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惊四座,一点儿也不夸张,别看秀儿体态玲珑娇小属于江南型的小女子,嗓音却是南方的婉转细腻中又有北方的高亢音域宽阔,一嗓子昆山腔字正腔圆,除了紧张造成的颤音有数的几个内行听得出来外,你跟蓝熙书井运水这帮子门外汉来说,这样的嗓音歌喉就是天籁之音了,哥几个不约而同的想起野狐岭截杀陈五福时听到的春梨儿的嗓音来了,可比那个骚娘们高雅多了去了。
很多的酒楼茶肆都有弹词艺人驻唱,流动性很强,但是聚贤楼有别于别的酒楼,他们蓄养了专门的弹词歌舞艺人,大牌在这一带也是屈指可数的,很多来聚贤楼消费的食客很多是奔着聚贤楼的歌姬来的。
秀儿是最近走场的新手,本来聚贤楼有重要客人,三个大牌都被包了,他是拿新手秀儿来充数打发这帮粗野爷们的,看到了蓝熙书腰间有意无意显露的穿宫金牌,老掌柜久经勋贵是识货的人,他不禁担心自己眼拙秀儿搪塞不了这帮子横虎,正想着临时找有经化验的弹词艺人救场呢,没成想秀儿很长脸,老掌柜听着二楼叫好声一片,心放下了,并着伙计打听蓝熙书的底细,干这行的,招子不亮是要栽跟头的。
这帮子爷们哪听得出来里面才子佳人卿卿我我的韵味,看妞儿是真的。
酒场上出感情真是不假,酒至半酣,蓝熙书哥几个就和李百旺带来的人打成了一片,推拳行令,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勾肩搭背,拼酒拼的没了德行,有几个李百旺的人早早的被葛大灌到了桌子底下,酒场就是输人不输酒,你把他往死了喝是哥们,你如果照顾他的酒量不让酒就是不够哥们了。
一曲罢,宛若一地月光被秀儿收走,秀儿微微脸红气喘了,因为激动眼睛闪闪发亮竟然大着胆子环视一遭,击掌拍桌子叫好声让她迅速把头低到胸脯上,微微隆起的胸脯起伏可见。
“再再来一个!”有人大着舌头嚷嚷,井运水招呼伙计给秀儿领赏。
“谢爷捧场!不知诸位爷想听什么曲目?”老汉千恩万谢。
“捡拿手的来就是!”井运水离座,无比好脾气的笑语,眼神在秀儿脸上流连,秀儿感到了炙热的目光,抱着琵琶的手局促起来,咬着唇角声若蚊蝇的应是。
蓝熙书捏着酒杯跟李百旺碰了一下,李百旺飞眼看着蓝熙书:“完了,井大人起了心了。”
“他就喜欢莺莺燕燕的这种!”蓝熙书对井运水的口味了若指掌,他跟葛大截然不同,葛大偏好河东狮吼类型的,这也是他偏爱鞑靼女人的原因,用他的话说够野够味。
“蓝大人您呢?”李百旺有了些许酒意,微醺微醉的眼神有了熟稔的放肆。
咳咳!蓝熙书以拳堵嘴假咳不止,李百旺哈哈大笑,刀马出身的锦衣卫千户竟然情事难言。
新曲又起,这次秀儿明显从容了许多,指尖仟仟在弦上流淌,轻歪着头,歌喉婉转,步摇银钗珍珠律动,淡妆的秀儿别有动人。
井运水万般不舍的坐回座位,李百旺连让了两次酒他都置若罔闻,眼睛焊在了秀儿的身上不动分毫,酒杯在手里就这么凭空擎着。
“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井大人搞定!”李百旺想招指伙计打听底细,蓝熙书慌忙一按李百旺的胳膊:“且慢!不妥!”
这算什么?众目睽睽之下!
李百旺摇头轻笑了也不多话,小咂了一口酒,捞起一块肘子啃得满嘴流油。
蓝熙书环顾一遭,自己的人除了葛大喝醉失态其他的都有分寸,蓝熙书并担心葛大,葛大喝酒就这德行,十分酒三分醉,那七分是借酒装疯,看似烂醉无德荤话不断,但要紧的话他是不会乱秃噜的。
蓝熙书有点儿坐不住了,他想房子了。
“嗯哪!”丁哑筷子倒置向后一指,李百旺剔着牙一扭头看顾楼梯口,接着胳膊一顶蓝熙书:“喂!蓝大人!大人看大牌,聚贤楼的头牌到了,开开眼!”
蓝熙书正向后一仰背,侧头看窗外人流如织,正午的阳光很好,各种招牌幌子随风漫卷,男女老少在街道东西川流,阴影与阳光因房屋参差而犬牙交错出独特的明暗效果,热闹而安详,家园的味道很浓。
蓝熙书扭脸,李百旺闪脑袋让出视线,只见一个明丽妆容的女子傲然转过楼梯口,一身桃红的对襟薄衫,一袭收腰很紧的八幅桃红凤尾裙,鹅蛋脸一晃而转,模样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她那一脑袋的闪亮簪环朱钗却是格外抢眼,是个美人,大眼睛趾高气扬目不斜视,带着一股子凌然在上的气势拾级而上够奔楼上。
一阵浓香扑鼻,这样酒气熏天的二楼居然没淹没这浓重的脂粉香,可见这大牌就是打牌浪费得起脂粉。
秀儿抱着琵琶一见来人赶紧起身行礼:“给柔姐请安!”
而那盛装女子只是拿鼻子哼了一声头不斜眼不歪径直不屑一顾的过去了,身后一个绿衣小婢抱着琵琶紧跟,后面还有两个年纪三十多岁的秀士模样的琴师,两个伙计打杂那殷勤劲儿就跟伺候姑奶奶似得。
被男人和金钱宠坏的女人都这德行!蓝熙书划了下眉心,心里说,这女子看样子卖艺也卖身。
“什么大人物请的动她?”李百旺抻着脖子看楼上,一个挑帘侍卫人影让李百旺变了颜色。
蓝熙书最会于细微处观察异样:“怎么了,大人物亮瞎了眼睛了。”
“咱反正惹不起!”不见了那团桃红影子,李百旺低头又咂了一口酒:“人比人该死真是不假!”
二楼的哥们都眼馋的脑袋扎堆打听这位美人。
“到底是谁?”井运水急叨叨的问,他见不得秀儿拿热脸碰那柔姐的冷屁股,葛大也酒气熏天凑过来。
“汉王知道吗?”李百旺眼睛盯着一块被啃得难看的猪头肉:“楼上是汉王的人!”
朱高煦?蓝熙书脑际立马闪过喜峰口朱高煦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背影。
“屌毛!”葛大哼了一句,被蓝熙书狠狠一瞪眼住嘴了,这还了得一句话掉脑袋的事听说的多了。
“汉王的人?他的家奴也算?”井运水比葛大婉转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