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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刻意而为

    无双一言,直令欲暗中突袭的两人登时一怔,明明老人不通武境,又是残烛之年,但抚须开口,却令两位知天境上高手不敢再移动半分,如是江湖众人听闻,定然不信,两位知天高手却被一寻常老人震慑...

    王颜早定心思,想取青衫性命为子报仇,虽被无双国士一言震慑,失神片刻,但却不想再错失良机,冷哼一声,抽回思绪之时,便要立时动手,可身形还未动,就被身旁锦衣伸手拦下。

    此前锦衣也不信这位无双国士能算计至此,但而后一切,正如他所言一般...无论是否他刻意布局,自己确陷‘宗师之难’中,也正是他,为自己解了性命之忧,如今哪怕是他在虚张声势,自己也绝不能冒险...

    “不对...他不是在虚张声势...适才那疯癫老道,绝不是无意间路过此地,也不是看我等众人难以抵挡宗师交手余威,才出手相助,还是莫要冲动,以免又落入其计中...”宗慎行瞧着老者胸有成竹模样,暗自权衡再三,终是弃了动手心思。

    身旁王颜,即便心中不愿,也只得罢休,恨恨望向青衫跪地之影,正当心中暗自诅咒之际,却闻铜铃之声突兀响于此片山林之中。

    不由回眸,当瞧得唐九与那疯癫老道现身,方才暗自庆幸,如自己执意动手,恐怕还未取下青衫性命,自己便已命丧这两位宗师之手...事已不可为,王颜只得将恨意深埋心底,寄希望于再觅良机。

    瞧见唐九与疯癫老道,两人同归,老者眼底那不易察觉的一丝不定,终是散去,自己用计一声,也常兵行险着,但今日凶险,远超以往,并非形势,只关乎人。

    “行了,该打发走的,也已走了,你们二人,是想我老道,请你们离去...还是要我老道动手?”不待无双国士开口,稳住身形的疯癫老道,安抚座下驴儿,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锦衣二人,兀自开口。

    明明是逐客之令,但对锦衣、王颜二人来说,确如赦令,能从此地脱身,自是最好,但两人身形却未移动分毫,目光流转,停滞于那立身抚须,尚未开口的国士身上。

    “哈哈哈,老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怪事都见过,偏偏今日见到一件接一件...两个知天境上武者,竟被一个暮年老人吓住了...”锦衣二人心思,似被疯癫老道看穿,也不给两人留丝毫颜面,当即开口嘲笑,疯癫尽显。

    不顾锦衣二人面色青白交加,老道已是兀自开口,说出令两人面色骤变之言。

    “老友,看来你虽已是年迈,但声名犹在呀,便是这等小辈也被你那惯用的虚张声势所吓住...哈哈哈...”

    此言一出,不仅锦衣二人,便是正照拂唐氏公子的王悦儿、还有齐云三子,皆是一愣,自家先生竟与此等人物相识,听这疯癫老道口吻,两人不仅相识,更是交情匪浅。

    随老道之言字字而出,老人面上显出点点笑意,抚须回道:“声名哪能吓住这些小辈,还不是你赶来的及时...再晚片刻,怕是你就要先送我这把老骨头了...”

    言尽,不待疯癫老道张口欲言,老者已是话锋一转,向锦衣二人开口:“两位若想离去,还请自便。”

    锦衣二人听得老人此言,终是彻底放下心来,带上尚未苏醒的青石,拔脚便行,以两人轻功,几息之间,已将行出此片林间。

    许是不甘,许是试探,两人身影即将没入林中之际,锦衣身形稍止,未曾回首,只运力开口:“三枚锦囊,今日已去一枚,不知剩下两枚,先生可还有机会用得上。”

    隐蕴剑意之声,直震林间,如同道道利刃刺将而至,但有疯癫老道在旁,自然伤不得众人分毫,当传入无双国士耳中时,已无丝毫伤害。

    老人抚须片刻,开口回道:“江霖赠言依旧,还有两难,横于公子北归之途,还望公子保重,你我还有重逢之日...届时老夫再为公子解难不迟。”

    老人之声,并无内力,但比起适才隐蕴剑意之声,更为骇人,令远处锦衣背影再怔几分,不知何想,唯听得片刻之后,一声冷哼传出之时,锦衣身影已然消失于山林夜色之中...

    唐九哪会关注这两人交谈之言,只一门心思在自己所护少主之上,见唐延英面色苍白,倒地昏厥,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昏厥的公子身旁,瞧得豆蔻少女在旁,也无暇去想她到底是在相护公子还是另有所图,忙将指尖搭于公子脉搏之上。

    察觉脉搏虚弱,已有灯枯之象,唐九恨不得抽自己两记耳光,若非自己中了旁人调虎离山之计,公子又怎会受此重伤。

    现在不是懊恼之时,唐九深知救人为上,当即便要传功续命,内力一瞬凝聚之时,听得身后传来疯癫老道之声。

    “糊涂...糊涂...”

    虽只寥寥数言,可却一言惊醒梦中人,唐九立时想起清风明月中时‘虚不受补’之言,公子脉象,一则虚弱,二来是受那佝偻刺客剧毒所侵,此时不是传功之时,应先解毒,再做打算...心思一定,当即回首,冲疯癫老道开口。

    “多谢!”

    疯癫老道却如顽童一般,径直伸出手来,直言道:“拿什么谢?”

    听得此言,倒令这位南唐宗师,语塞当场。

    不过疯癫老道却无所谓,见对方不曾领会自己言外之意,亦不藏掖,干脆点破:“那焦炭与你同出一门,他下的毒,你自然能解...真要谢我,用解药来谢便好,至于金银财帛,免开金口...”

    听至此,唐九眼眸微扫,便瞧见此时林间,无论青衫,还是那衣衫褴褛的少年,皆呈中毒之象,这才恍然,当即伸手入怀,取出小小瓷瓶,审视片刻,随即丢向疯癫老道。

    接下瓷瓶,疯癫老道咧嘴再笑:“如此一来,你我两清...”

    唐九也懒得再搭理这如孩童一般的老道,再从怀中取出相同瓷瓶,弹开木塞,取出雪白药丸,喂入公子口中...

    随药丸入口,唐延英面上泛起一丝红润,而后剧烈的咳声响起,一口乌血涌出喉间,唐九见状,尽管面色凝重依旧,可比起适才心急无措,已稳下许多,再搭公子脉象,虽仍虚弱,那灯枯之象果然翻转,呈好转之势。

    大喜过望之时,唐九耳畔忽响起公子虚弱之声,如蚊蝇般,几不可闻,忙凑近公子唇旁,方才听清他所言何事。

    “那佝偻...刺客...”

    “公子放心,已然退去。”唐九还道是公子忧心刺客之事,忙开口应下,却见公子轻轻摇头,随即开口。

    “不...他手中...之物,你可...看清...”

    公子声虽虚弱,但眼眸之中,却闪烁几分冷冽之光,瞬间刺入唐九忐忑之心,这位刀兵抵面,皆未变色的南唐宗师,面对虚弱公子一问,竟生冷汗,权衡再三,终是低声应道:“看清了。”

    公子实在虚弱,无法言语太多,可他却强撑着缓缓起身,真如君王审度一般,望向面前南唐宗师,继续开口:“你以为...可会有人能仿制其...兵刃...”

    唐九见公子起身,惊而欲扶,却被公子虚弱眸中之光吓止,堂堂宗师,竟如孩童,手足无措,只跪于面前,不敢开口。

    见唐九此状,公子心中已有分寸,微叹一声,身形一晃欲倒,唐九忙上前相扶,方才令才将苏醒不久的公子身形不至再度倒下。

    “旁人无法仿制其兵刃...看九叔身上的伤...也是他所为吧。”公子眸中再无适才显露须臾的帝王之威,透露着些许无奈,些许彷徨,轻声言道。

    “是...可也不能排除,是旁人当年在他手中夺此兵刃,苦心钻研...”唐九说出此言,实则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唐延英摇头苦笑,似在思考,似在感慨,半晌之后,方才开口:“九叔又何必安慰于我...当年我也曾习唐门武艺,唐门心法之玄妙,若无门中高手指点,只凭自己参悟,怕是一世,都不得其果,那兵刃更是其随身之物,旁人又怎能参透...如此看来...咳咳咳...”

    许是失望之情,牵动病势,唐延英话未说完,已再剧烈咳嗽起来,此前中毒而溢出喉中的乌血,已渐显暗红之色,唐九正想开口关切,却被公子摇头示意,而后虚弱眼眸递来,顿知公子心意,思忖片刻,低声开口。

    “公子...今夜布局刺杀之人,能调动两位宗师,先前诱我入林的,正是那游龙宗师严若海...他可是现今齐云皇帝左右之人,如此想来...今夜刺杀布局的,也正是他。”

    公子缓缓点头,随即仰首望南,而后又费力转过头来,望向汴京方向,似陷沉思,唐九知公子性子,不敢打扰,只得静静陪伴在旁。

    这一侧唐九二人秘谈,却不影响另一侧疯癫老道救人,看似疯癫,实则心中有数,直至那唐九将公子救醒,方才将手中瓷瓶打开,倒出药丸一枚,递给身旁萧相,见他服下后面上毒容消去几分,这才放下信心来。

    打量着略显狼狈却依旧身形笔直的萧相,向来无忧无虑的疯癫老道罕见蹙眉道:“我说老友,多年不见,风采依旧,不过你这病,倒是沉重许多...依我看呐,放下扰心之事,随老道回清心山,咱们兄弟二人,一同闭关,让老道以八宝为你医治,不消数年,定能好转。”

    故友相逢之喜,似也让萧相心情大好,甚至对多年老友打趣揶揄道:“可别了,你那破山,无酒、无味、无趣...我呀,就是一俗人,还是喜欢这尘世间的一切...”

    疯癫老道一听,差点蹦起老高,若非担心多年老友体弱,就差要动手了:“哎!你这老小子,当年中州之乱时,托人送书上山之时,信中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年你可是写着,世之将乱,望君不吝此身,拯救万名...待功成身退之日,与老友上山,参道言欢...你怎得又变成了俗人?”

    “哈哈哈,老友啊,若非如此,怎能请的动你下山?”听得疯癫老道提起往事,萧相抚须大笑。

    而听得笑声,无论正在以瓶中解药救人的张、吴二将,还是上官、悦儿,见这位老人露出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开心之颜,面上皆浮现点点笑意,这位无双国士已是许久不曾如此松弛。

    反倒是疯癫老道,见老友大笑,却神色顿转凝重,也只有他,从老友笑声之中,听出了其中隐蕴的寂寥,不曾开口,亦收敛了疯癫之色,顺着老友笑时目光有意无意瞥向的青衫少年方向望去。

    碧衣少女正将适才老道指尖弹来的药丸喂入拄剑的青衫口中,见他吞咽而下,面上毒容稍去,仍未放心,轻声问道:“如何?”

    青衫少年不想身旁姑娘为自己忧心,勉力显出几分笑容道:“放心,这毒虽烈,但有唐九前辈在此,定然无事。”

    霖儿虽听青衫少年如此开口,悬着的心终是稍稍放下,自责开口:“若不是我爱凑这江湖热闹,咱们便不会卷入这无端之祸中了...”

    不知是刻意安抚,还是青衫已窥得此间林中之局中的几分玄机,拄剑勉力起身,开口与身旁的姑娘道:“即便咱们不来凑这热闹,恐怕也会卷入今夜之局。”

    碧衣少女见少年勉力而起,忙是搀扶,不忘问道:“何出此言?”

    青衫少年望向正于林中笑谈的疯癫老道与抚须老者,蹙眉开口:“从入城巧遇,到邀我登车一谈,再到孙府门前那唐公子拜府,咱们好奇去探清风明月,再至出城一路寻得林中木屋...锦衣公子、金刀门现身...唐公子赶来...两大宗师行刺杀之事...”

    霖儿听得青衫喃喃之言,顿有所悟,抬首望去,正迎上少年如星目光,心中恍然,俏面一沉,显出几分惊色,差点脱口而出,忙以袖轻掩口儿,方低声问道。

    “你是说...这一切皆有人刻意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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