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官镇南侧,北灵观。
最近这两年的小白道长已经不怎么做路口那边算卦的买卖了,每天闲着没事就在道观里头晒太阳,肚子饿了就去小镇东边的饭庄里混吃混喝。
用小白道长自己的话说,他跟饭庄东家楚兄弟那是过了命的交情,以后吃饭都是吃兄弟的饭,那还用掏什么钱?
既然这掏钱的规矩省了,那他小白道长每日里拼了命地给人说好话,掐掐算算挣那几个小钱还有啥用?白费功夫了不是?
正因为如此,小白道长如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有事没事就坐在道观大殿外的廊檐下,躺在那张陆老道长留下的摇摇椅上,晒着太阳打瞌睡。
楚元宵受了李玉瑶的指派,去到北灵观找这位小白道长收饭钱的时候,这位小道长还真就一如既往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把蒲扇,摇摇晃晃躲在廊檐下打瞌睡。
重新背刀佩剑的年轻人缓缓走到台阶前,似笑非笑看着这个睡死过去的北灵观主,许久都没有说话。
某一刻,抬头看了眼天色的楚元宵,突然抬起手按在了肩头的刀柄上,抽刀出鞘一气呵成,动静极大!
原本安安稳稳躺在竹制摇椅上打瞌睡的道长白生,突然从摇椅上一蹦老高,跳出去三丈远,一脸惊恐看着站在台阶下的年轻人,“姓楚的我可告诉你,杀人是犯王法的!”
楚元宵提刀在手,但其实并没有其他的动作,眼见这个装睡的家伙一蹦老远,这才似笑非笑道:“谁告诉你的我要杀人了?”
白生这时候像是也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就是故意吓唬人,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梗着脖子嚷嚷道:“你他娘的都拔刀出鞘了,还说你不是想杀人?”
楚元宵站在台阶下,看着这个明明是大高手,却非要装傻扮痴的家伙,淡淡道:“那你现在死了吗?”
白生闻言立刻一脸傲然,道:“那是贫道能掐会算,一手好卦算得惊天地泣鬼神,若不是贫道我提前算准了今日有一劫,保不齐就真让你个混账一刀枭首了!”
“哦?”楚元宵挑着眉,意味不明轻笑了一声,“那不知道小白道长有没有算出来,你今天究竟是会死,还是不会死?”
这话吓得道长白生直接表情一变,突然打了个道门稽首,喃喃道:“福生无量天尊,大道有常且无常,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辈道士从不给自己算卦,就是算了也算不准。”
楚元宵有些好笑地抬手挠了挠耳朵,“我怎么记得,你刚才还说算准了自己今日有一劫,要不然就让我一刀枭首了?”
“嗨。”白生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被拆穿有什么可尴尬的,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贫道那是算了楚施主你,可不是算贫道自己,卦象上说了,你今日要来取贫道的命!”
“我瞧着你确实挺贫的,至于道不道那就不好说了。”楚元宵满脸嘲讽回了一句,随后突然又皱了皱眉,“谁他娘的同意让你来算我了?”
白生立刻搓着手嘿嘿一笑,“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当年楚施主要出凉州,小道还收了施主三文香火钱,三文卦钱来着。”
“那一卦你不是算过了?还告诉我无妄卦是上上大吉来着。”楚元宵听着这家伙说出口的话,直觉他肯定没干好事。
白生闻言搓着手嘿嘿一笑,面色有些尴尬道:“所以三年前施主你说贫道那一卦算错了之后,贫道这不是痛定思痛,决心练好这算卦的本事,后面这三年天天都要为施主卜上一卦,就是想着还上当年算卦算错了的那笔债嘛!”
楚元宵皱了皱眉,心道了一句果然,随后想了想又眯起眼冷冷道:“你该不会想说,这三年天天到我家饭庄白吃饭,就是为了让我还你的卦钱吧?”
“那可不?”白生哈哈一乐,“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道门算卦也是一个道理。贫道给楚兄弟你算了卦,你要是赖着不掏钱,那可是要遭劫的嘞!”
楚元宵看着这个胡搅蛮缠,说话真真假假的道士,不由有些无奈。
道门这位三掌教当真也是个人才,四处撂分身干大事不说,这些分身还一个比一个古怪。
眼前这个道士白生天天只会干一些神神叨叨的事,白云剑山的那位祖师爷却又是妥妥的一副高人模样,而身在昆仑墟的那位三掌教本尊,则又跟个老不正经的大神仙一样,尽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真要说他们不一样吧,好像还是有那么点一样的,可要说他们一样吧,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就说吧,既然宁可拉着脸欠一个小饭庄三年的饭钱都不还,就为了逼我来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生听着楚元宵直接叫破了他的筹谋,一点也不尴尬,反倒是满意一笑,哈哈乐道:“楚兄弟果然不让人失望,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楚元宵懒得搭理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一步跨上台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张摇摇椅上。
白生被楚元宵这个突然上台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惊马一样再次往后蹦了蹦,又见他也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又缓缓往前挪了几步,“那个啥,贫道今日早些时候又算了一卦,说是楚兄弟你得去一趟北海,跟那位酆都墨大先生下一局棋。”
楚元宵被白生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说得一愣,“我去跟墨千秋下棋?”
白生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当年盐官镇的那一场春分夜对阵,就是从你跟那位墨大先生下了一局棋开始的,如今天下的这一场大战,打到酆都跟九洲正面对上,自然还是要你跟墨千秋再下一局。”
小白道长在这一刻,突然笑眯眯开始双手拢袖,一脸的高深莫测,道:“正所谓有始有终,这天下的大局是从你们两个开始的,自然还是要你们两个来收尾嘛!”
“天下的大局…”楚元宵轻声念叨了一遍这几个字,抬起头来看了眼那个说起话来真假参半的古怪道人,“你是不是还应该知道点什么别的事?”
“别的事?”白生被楚元宵这句话问得有些发愣,“别的啥事?”
“你当年在北海渡船上给我借境,事后我曾想过直接扣下你借给我的那一身修为,李先生说你肯定会因为此事再埋一大堆线头在我身上。”
楚元宵回想起当初北海渡船的那一局,不免也有些感叹,眼前这家伙有时候是真的狠,一连串伏笔算到最后,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欺师灭祖的事他都敢干!
白生被楚元宵提醒了这么一句,像是突然想起来了当年那出戏一样,恍然间拍了一下脑门,“楚兄弟要是不提醒,贫道还真是忘了,不过事情其实也没有李大剑仙说的那么严重,贫道就不是那种见缝插针的人。”
楚元宵听着这家伙如此说话,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还说不是见缝插针?北海渡船借境的那一出,加上更早之前还留了一张符纸契书,跟着楚元宵走了一路,说他是见缝插针都算轻的了。
白生被楚元宵这一眼看得脸色一变,立马有些恼羞成怒道:“姓楚的你这眼神可不对!真要说见缝插针,你身边一大堆人里唯独就没有贫道!”
“没有你?那你都说说还有谁,让我也明白明白?”楚元宵躺在摇摇椅上,以前是真没发现这玩意儿摇摇晃晃还挺舒服。
白生此刻很有些不服气,有些出自别人之手的筹谋那是张口就来,干脆都给倒了个底朝天,“余人是谁你猜出来没?魏臣是谁你猜出来没?”
楚元宵闻言随意耸了耸肩,“很多年前,盐官镇曾有个姓徐的年轻人,因为不信镇东蛰龙背山顶云层里有老龙王,所以不顾镇上老人的劝阻上了山,结果从此就没再回来。”
话说到这里,楚元宵侧头看了眼白生,淡淡道:“余人两个字加在一起,可不就是个徐字?”
白生看着这个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如此聪明的家伙,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感叹,“贫道倒是真没料到,楚兄弟竟然能如此敏锐,那你知道魏臣是谁不?”
“明明是个看不见的盲眼人,可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好像都能知道一点,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跟我还有那么点关系,我想了很久只想出来一个。”
白生听着楚元宵这么一通分析,笑着点了点头,道:“谁?”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雪楼之主呗!”躺在摇椅上的楚元宵手腕一翻,从须弥物中掏出来一枚签头涂红的小巧令签,道:“他当初还想着让我给他的风雪楼当杀手来着,说是到时候会让人来找我,结果我去了一趟昆仑墟,然后紧接着又进了云梦泽,这令牌信物我都没找见机会给人送回去。”
楚元宵当初跟着白衣大剑仙李乘仙,从东海高阳城回到石矶洲以后,曾去了一趟那座山间酒肆。
那位江湖诨号“剔骨刀”的酒肆女掌柜,当时就塞给了楚元宵一枚令签,说这是风雪楼的信物,让楚元宵考虑考虑要不要再多骑个墙头,也加入风雪楼当杀手。
结果后来楚元宵回了一趟盐官镇,紧跟着就是忙了个一溜够,这事也就没了下文,而那座神神秘秘的风雪楼事后也没来找过后账,销声匿迹没动静了。
白生闻言一笑,“你确实没给人还,人家可当你是默认了,贫道先前还听说,那位风雪楼主可是已经想好了要送一份大礼给你来着。”
这话倒是让楚元宵微微一愣,“送我一份大礼?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猜对了。”白生此刻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楚元宵原本还躺在摇摇椅上摇得挺舒坦,此刻突然就有些惆怅了起来,这咋啥事都能落到我姓楚的头上?我就是当了个道争棋子,又不是来占便宜的,怎么什么好事坏事全往我一个人头上招呼?
白生看着一脸惆怅的楚元宵,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乐乐呵呵走过去蹲在他那张摇摇椅旁边,笑道:“话说你都要去北海跟那位墨大先生对弈了,总不能顶这个白身去吧?你们在长安城搭起来的那个草台班子,是不是也该有点真动静了?”
楚元宵在这一刻终于有些恍然,猛地转过头来看了眼笑眯眯的白生,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闹了半天,你们这帮老家伙连这事儿都给我算完了?”
当初楚元宵跑到承云帝京去救心上人,那位皇室老祖德明皇帝曾说楚元宵要想求取李玉瑶,就必须得有个三品仙门当家人的身份顶在头上。
当时齐聚长安城的一大堆小镇少年人,匆匆忙忙搭了个草台班子,还因为赵家子赵继成的提议,取了个名字叫“天策府”,只是当时这个事情只能算草创,并没有直接立山门。
楚元宵当初一直以为这个事是他们这帮人一时兴起的提议,结果现在这事儿从白生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又成了这帮老家伙提前做好的筹谋规划…
白生笑着摆了摆手,“那倒是也没有,你们这帮小家伙随意改了诸子道争这个事,确实是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说着话,一身青色道袍的小白道长从摇椅边起身,转过头看了眼大殿之中的那座供奉神像,缓缓道:“原本给你准备好的身份,要么是云海间,要么是风雪楼,实在不行就是青莲剑宗,或者是承云帝国都成,但没想到你们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自己动手搭了个台子,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这话倒是让楚元宵稍微心安了一些,抬手拍了拍心口,喃喃道:“吓我一跳,要是连这都是你们给算好的,我可真就要撒泼打滚了!啥事都让你们算尽了,我他娘跟提线木偶有个锤儿的区别!”
白生笑着摆了摆手,也没理会年轻人这话什么意思,转而道:“要搭起来台子,你们人数也还算凑合,但是你少了个人。”
楚元宵侧过头看了眼回头看着自己的道士白生,“你是说还关在石矶洲云林宗的那个?”
白生闻言笑着开始给年轻人掰着指头算数,“天策府对吧,一宗主四长老,宗主之位归你,传法归你儒门师兄陈济,掌律归你法家师弟赵继成,司库归那个拜入商门的小胖子,这就缺了个耳聪目明的知事不是?”
楚元宵闻言皱了皱眉头,想了老半天之后才道:“话说当初不是说那位柳大小姐是我们这帮人里天赋最高的一个,让她来当不行吗?”
“柳大小姐?”白生被楚元宵这话逗乐了,“你自己觉得你这话靠谱吗?柳大小姐当知事长老,负责江湖邸报消息?你不怕她那张生人勿近的俊脸直接把人吓死?”
楚元宵闻言冷笑了一声,“你信不信,这话要是让乔浩然那小子听见,他能直接来拆了你这座破庙!”
青衣道长白生,被楚元宵这一句吓了个半死,缩着脖子鬼鬼祟祟往道观院墙那边瞅了瞅,这才小声道:“你可别乱说,贫道这是给你出主意,你咋能恩将仇报来祸害我的道观?也不怕我家祖师爷来打死你个王八蛋?”
楚元宵嗤笑了一声,“你也真是奇了,明明是个修为通天的大神仙,怎么老干这种搬不上台面的事情?我虽然听说了乔浩然那家伙都已经到了八境,可要真动手,你还能打不过他?”
白生哈哈大笑,“那是那是,贫道好歹跟三掌教也是一个门里出来的,打个架当然不在话下,易如反掌。”
“那你装这个怂样是给谁看的?”
“什么叫怂样?贫道这叫以理服人,和气生财,你个没读过几本书的傻儿,你懂个屁!”
白生一脸的贫道高深莫测你不懂,一通辩驳之后突然看着楚元宵,道:“你他娘的少废话,你就说石矶洲你是去还是不去吧?”
……
石矶洲云林宗。
如今的韩元赋也终于不再是当初那个总挨揍的宗门杂役了。
这个自打进了云林宗的山门之后就天天挨揍的家伙,到了后来都已经到了站着不动让人动手,对面累了个半死,结果他啥事都没有,连金疮药的剩了。
云林宗门下一帮弟子,封山之后无事可做,天天以欺负这个连累了宗门的外来人为乐,结果到了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家伙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抱头挨揍的下等杂役了。
后山杂役峰。
两个同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并肩坐在崖边,一个姓韩,另一个姓章,同样玉树临风,同样清逸俊朗。
章锦淮侧过头看了眼一脸风轻云淡的韩元赋,笑道:“以前总听人说久病成医,你说你挨揍就挨揍吧,可现在倒好,你悄悄摸摸练出来个一鸣惊人,结果把揍你揍了六七年的那帮家伙全都给吓成了风声鹤唳,天天心惊肉跳就怕你回头找他们算账!”
这位仙家贵公子此刻的笑容有些古怪,还带着某种像是劫后余生一样的庆幸,“你这叫久病成医,你这怕不是该叫毒医吧?救自己的命不说,还把那群没眼力的家伙全吓了个半死,连亲自动手都省了…”
韩元赋闻言笑了笑,侧过头看了眼身旁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淡淡道:“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得归你这位自家人吧?”
章锦淮闻言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很是开怀,笑够了之后才又摆着手道:“这话可不能胡说,你这眼看着就要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转身走人了,可我还要在这云林宗混饭吃,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在不在自家人堆里混饭吃了?”
韩元赋不置可否摇了摇托,看着山外云海良久之后才缓缓道:“早都说过了,咱俩的那个猜测只能算是猜测,做不得准。要是那家伙有朝一日上山来,就是为了跟你们云林宗算账,那你前面花的那些功夫可就算白搭了。”
章锦淮沉默了一下,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顺势斜靠在崖边的一块凸起山石上,侧过头看了眼韩元赋,好奇道:“那我倒是想问一个问题,以你现在的判断来看,你会觉得自己当初猜错了吗?”
韩元赋有些无奈,“你这话问得就有问题,让我自己来判断我到底猜错了没有,那我到底是该说错了,还是该说没错?”
章锦淮有些忍俊不禁,古怪道:“错了就是反躬内省,没猜错就是运筹帷幄,怎么说都不亏的买卖,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元赋没好气地回头看了眼身旁这家伙,心底里也有些感叹,果然呆在深山之中,哪怕修为一日千里也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而入了一趟江湖之后,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也学会了什么叫审时度势。
九洲人间是一座炼丹炉,亲身经历过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炼丹不易,渡己及人。章锦淮从当初在盐官镇遇上那位苏先生之后,只需要栽一次跟头,就立刻改掉了一身的坏毛病。
真要说谁是聪明人,必然是漏不掉这位章公子了。
两人正在崖边闲聊的这一刻,云林宗主峰祖师堂那边,一阵急促而又悠扬的撞钟声骤然响起。
这个声音突兀出现,但在眨眼间就传遍了整个云林宗仙家福地的所有仙山。
杂役峰顶崖边,章锦淮前一刻还悠悠然靠在山石上,在听到钟声的那一刻猛地回头看了眼距离遥远的山门方向,随后才转头看着韩元赋笑道:“你瞧瞧,这还真是不经念叨,我刚问完你猜对了没有,谜底就自己来了。”
韩元赋也不在意那钟声如何,山门那边又如何,反倒是看着身侧一脸随性的同龄年轻人,似笑非笑道:“当初那家伙被抢了一身水韵,受益者是我,罪魁祸首是你,要是咱俩真猜错了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章锦淮闻言突然从崖边坐起身来,装模作样脸色惶恐道:“那咋整?要不咱俩跪下磕个头?”
韩元赋被这家伙说得有些无语,转过头看了眼面前的茫茫云海,微微眯起眼来,语气莫名道:“磕头能不能顶用,你还是自己来问他吧?”
……
云林宗山门前。
有个姿容绝色,倾国倾城的女子,面遮轻纱一身慵懒,随意坐在那座豪奢华贵的白玉门楼上,对于眼前这座所谓的人族四品仙门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反倒是手里多了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这个习惯是盐官镇北灵观的那位小白道长交给这位女子妖皇的,至于瓜子的来历,自然是那位承云帝国的年轻亲王。
那两个游手好闲四处瞎混的家伙,经过小镇这么多年的勾肩搭背之后,早就成了一对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可最让楚元宵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回到小镇安安稳稳呆了两天,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妖皇,就被那两个家伙给拉到他们小阵营里去了,成了“嗑瓜子三人组”名副其实的其中一员…
涂山琉璃闲着没事就爱四处闲逛,听说楚元宵要来石矶洲打架,她都不带思虑就直接跟了过来,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一现身就直接坐在了人家的山门顶上,也不知道是该说云林宗有面子还是没面子。
云林宗守山门的一群仙家子弟,连门头上坐的是个什么人都没看清楚,就被那位女子妖皇一眼看昏了过去,不算什么重伤,躺个十天半月估计就能醒。
九尾狐一脉天生具备某些能力,而眼前这位妖皇之尊,自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女子妖皇也没打算真的为难这座四品山门,毕竟其中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个十境而已,都不够她拍一巴掌的,所以这种欺负人的事情对她而言其实没啥意思,还不如当年抢万妖朝的那张王座来的有趣。
忙着嗑瓜子的涂山琉璃,一露面就放到了山门前的一大堆守山弟子,然后一身隔空传音直接传遍了整个云林宗,内容也很简单,就一句话,“乖乖呆着别动,谁动谁死。”
女子妖皇就这么简简单单忙完了楚元宵交代的事情,然后就继续开始嗑瓜子了,她临离开盐官前已经把那个叫李璟的年轻人兜里的瓜子全掏完了,估计都能够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再逛一遍九洲…
……
后山杂役峰。
楚元宵在韩元赋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御剑从云海之中现出身形,看着安安稳稳坐在崖畔的两个故人,饶有兴趣轻笑了一声,“我原来还以为,你们两个在封山之后会反目成仇,没想到现在看起来,你们倒成了同仇敌忾了?”
韩元赋表情平静看了眼这位已然是剑仙的同乡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毫无反应。
章锦淮坐在崖畔,看着稳稳当当站在云海之中的黑衫年轻人,许久之后先是长叹了一声,随后又有些赞叹地摇了摇头,“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在刚回山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一直以为云林宗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要不是也算长了见识,我还真不敢信你能做成这种可以吓死人的事。”
楚元宵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觉得我来算完了账,你们云林宗就能重新开张了?”
章锦淮闻言微微一愣,转过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韩元赋,低声道:“怎么看这架势,咱们好像真的猜错了?”
韩元赋似笑非笑回看了一眼这个姓章的,“你不是说了我那叫反躬自省?”
章锦淮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眼皮直跳,转过头看了眼那个御剑站在云海中的黑衣剑仙,小心道:“这事没商量?”
楚元宵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眼主峰的方向,轻笑道:“我觉得,还是等我拆了你们家祖师堂之后,咱们再说有没有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