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不了了!”
高台战车上,段正明眼见着这状似恶鬼之辈走至自己身前,嘴角不过是带上一抹似哭似笑怪异表情。
待到段正明这话语落下瞬间,他手中一双鼓槌击鼓时越是奋力。
段延庆听着段正明话语瞬间,就是想要再往后撤些地方,彻底的远离这处高台战车。
可尚未等到段延庆动作,段正明的击鼓声恍若是何等机关一环般,电光火石间,这一处高台战车周近,又分明有着闪烁森森寒芒的铁笼一时间笼罩。
这铁笼刚刚好将高台上段延庆与段正明二人死死困在其中,段正明依旧在击鼓。
然而此时,段正明再击鼓时,脸上所有的却是几般畅快,甚至是那般慷慨就义之坚定。
“好大的决心,竟是以身作局么?”
段延庆见着周身高台上筑起监牢,眼中亦是闪烁几般寒光。
他虽是不知道这段正明缘何要将自己困在此处,可先前那尸山上种种重击,于段延庆来说仍旧不能忘怀。
他很是清楚,自己这宗师固然是有着超凡脱俗之力,可若是被局促狭窄地界,纵使那些凡夫俗子,也有着千万种法子能杀死自身。
“是啊!”
“你这般难杀,不以身作局,如何能见到一丝一毫杀死你希望?”
鼓声慢慢低落,随着这鼓声低落的,还有这段正明的声音。
他似是在感叹些什么,又似是在缅怀些什么,片刻之后,段正明再是丢开手中鼓槌,就这般见着眼前这状似恶鬼模样的段延庆。
“事情,本不该发展到如今地步的。”
“我与父王,以及那天龙寺中高僧皆商议,将大理国祚让伱二三十年岁月。”
“待到延庆太子你坐腻了这江山,往后岁月中,延庆太子你可成我大理,成段氏守护神般存在。”
“然,人算不如天算。”
“我那弟弟愚昧迟钝,总觉得是延庆太子你取了段氏江山,这才是衍生至如今这般地步。”
段正明丢开鼓槌时,再是盘膝坐在这战车高台上,段延庆虽是不知道段正明有着何等后手,可他感受的清楚,自己心中那股子悸动感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他也在想办法离开这监牢,可段氏那些人似乎一早就算好了一切,一早就是想到了这最差的情况,这监牢尽数有百炼铁铸不说,一根根铁栅更有着成人手臂粗细。
段延庆负手时,已是捻起剑指,要以那般六脉神剑催生无形剑气尝试破开这铁栅。
然而那在战场上若杀鸡屠狗一般六脉神剑,此时与铁栅碰撞间,却不过是留下三五道白印罢了。
段延庆已是抬头见这铁栅连接处,也不知段氏从何等地界寻来这般监牢,这监牢连接处同样是死死粘连一处,通体只若是浑然一体,无有半分缺陷所在。
“这时候再说这些事,不觉有些晚了么?”
“就你那弟弟发九封急报于诸夏,抱着的可是完全杀死我的念头在!”
“更不用说你先前用的那般手段,杀我时候,同样不见得你有半分手软!”
段延庆寻不到这一处监牢破绽,再看着面前段正明时候,嘴角却仍是挂上一抹冷笑。
他手中的铁拐尚在,无论段正明有着何等念头,以真罡灌输铁拐,段延庆估摸着自己莫约用上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脱困才是。
“那时我等尚不知道宗师之力,竟是骇人到这般地步。”
“战场上事,只在战场上见分晓,哪有什么心慈手软一说。”
“延庆太子,段氏欲要与你做一番交易,不知延庆太子意下如何?”
段正明听着段延庆冷笑,只是缓缓摇头,倘若有半分希望的话,他亦是不愿就这般死去。
可若是当真事不可为,他今日莫约就要真个殒身在此处才是。
“我为何要与段氏做交易?”
“你段正明亦是太子,难不成宫中那些掌礼不曾教过,一次不忠,终生不用道理么?”
“大理一城轻而易举之间被你等反手谋夺,先不说你那交易,只说我不杀尽尔等,你等觉得我晚上寝眠之时,真能睡得着?”
段延庆见着眼前段正明,手中的铁拐上已是覆盖上一层红芒。
这是段延庆的真罡覆盖上自己手中铁拐,不论段正明说破山去,段延庆也是打定主意,脱了困后,非要将大理城中天龙寺一脉段氏族人杀的一干二净才够!
“这辆机关战车下埋的全是火药,你用铁拐碰撞监牢,会有火星溅射。”
“不仅机关战车下,延庆太子,你再低头看,看你脚底沾染的是何等事物!”
段正明见着段延庆手中铁拐泛红芒,也是连忙出声。
能活着,哪怕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有谁人愿意就这般死去呢?
而另一边的段延庆在听着段正明话语之后,原本正要有所动作的手臂,也是猛然一滞。
再待到段延庆低头时,段延庆的确见到,自己脚底下分明是沾染上一颗颗黑色的颗粒。
仔细分辨片刻后,段延庆的脸色这一刻彻底阴沉。
他已是认出,自己脚底不知何时沾染上的黑色颗粒,分明是那黑火药无疑。
随着段延庆脸色的阴沉,他身后那一尊恶鬼武意再是显化出。
恶鬼武意显化间,更是伸出自己一双白骨手掌,要生生将眼前这铁栅掰开。
可,可段延庆身后的恶鬼武意终究只是那神意显化,哪怕能拎动些东西,可充其量不过是武意的玄妙奇异,并非是真个拥有了实质身躯。
倘若一尊真正恶鬼出现,或许还有几分靠着蛮力生生掰开铁栅的力量。
可不过是武意显化恶鬼,想要掰开这般铁栅分明是痴人说梦。
眼见着自己武意做几般无用功,段延庆又是想到些什么,偏转脑袋见着自己身边飘飘洒洒滴落的滴滴雨水。
当见着这雨水时,段延庆脸上阴沉又是再度化作冷笑。
“不用再虚张声势了。”
“恐怕你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你们做的这般精妙之局,此时已是枉费。”
“以身做饵,诱我前来,再以这般机关监牢困我,若是寻常时候,恐怕你等计划还真就是成功!”
“奈何,天公也不作美,天降骤雨,这战车下黑火药恐怕已是失效了吧?”
段延庆冷笑同时,再是用手中铁拐狠狠撞面前铁栅,伴随着段延庆动作,这小小监牢之中又是骤然传出一道剧烈轰鸣声。
只不过短短数个呼吸之间,这铁栅已是肉眼可见的弯曲。
宗师之力,再配合着段延庆真罡催动间沛然大力,纵然这般巧妙机关,此刻亦是隐隐约约有所承受不住般。
而另一边段正明见着段延庆动作,不过是低眉垂首。
他的眼中有掩饰不住低落神色潜藏其中,到此时再回头看时,段正明先前那激昂鼓声,恐怕并非是宣泄自己心中几番快意,而是在问苍天何其不公。
至于其后段正明那些个神态表现,现在见来,恐怕更多的还是多有做戏神色在其中才是。
“唉……”
这监牢中,最后余下的,终究只剩下了段正明一声饱含万般不甘的叹息之声。
就如同段延庆说的那般,都已经兵戈想向,他们之间哪里还有半分缓和余地,所谓段氏条件,不过是一贪生怕死之辈为自己赢来的些许时光罢了。
待到这一声叹息响彻时,这战车中段正明已是无有了半分气息。
终究,段正明还是不愿为段延庆所杀,只是乘着段延庆要破开这监牢时,断绝自身心脉,自绝于此。
…………
“郎君,郎君?”
中庭山中,王安石见着身边袁胜愣神,忍不住出声唤着袁胜。
“怎的说?”
随着王安石的轻声唤,袁胜的心神也是从那战场地底潜伏的白绝道兵中收回。
“郎君,这段延庆已是入魔到这般地步,郎君可要出山去,将这般邪魔诛杀人世?”
王安石见着身边袁胜回神,再指着那水镜中段延庆时候,忧心间轻声问着身边袁胜。
“没这般念头。”
“山下事如何发展,与我之间无有半点关系。”
“段延庆行的是那般邪魔之事,可他终究是这武道路上先行者。”
“他走出自己武道路,想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我不过山上清修客,却不会干扰半分?”
袁胜听王安石发问,不过是摇头。
或是和王安石相处些久了,王安石对于袁胜先前那般敬畏倒是少了些。
明明王安石也知晓,眼前袁胜也是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可王安石终究是忍不住时常将心中仙佛神圣希冀寄托在袁胜身上。
“那这段延庆?”
王安石听着袁胜拒绝话语,再是看着那水镜中段延庆,脸上不免多浮现出几般忧色。
“且随他去了便是,段延庆这一门炼血魔功的确有伤天和。”
“可有伤天和与我何干?”
“我所能见到的,却是段延庆借着这炼血魔功,在铸造自己一身宗师体魄。”
袁胜摇了摇头,他看了一场好大戏同时,也是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段延庆身上。
他倒是比旁人见得更清楚,随着段延庆的炼血魔功修行的越发深入,段延庆的真罡都已经是衍生了种种奇异特殊的变化。
“这……”
王安石听着袁胜话语,一时间倒是有几分颇难接受。
可见着袁胜只在看些旁人好似看不到的东西,再想着些有的没的事,王安石终究只是如那段正明一般长长叹了口气。
袁胜是晓得身边这位性子,说着入山清修,可他王安石这般操心惯了的人,哪里真能这么快的改过来?
“段延庆已经开了将近一百五十多大窍,按照宗师三十六窍穴一重来算,段延庆这算是已经快要成宗师五重境界。”
“不过,相比于段延庆实力精进,我倒是更想见一见所谓宗师体魄是何物!”
“旁人看不清楚,可我驾驭白绝时候,倒是看到段延庆以炼血魔功淬炼罡气时候,那血气中又有些涌入到段延庆血液乃至骨髓中。”
“宗师一境,到底该不该修有宗师体魄?”
袁胜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水镜中段延庆动作,再是思索着宗师境界的体魄问题。
段延庆和萧远山都是想到一块,觉得宗师要有强悍体魄才能承载自身真罡。
袁胜对于这一点不能说感兴趣,只能说大有期待。
毕竟查克拉的修行方式,最差的无非就是自身体魄问题,甚至于六道级别的存在,身躯强度也算不上有多么坚韧。
袁胜一直都知晓体魄是自己弱项所在,哪怕他明明掌握着雷影的锻炼体魄法子。
可见着段延庆的炼血魔功之后,袁胜的脑中倒是有些了新的想法。
“气血反哺骨髓,骨髓强而气血强,再强壮筋骨,肉身,肌肤……”
“若是有一门武学,能够直接修行强壮气血,从而反哺骨髓,再由骨髓造血液充盈全身,可否是一门不同于如今武道路?”
“外功!”
“我也见萧远山修行少林那一门金刚不坏神功,以我所见,萧远山修行金刚不坏神功时,是吞吐山中能量,再配合自身内力让自身细胞更加坚韧。”
“可细胞的代谢是时时刻刻发生的,这也意味着修行金刚不坏神功,基本上是处于那般不进则退的地步。”
“我从大宋藏书阁中也见了那金钟罩,铁布衫一流。”
“可不论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都只是配合药物,从而淬炼的自己肌肤血肉坚韧的程度。”
“某种意义上来说,外功被内家武学看不上也是正常。”
“毕竟外功不练则退不说,修行外功基本上都要受那几般大痛苦。”
“铁砂掌需要在热铁砂中不断摔炼,铁布衫则是以浸透药水的布衫穿身上,通过外力排打促进身体对于那药物吸收。”
“这些法子无一例外的,基本上都是只涉及表面,不曾触及到根本。”
“段延庆的这一门炼血魔功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外功,或许并非要淬炼肌肤肉体,而要先来淬炼血液,骨髓才是!”
“血液,骨髓……”
“少林寺中,似乎是存在着一门洗练骨髓的武学?”
袁胜念头在脑海中翻滚时候,又是偏转脑袋,向着另一处方向眺望去。
而于袁胜的眼中,他分明是见到有一青年僧人,正从那山外地向着南山之中进发。
若这僧人只是寻常僧人,自然是引不得袁胜这般目光来。
可袁胜眸中金光稍纵即逝时,分明见得清楚,这青年僧人一身真气浑厚的可怕不说,他体内的骨髓于袁胜见来分明是凝重浑厚。
就似乎,这人已是按照袁胜方才想到的武学进行修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