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位龙泉祖师一趟有去无回的东海之行后,鬼族与海妖一脉的那道联盟也成功告吹,两族之间不可避免地互相掀了桌子。
南海龙王龙山从海龙祖地搬出来了一堆压箱底棺材板,不仅让汇聚在东海龙宫的那一群闹事的妖王们全部成了阶下囚,那些修为通天的老海龙们,更是数十万里迢迢亲自去了一趟北海罗酆山,打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架。
双方各自损失惨重,人头滚滚,不过不知是他们双方顾忌着还有个人族蹲在九洲陆地上虎视眈眈,还是因为真的都拿对方无可奈何,总之这一场翻脸掏刀子的仗打到最后,也还是谁都没能真正将对方如何,成了一场虎头蛇尾的北海大战。
再之后的两年间,原本的两方剑拔弩张就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制衡格局,各自厉兵秣马,却又谁都不愿意先动手开战,互相观望,小心试探,智计百出挑唆另外两家先开始狗咬狗。
天下之争没有真正的蠢人,都怕自己拼上老命会让旁人轻轻松松摘了桃子,这场眼花缭乱的乱世争雄,到如今反倒成了这么个略微有些尴尬的局面。
东海之东的那一战,酆都十大阴帅有一半都跑过去截杀龙山,结果到最后这一半阴帅是一个都没能回来,全部死在了东海之东,损失也不可谓不惨重,被逼无奈的酆都鬼族为了应对另外两家的兵锋对峙,也就只能学着海妖一脉一样开始掏压箱底。
天下之争到了这一步,三家各自的反应几乎都是如出一辙。
罗酆山底接近海面的一处偏漏洞穴中,墨千秋已经一人在此居住了两年之久。
这位军师祭酒在两年前用出手的那一场离间计,不知道是怎么被苏三载捞到了消息,然后借着胡搅蛮缠的一出戏,莫名其妙漏给了临渊学宫,再加上擅长邸报消息,好像无所不知的风雪楼又把消息传到了高阳城,所以墨千秋原本成竹在胸的一场毒计,反倒成了葬送鬼族原本大好局面的一场败局。
红袍鬼王对于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自然极其不满,所以在事后必然会问责于这位鬼侯。
那一场山巅对话,鬼王虽然没有将这位军师祭酒直接打死,但墨千秋必然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不仅卸掉了军师祭酒的身份头衔不说,还掉出了酆都权力高层之列,沦落成了个只能靠修为勉强自保的普通人物,甚至连阴帅的位置都混不上了。
这位传说是出身魔族遗民的墨大先生,在当年还是红袍鬼王麾下第一人的时候,对于寄人篱下的同族魔民就不怎么亲近,至多是因为他是鬼王面前的红人,所以鬼族的其他人也不太敢把其他魔民太如何,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等到如今落了难,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不受所有人的待见。
鬼族中人当初本就眼红他位高权重的身份,如今对他自然是墙倒众人推,人人喊打,落井下石都只恨搬石头太慢,而魔族遗民当初也没从他身上落到什么太大的好,所以如今也不愿意跟他亲近。
如此一来,落魄了的墨大先生就只能独身一人,住在罗酆山最底层的某座洞穴之中,靠着自己那一身十一境的修为,虽然不至于活得太惨,但整个罗酆山上魔鬼两族,几乎人人对他避如蛇蝎,怎一个惨淡了得。
两年的光阴,天生凶厉弱肉强食的魔鬼两族,时不时会有人下山来看这位曾经的鬼侯的笑话,冷嘲热讽也好,幸灾乐祸也罢,总之都不是什么好目的来的,戴罪之身的墨千秋在他们眼中,就是如今整座罗酆山最大的乐子。
墨千秋对此好像倒是不怎么在意,独自一人在那座山洞之中打坐修炼,不声不响,一片静寂,对于外界的纷繁扰攘不闻不问。
楚元宵去云梦泽敲门的这一天,酆都鬼侯住了两年的这座偏陋山洞来了位稀客,正是那位脸遮鬼面的红袍鬼王。
墨千秋对于这位上位的突然造访似乎也不太意外,当鬼王突然在洞中现身的那一刻,他便很自然地从打坐中醒来,从那处石台上起身下来,朝着鬼王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魔民墨千秋,见过鬼王陛下。”
红袍鬼王并未立刻说话,鬼面遮挡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定定看着那个面色平静的鬼侯,片刻后才淡淡道:“两年不见,墨先生看起来倒是平心静气,过得也还不错?”
墨千秋微微站直身躯,抬头看了眼鬼王,“有劳陛下惦念。”
鬼王戴着鬼面,看不出表情变化,不过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本王当初没有杀你,墨先生觉得是因为什么?”
酆都中人杀伐极重,只要爬不到鬼王的那个位置上,那就任何人都可能会是上位砧板上的肉,身处高位者有理能杀人,无理还是一样能杀人。
墨千秋身为军师祭酒,一番运筹帷幄却葬送了五位阴帅的性命,还让海妖一脉直接把兵锋指向了北海罗酆山,如此之大的失误对于一个谋臣而言,够鬼王杀他很多回了。
此刻听到红袍鬼王这句意味不明的问话,墨千秋面上表情依旧平静,道:“此战之所以会输,消息走漏的罪责不在墨千秋一人,臣在动手之前就曾与陛下通过气。”
墨千秋这句话,半点不像是在回答鬼王的问话,反倒是字字句句都像在为自己叫屈,而且半点也没有胆怯的意思,话说得正大光明,理直气壮。
红袍鬼王这一刻是真的轻笑了一声,“军师祭酒确实曾跟本王通过气,可你要抓内奸,到最后却让本王搭上了五个阴帅,明面上半数的家底被你一战断送,这也不该是一个谋臣的能耐吧。”
墨千秋闻言点了点头,“臣下确有失算之处,故此面壁两年。”
鬼王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抬头看了眼这座空阔破陋的山洞,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充斥其间,他收回视线看向墨千秋,淡淡道:“你罚与不罚,又或者是罚错还是罚对,这些在本王这里不值钱,我现在只想问问,你的算计究竟落实了没有?若是葬送了本王麾下一半的阴帅,还不够让你抓出内奸,那今日你恐怕就真要死了。”
墨千秋听到红袍鬼王说出这样一句杀气四溢的问话,依旧没有多少惶恐,反倒是先跟着点了点头,“陛下说得在理,有一分投入就自然该有一分收获,搭上五位阴帅的性命抓内奸,臣下若是不能给陛下一个交代,确实也就该死了。”
红袍鬼王闻言笑了笑,“那不知军师在这里呆了两年之久,今日要给本王的结论又是什么呢?”
鬼侯墨千秋抬头看了眼鬼王,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臣下苦心孤诣两年之久,今日也好叫陛下知道,人族安插在我鬼族的那个暗子…”
墨千秋话说一半,突然转头看了眼山洞之外,随后淡淡说出了一句,“他叫墨千秋。”
——
万妖王宫。
涂山琉璃静静看着楚元宵片刻,随后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朕是不是该将你这些挑拨意味十足的言辞当成是危言耸听?”
楚元宵听着这位万妖朝之王说出来这么一句,不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满脸的惋惜之色道:“外臣在来云梦泽之前想过太多的可能,唯独没有想到陛下会是这样一位长得美艳至极,但智计却只能算在中下之列的女皇。”
女子妖皇一瞬间眯起一双美眸,一身杀气犹如实质,直接将站在下方的年轻人包裹其中,几乎能在刹那间就让他直接爆裂身亡。
涂山琉璃不是绣花枕头,整个万妖朝中即便是算上那些棺材底,打架杀人的手段能超过她的也不超过三个。
这样一位靠着本事坐在皇座上的女皇,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评价她为“蠢笨”,这跟找死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楚元宵此刻犹如肩扛山岳,但还是咬着牙硬挺着没有直接倒下去,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一阵冷风吹过,几乎激得他一个堂堂九境剑仙都要打一个冷颤。
世界之门前,两个并肩站在一起,双手拢袖的老人此刻也有些意外。
老青牛转头看了眼山羊胡老头,好笑道:“这小子的胆子是真的大,人家要真是个没脑子的,就他这一句话,就足够让人一巴掌拍个尸骨无存了。”
山羊胡老头笑了笑,语气淡淡道:“有些骂人话往往只有聪明人之间才能说,也才敢说,像这样借着机会骂人家女皇还能不死,以后出了万妖朝的门,还不够他吹个三天三夜了?”
老青牛一位堂堂的道门圣兽,听着山羊胡老头这句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这种耍赖皮的手段,老夫听了道祖老头子万多年的碎碎念,也还是学不来。”
山羊胡老头笑着转头看了眼老青牛,“所以你才一辈子都只能是个背着人走路坐骑,成不了能做主的人物。”
老青牛被这老家伙阴阳怪气骂了一句,一瞬间有些暴躁,但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动手,“咱老牛好歹也是个修道有成的大神仙,不跟你这混账老东西一般见识!”
山羊胡老头嗤笑了一声,“你瞅瞅,连牛脾气都磨没了,你还算哪门子的神兽?”
“姓祁的,你想打架不成!”老青牛被祁老头一句话直接磨掉了最后的那点子忍让,直接撸胳膊卷袖子准备开始打架。
祁老头闻言搓了搓手,“在人族的地界上伏低做小万多年,老夫还真就是手痒已久了。”
……
万妖王宫大殿之中。
涂山琉璃高坐在皇位之上,仅凭一身杀气就压得楚元宵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虽然杀气纵横,但到底还是没有真的杀人解气,片刻后突然轻笑了一声,“像你这样自己跑到刀尖上蹦跶的角色,朕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如此之轻的年纪就练出来这么一身修为的?”
楚元宵在妖皇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骤觉肩头的压力一轻,于是就很自然地耸了耸肩,“我其实有时候也不太敢信,这一路都跟踩了片云彩一样飘飘忽忽的,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我家门前那棵老槐树底下做了个梦还没醒一样。”
涂山琉璃不在意这年轻人说的那棵老槐树是哪棵树,不甚在意摆了摆手,托在腮边那只玉手微微拧动手腕,伸出一只青葱玉指指了指青玉跟青霜的方向,淡淡道:“你还没回答朕,她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那个小狐妖,还是我九尾一脉的血裔?”
楚元宵闻言回头看了眼宫门外的方向,随后才回过头来,道:“跟陛下同类的那个叫青玉,她在成妖之前有过什么经历,我们并不清楚,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涂山琉璃并没有说话,从始至终一直看着宫门外那个面容俊俏的小狐妖,一边静静等着楚元宵的下文。
楚元宵也没在意这位女子妖皇是什么反应,继续道:“她是在成妖又化形之后被带出了成妖之地,随后被人族的一位魔修用魔道法门施加了神魂分离之术,妖身当过几年的神灵河伯,人身则一直跟在我身边,走了一趟平平无奇的江湖路。”
涂山琉璃听着楚元宵说了这么一堆,又是魔道,又是神灵,还有人身,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楚元宵,道:“听起来,你们人族为了培养她还下了不少功夫,不过怎么如今的人族还有魔修了?”
楚元宵如今每每想起来那个古里古怪的魔道祖师爷,就有些要压不住火气的架势,就因为他在兴和洲干的那档子事,自己之前去了趟长安城,还差点哄不好那个白衣姑娘…
“有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家伙,改了魔族的修行法门给人族用,如今跟在他身后的徒子徒孙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涂山琉璃听着这个人族年轻人说这些,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眼那座世界之门,眼中似乎还多了几分兴味。
她在这云梦泽中当妖皇也有千多年了,加上之前成妖修炼的年月的话,都已经是两三千年了,这个年月比上某些活了万多年的老家伙们,当然只能算是个小女娃娃的年纪,可在她自己看来当真是够久了,久得让她都已经感觉到了无聊。
云梦泽虽然是几座小世界串联在一起的一座稍大一些的世界,但其实也还是大不到哪里去,万妖朝在其中呆了万年,麾下的妖众已经住满了整座小天地,实在是没有什么太有新意的地方。
过去的数百年里,涂山琉璃一直坐在皇座上,闲着没事就会看一眼对面的那座世界之门,虽然碍于某些万妖朝的传承规制,她不能丢下皇座去往那座世界之门以外,但其实心里埋下来的那颗种子,如今都已经成了一大片草原,挠得她都有些坐立不安。
今日楚元宵这一趟出使,成了这位女子妖皇真正动念的最后一场春雨,让她有了一种立刻就要出门去外面看一看的冲动。
楚元宵并不知道那位若有所思的女子妖皇到底在想什么,他还在继续介绍着同行而来的那两个女子,“至于那位龙裔,她叫青霜,原本是龙池洲某一座皇宫里的雕梁,吃了很多年龙气之后有了灵智,又化形成了人身,这一趟跟着外臣来云梦泽,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求一个成龙的机缘。”
涂山琉璃闻言摇了摇头,“龙门一直是龙族一脉的镇山之宝,外人想见一面都难,你们从外面来这里求成龙的机会,能如愿的机会不大。”
楚元宵闻言挑了挑眉,“陆地龙首的身份也不够?”
女子妖皇淡笑了一声,“她能真正成为龙,才能算是陆地龙首,如今顶多算是个蛟龙之属,又能算哪一门子的龙首?”
“那不知道外臣能不能见一见龙族的当家人,替我的朋友寻一个机会?”
涂山琉璃不置可否笑了笑,“你能不能见龙族当家人,朕说了不算,这不是万妖朝的事情。你若有本事的话,自己去找就是了,不过要小心别被人塞了牙缝。至于那个小狐妖,留在朕这里就行了,朕也想知道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生在外面的。”
楚元宵听着妖皇如此说,并没有直接告辞离开,反倒是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这个看似满身慵懒,态度随和,实则实力极强也很有城府的女皇,有些欲言又止。
涂山琉璃笑了笑,“放心便是,她既然是我九尾狐一族的血脉,还是如今的陆地首妖,朕自然不会短视到让她送了命的地步,说不定为了让她归心,朕还要想办法给她一点你们人族给不了的好处。”
女子妖皇并未亲口答应楚元宵出使和谈的真正意图,但也没有再表露出让他们立刻离开云梦泽的意思。
这场和谈到了这里,似乎又变成了一场比拼双方之间谁更有耐心的较量。
世界之门前的这一场罚站,也在楚元宵走出万妖王城的那一刻结束,那群被楚元宵那五花八门的手段惊醒的妖族们,此刻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人族来的使臣。
万年都不曾出现过人族的云梦泽,今日开始多了一个人族,还是个没事就爱四处闲逛的人族。
妖皇涂山并未下令圈禁这个人族年轻人,但也没有说过要礼待他的意思,所以在万妖朝的地界上,楚元宵想要去哪里就只能看他的拳头够不够硬,本事够不够强?
只要他能打得动,就自然哪里都能去,但他要是打不过,那自然是送过去等死就可以了。
……
万妖朝四大王族之一的龙族,在云梦泽之中有占地极广的一片封地,身处其中的自然都是陆地龙族一脉的龙众。
今日,龙族封地的大门前来了两个人,正是楚元宵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龙裔青霜。
第一次到了真正的龙族地界,青霜似乎反倒是有些紧张。
楚元宵同样也轻松不到哪里去,要是往前翻几年,作为小镇孤儿的少年人听到龙这个字,还是在那位说书匠路先生的故事里。
大门前有一群负责守卫山门的龙族守卫,此刻都有些新奇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世界之门那边来了外界人族这件事,如今在整个云梦泽小天地内都已经传遍了,随之而来的各种说法也不一而足。
有些妖族敌意浓重,毕竟妖族如今委委屈屈憋在这样一片稍大一些的小天地里,说到底还是人族的那位人皇给逼的。
有些妖族则是新鲜多过敌意,对于憋了万年的万妖朝而言,有些妖众其实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概念,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在云梦泽,也就不好奇外面的大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更谈不上什么敌意。
有个大大咧咧的龙族守卫朝着那两个不速之客的方向走了几步,开口就是一句声音极大的嚷嚷,“来者何人?有事通名,无事滚蛋!我龙族地界不是让你们看热闹的地方!”
楚元宵笑着看了眼那个卫士,笑道:“我叫楚元宵,是从外界来的人族,今日登门是想求见龙族之主,不知道友能否帮忙通禀一声?”
“道友?”那个龙族守卫有些好笑地念叨了一边这个称呼,随后才不耐烦般摆了摆手,“我龙族之主是何等人物,岂是你一个外界来的人族说见就能见的?”
“那不知道要求见龙王殿下的话,在下应当如何?”楚元宵也不生气,毕竟他是有求于人,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那卫士闻言想了想,随后抬起头来有些傲然道:“我龙族向来是以强者为尊,外人想要进门去见龙王,那就得靠本事打进去!”
说着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人族年轻人,玩味道:“听说你从外面刚来的时候,跟王宫门前的那些妖王们打架的手段还挺花哨,那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胆量也敢闯一闯我龙族的地界?”
四大王族都是出过妖皇的种族,虽然现在的万妖朝是九尾狐一脉当家,但龙族也没有弱势到哪里去,要闯龙族的山门,真就未必会比闯万妖王宫简单到哪里去。
而且,妖皇涂山多少还要考虑一下整个万妖朝,可龙族一脉现在不当家,他们可不会管杀了这个人族之后会给万妖朝带来什么祸患,反正妖皇又没有下令要礼待这个人族,到时候出了问题,那自然还是她涂山琉璃来背这个锅!
楚元宵看着这个明显是听说了自己的手段,却依旧不曾有丝毫凝重胆怯的龙族守卫,心底里不免也有些感叹。
来此之前就听说了妖族好战,但现在看起来,这帮家伙不只是好战的问题,他们大概是打架的兴趣多过怕死的兴趣,管你对方是什么人,要让老子信服,你就得先打得过老子再说!
“既然如此,那就客随主便,今日人族楚元宵求见龙族之主,登门之前先问剑,请各位见谅!”
楚元宵也没有太犹豫,他这趟来是因为答应了龙池洲姜蓉国的那位开国皇帝姜桓楚,也是诚心实意想帮身后的这个龙裔少女找一条可以登天而上的出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一趟龙族之行都是必须要做的事,自然就没有到了门前还要被喝退的道理。
龙族山门前的那群守卫,眼见这个人族还真就毫不犹豫要打进山门,都先是微微有些意外,随后就立刻变成了战意高昂!
不过,还不等这帮修为大概等同于人族六境或是七境的龙族守卫们动手,有个一身金袍的魁梧大汉便带着一道金光落在了山门前的这片空地上,刚好跟提着桃木剑在手的楚元宵遥遥对面而立,将那群龙族守卫挡在了身后。
“楚元宵是吧?我叫敖天,是我陆地龙族一脉的领军妖王之一。”
楚元宵并未收回木剑,只是朝这个来意不明的龙族十一境妖王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敖天也没说什么,低头看了眼楚元宵提在手里的那把木剑,又看了眼他背在身后的那把真正的法宝佩剑,笑道:“怎么?要闯我龙族的山门,却用一把木剑来糊弄事?我是该认为你这个人族看不起我龙族一脉吗?”
楚元宵此刻又恢复到了当初刚进云梦泽时的那个嚣张做派,闻言笑道:“要让我用真剑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我总要试一试会不会一把木剑就杀穿了你们这座山门吧?真要是几剑就能解决问题,那我用真剑就不仅是大材小用,弄不好还会连累诸位送了命,不太好不是?”
敖天听着这家伙说话如此不客气,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在王宫门前打架的手段确实花哨,可其实你也不过是露了点小手段而已,真要说打架如何厉害,我倒是没觉得。”
“我龙族的龙王,不是涂山琉璃那个娘们儿,你要是还觉得意思意思就行了的话,相信我,你会死的。”
敖天说出来后面这段话的时候,还有些嗜血般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尖牙来,看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楚元宵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先谢过阁下的好意提醒,至于你能不能真如你所说的一样打死我,不如咱们也来试试再说?”
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闪着金光的剑罡自那把木剑上透体而出,直奔敖天而去!
一剑挥出的楚元宵藏剑在后,背着双手朝着对面的敖天冲了过去,还挑衅一样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冷意十足的笑脸。
敖天也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挑衅,倒是这个人族直接动手的举动正合他的心意。
万妖王宫之前的那一战其实是个虎头蛇尾不尽兴,反倒是妖皇涂山琉璃用一座小天地把一大堆妖王全扣在了碗底下的做法,虽然确实够霸道,但这群妖王们心底里必然是不太高兴的。
今日这一场,他敖天刚好把这些闲气都撒出去,打死了这个来谈事的人族使臣,看他涂山琉璃到时候怎么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