,如今可爱上娥儿了呢?你看,定情信物都有啦!
岐伯一反常态,婆婆妈妈地盘问起细枝末节来,然后委婉而又旗帜鲜明地提两条要求:其一,你娥儿再冰雪聪明,赶不上人心险恶,人世间万勿轻易走动;其二,悄悄把剑还回去。幸好没暴露韩傻儿,学成前任谁不得暴露。
对第一条,娥儿认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达不到岐伯的层次,拥有一双火眼金睛,是看不懂人心的;对第二条,娥儿不解,让亲朋好友知道韩傻儿还活着,消除悲痛,萌生希望,不是善举一件么?
岐伯摇头,道:“世间万象,纷纭复杂,你以为好,未必好,你以为坏,也未必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飞来横财,焉知非祸?总之,傻儿隐匿世外,对他,对亲朋好友,对千千万万的人,短期有利无弊,雄鹰有了坚硬的翅膀,才能太空翱翔......”
娥儿点头称善,表示夜间依言而行。
韩傻儿恳请岐伯,帮助一下父亲韩春旺和仲月的姥爷华万诚大人,他们都是好人,不应该再遭罪了。
岐伯一口回绝,说出一篇话来:“好人歹人,表面岂能看出?好人歹人,半生岂能确定?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啊!再说了,受苦受难,焉知不是积福?纵欲享乐,焉知不是种祸?各人自有活法,神仙岂可相帮?帮人一时,又岂能助人一世?譬如西北荒漠的花花草草,能移到江南水乡吗?譬如初春的万物复苏,能换作秋末的万物肃杀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味有香甜酸苦辣,只有一种,人世便不是人世了!人与神仙,只差一步之遥,多有相通之处。打个比方吧,猫儿与狗儿打架,人是帮哪一个呢?天地间数不清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人成了万物的主宰,对它们的生活,又干涉多少呢?”
韩傻儿似懂非懂,古往今来、天上地下地思考着,潜移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