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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慑退佝偻

    江湖之中,鲜少有人见过吕疯癫,便是当年唐九孤身入齐云,欲拜山挑战之时,也被拒之门外,直气得唐九大呼清心观徒有虚名,嘲笑离去,此番见得疯癫老道以手中芭蕉小扇,连破自己与佝偻刺客暗器,又瞥见他腰间所悬的道家八宝,这才幡然醒悟。

    所谓八宝,有传当年道家八人,破开人间至高武境,羽化登仙,而登仙之前,将各自兵刃传于一游方道人,分别是钟离扇、果老鼓、仙姑莲、铁拐葫、采和篮、湘子笛、阴阳板与吕祖剑,此八宝可斩奸邪之徒,可驱邪祟之物,八宝齐出,甚至可将天上仙人斩落...

    而那掌教亦是天纵奇才,依仗这道门八宝,扫却人间恶徒,驱走万般邪祟,而后待天下再无邪物之时,便选清心山上落脚开观,是为清心观,广受道徒。

    可天纵之才,却少之又少,这道人一生,未寻得接下自己衣钵之人,亦无法参透其中玄妙,最终也止步谪仙境上...

    羽化登仙之际,将所传八宝,分别传与观中八名弟子,命他们依自己遗愿而行,维护人间正道,寻机缘之人,将八宝齐授,亦全当年道门八仙传承。

    可这八人,却资质平庸,各持一宝,皆难参透,更别提八宝齐参,好在此八人皆是淳朴之人,始终牢记开宗掌教遗命,寻那机缘之人。

    不知是该言皇天不负有心,还是该言传承不该绝,在八名掌教遍寻天下无果之后,即将灰心之际,却在清心观中,发现一扫地小道,竟与八宝有所感应,大喜之下,八人问其姓名,却得知此子自幼孤苦,无名无姓,是清心观善心收来,当即便以道家八仙为首吕祖之姓赐之,将其收为关门弟子,至此耐心教导。

    这扫地小道,也确是天纵之才,不仅在短短数载,就已得八宝认主,也将八位掌教所传学尽。

    十载春秋,八位掌教已无可再教,只得将八宝传授,让其自行参悟,人生短短数十年华,八位掌教也寿元殆尽,而后相继离世,这扫地小道也由而立之年,跨入花甲。

    扫地小道,也始终牢记八位掌教相传,并不愿接清心观掌教之位,而是择淳朴弟子接下掌教之职,自己则潜心参悟八宝玄妙,直至中州之乱。

    盛世上山、乱世下山,中州之乱起时,扫地小道早已成了扫地老道,但却始终不曾忘记八位掌教相传济世之道,随即携八宝下山救世。

    虽不如当年‘中原剑神’离枯荣,一剑扫落匈奴王座下三大高手,亦不如当年汴京城外的青衫剑宗,以宗师之境力退谪仙,而名扬天下,这位道家八仙传人,却在乱世之中,凭八宝,斩兵邪,行拯救苍生之事。

    随齐云王精锐,北退晋、南驱唐,即将平定乱世,这位八宝传人,也终是放下心来,欲待乱世一平,便上山归隐,继续参悟八宝。

    却在此时,传来噩耗,赵都之变,齐云王并其世子齐麟,命丧赵都...随天下大事合久必分,齐、晋、唐三国渐呈鼎立之势,清心观迎回了他们的扫地老僧。

    一言不发,将自己闭关整整三年,不曾露面,差点令清心观中弟子以为他已经仙逝,但当道门弟子,想要一探究竟之时,扫地老僧便疯了,一并疯的,还有他手中道家八宝。

    自那日起,清心观中,再无扫地老僧,只有道号‘疯癫’的吕癫了...

    唐九抽回思绪,只是短短片刻,这位‘疯癫道人’生平便在脑海中飞速掠过,今日见他出手,这才知道自己当年挑战不成,在清心观外嚣张嘲笑,是多么无知。

    许是唐九之声,让本不在意的疯癫老道想起了往事,不由踏近几步,细细打量起眼前劲衫斗笠。

    短短片刻,白眉之下的双目骤然圆睁,一张童颜,立时扭曲,转为愤怒之色:“老道记起你了!是你小子...当年在清心观道门前,嚣张跋扈,狂笑离去的,就是你!”

    此言一出,佝偻、劲衫,一喜、一忧,喜的,自然是佝偻老狗,自己正愁着要如何脱身,没想到这疯癫老道,竟与唐九似有恩怨,如此一来,自己脱身有望...反之,忧的便是唐九,因果轮回,当年唐剑莲花初成,傲气正盛,自以为天下之剑,当以自己位巅,全没想到,今日自己重伤之时,正遇到了自己当年嘲笑无胆之人。

    不由苦笑,自己生死事小,一旦自己身亡,公子无人护佑事大,当即苦思要如何与这疯癫老道周旋,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得更令人绝望之声。

    “喂喂...黑炭,你赶紧滚吧,老道今日得遇当年仇敌,今日正可解当年之愤...”老道眯着双目,向着一旁面露喜色的佝偻老狗撇撇嘴道。

    佝偻老狗只觉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呆立原地,未敢移动半分,直至疯癫老道不耐之声传来,方才回过神来。

    “怎么?适才还刀兵相向,如今让你自行离去,难不成还顾念起了同门之谊?”老道说着,已是将手中芭蕉小扇,别回腰中,顺手将腰间所悬的碗口葫芦取下,动手之意已甚明显。

    如此威胁,佝偻老狗怎会不愿,不敢应话,担心这疯癫老道迁怒于己,当即便要运功离去,可身形才动,却被疯癫老道一声唤住,不由身形一颤,心中暗道老道疯癫,说不定已是改了主意,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正欲暗中出手,突施偷袭时,闻听老道一言,立时弃了动手心思。

    “让你滚...可没让你就这样滚,适才你对那帮小辈们动手之时,施展的毒...留下解药,再滚不迟!”

    疯癫老道之言,并不客气,但此时佝偻,早在与唐九过招中,受了重伤,一身宗师武境,十剩二三,即便再咽不下这口气,也只得强忍怒火...解药是有,但早在与唐九交手中,与自己衣衫同化灰烬,如今拿什么给这老道。

    转念一想,这老道讨要解药,适才交手,中了自己毒之人,无非青衫、褴褛少年,而那公子没有内力傍身,说不定也中了自己之毒,留下解药,正说明这疯癫老道,不会对那唐公子下手。

    忽有灵光一闪,不曾回首,佝偻沙哑着嗓子,漠然开口:“前辈既也点出我与他乃一脉传承,我的毒...他自能解,就看前辈要如何逼他,交出解药了!”

    此言一出,唐九暗骂‘无耻’,也不顾这佝偻是否自己想象的那人了,如放走此人,等于放虎归山,若等他养好了伤,再与那游龙宗师联手,怕是自己与公子,再南归唐...

    既已宗师之境,如泼妇般破口大骂,唐九自是做不出来,但也绝不会放任对方将自己作为脱身由头,稍稍思忖,便准备开口将他一并拖下水来。

    但没想到,身后的疯癫老道,竟大咧咧开口,生生截断自己的话来:“既是如此,那便滚吧...对了,顺便告诉你的主子,老道此番下山...寻得机会,想要会一会他...”

    听得老道之言,佝偻如蒙大赦,顾不得伤势几何,更顾不得自己周身除却身上要害部位,已无衣衫遮身,当即身形闪动,几个呼吸间,就已消失林深之处,唯剩唐九一人,面对宗师之巅上的疯癫老道。

    疯癫老道似不急不缓,见那佝偻焦炭远离,唐九已暗凝真气于胸,似是自己稍有动作,对方便会抢先出手,当即咧嘴一笑,径直回身,抬手安抚起自己座下毛驴来。

    这一幕直让唐九顿感疑惑,只得收敛心神,凝声开口:“你待如何...现在此地只剩你我,你也不必以一敌二了,若想要报当年清心观前嘲笑之仇,尽管动手,唐某也正想领教道家八宝之...”

    话未说完,却见疯癫老道已是足尖轻点,跃上驴背,斜坐其上,以背示己,哪里有半点动手、胁迫之意。

    许是瞧得唐九怔怔出神,老道人拍了拍座下毛驴,随即回首,满脸疑惑,似全然不记得将将还提起唐九闯山之事:“你在说甚...什么嘲笑,你何时去过清心观...”

    听得老道此言,唐九一愣,适才他所言种种,不过是吓退那佝偻故意为之,时至此,方才知晓,当年哪里是清心观畏惧不战,这疯癫老道也好、清心观中道人也罢,皆未将自己放在眼中。

    想到此,不由怒火升腾,正欲施展一番,好让对方瞧瞧南唐武学之时,却闻疯癫老道再开口来:“想要切磋,另择他日不晚,如再不随老道去,只怕你家那位公子,可撑不住了...”

    心中一凛,听得公子中毒,唐九这才想起,适才自己与佝偻交手,定是他手中那器物释出毒烟,公子本九虚弱,又怎能抵挡,忙收敛心神,冲疯癫老道开口:“还请前方引路。”

    “哦?此时又改主意了...也罢,随老道来罢。”疯癫老道望着唐九目光逐渐急切,也不愿多摆架子,当即轻拍座下毛驴,循来路缓缓而去。

    明明毛驴只是缓行之时,但话音落下,便已行出丈余之地,唐九忧心万分,哪敢怠慢,顾不得适才交手留下的内伤,追随老道入林而去。

    一场宗师之战,在这初春雨夜密林之中暂落帷幕,当得传林之风再起,已然无痕矣,唯有二十丈开阔之所,满地狼藉,方才彰显适才密林中的凶险...

    正如老道所言,此时林间,有三人同时毒发,褴褛衣衫的小杰,适才被佝偻所伤,此时依旧昏迷不醒,张、无二人在旁照看。

    唐延英本就是带病之躯,此前虽有上官人言等知天高手将宗师交手余威化去七八,但那剩下的两三分,也绝非虚弱之躯能够抵挡,待那疯癫老道出手,将宗师余威彻底震散,唐延英已再无法支撑,仰头便倒。

    万幸一旁有王悦儿在侧,伸手相扶,方才不至一头栽倒山林之地,殊不知这豆蔻少女却是得了老者之命,随时会擒下自己为质之人,好在一场危机化去,豆蔻少女亦不会再施毒手,揽住唐延英身躯一瞬,忙开口向一旁众人施以求助目光。

    但当目光望去,只见青衫少年似也脱力,拄剑而跪,若非身旁碧衣少女,伸手搀扶,怕是也如唐氏公子般,生生倒地。

    好在青衫少年已入知天之境,尚能运转内力抵挡,不至晕厥当场,不过唇角不断溢出的乌黑血液,已让众人皆知,他中毒之深。

    此景落于一旁锦衣三人眼中,这位北晋皇子,眼眸微亮,暗暗盘算:“此刻林间,除却那鹤氅男子,已无人能挡得住我,即便青石昏厥,我身旁还有王颜,北归之途,岂能再受这萧毓申两难阻拦,此时正是出手良机...”

    身旁王颜,似也觉察此乃取下青衫少年性命的良机,宗师鹬蚌,自己与公子正可渔翁得利,那青衫少年身旁只有一少女相护,此时动手,当能一击必杀...不过在那之前,当要自己身旁这位锦衣应允。

    眼眸稍转,当即运功,传音入密:“公子北归,落入这萧毓申之圈套,如将命运交予他人,说不定途中还会被他利用,不妨先下手来...我瞧适才交手之时,青衫少年每陷危机,他却透出几分关切之姿,咱们不妨出手,擒下青衫少年,或可逼其就范...”

    要论用计之时,此刻正是最佳,就连锦衣也暗赞确是如此,眼前之机若失,恐这一路之上,自己还要受他另外‘两难’胁迫,权衡须臾,当即点头应允。

    得了公子应允,王颜喜出望外,既是擒人在手,待安然离开之后,只需施展些许手段,便能让这青衫少年筋脉受损,待得日子一久,便是神仙也无救矣...阴寒满目,未免夜长梦多,王颜凝内力于掌心时,身形欲动,却在此时,那位无双国士之声再传。

    “我劝二位,还是先救同行之人为好,莫要冲动,引来第二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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