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迟疑着接过黄绢。
皇宫内自有一缕紫气护佑,寻常邪祟避之唯恐不及,敢来宫内作乱?
待读了其内涓涓文字,司马睿一片孝心可表。
让牧南生出几分赞许。
“带路吧!”
苏弘毅眼前一亮,慌忙回道:“多谢法师,殿下已在寿宁宫等候多时。”
司马睿曾特意交代于他,万不能勉强护国法师,全凭他的意愿。
宫中的规矩非常之多。
但护国法师的假黄钺、红罗伞、十六抬礼舆、四十旌旗、仪仗队极为壮观。
行人退避、官员行礼,入皇宫如入无门。
其实牧南并不想如此高调,只想着和苏弘毅捡小路翻墙而入,省了些许麻烦。
奈何苏弘毅坚持用这等豪华阵容。
且振振有词:“法师第一次入得后宫,比不得平素上朝。少了威仪,便让人看了笑话。”
牧南不明白,谁会看笑话。
一行人,浩浩汤汤,畅通无阻地来到寿宁宫。
寿宁宫本是太后居所。
怎奈司马曜太能活了。
连皇后、妃嫔都熬死了一批又一批。
以至于整个后宫早没了太后之说。
只有琅琊王氏王慧英几经周折,终母凭子贵搬到了寿宁宫。
算是后宫之主。
前提是不算那个天天只赖在后宫不走的司马曜。
“司马睿见过法师。”
司马睿早早得了通报,在寿宁宫前候了许久:“母后身体有恙,不能前来迎接法架,请法师见谅。”
牧南行了道家拱手礼,道:
“先看看皇后情况吧,请殿下带路。”
到了寿宁宫,如苏弘毅等人,身份上低了许多,便不能随便出入,只能在宫门等候。
牧南随着司马睿的引导,来到王慧英的寝宫。
玉椒房。
一丝阴冷。
牧南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是错觉!
带着疑惑入了房门,王慧英早穿戴整齐,在丫鬟的搀扶下,施了福礼。
“老身王慧英,提供护国法师法架!”
“免礼!”
牧南望了一眼王慧英。
脸色苍白,虚弱不堪,眉心处略有红光,但红光之下,却是阴云密布。
显然是被采补过度,才有的症状!
“皇后可将近日症状一一说来。”
“回法师!”王慧英被丫鬟扶着坐在椅子上,似气若游丝:
“老身多感虚弱无力,又时常惊悸,寻常时日倒还好些,最近却是愈发的频繁,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牧南皱了下眉头。
说了半天,一句都没说到点子上。
“殿下,且让众人退出玉椒房,我与皇后诊治,不能有些许打搅。”
“有劳法师。”司马睿拱手行礼,带着众人出了玉椒房。
房内只剩两人,牧南问得便是极为直接:
“皇后,你近日可曾有什么云雨之欢?”
王慧英一愣。
接着苍白的脸上浮出两朵红霞。
若不是眼前之人乃是护国法师,她指不定让刀斧手把他剁成肉泥,再喂了宫外野狗。
治病就治病,还打听皇家欢喜之事?
“回仙师。老身自生了睿儿,便再无周公之礼!”
这一下,把牧南整不会了。
王慧英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被采补过度才有的征兆,怎么会没有房事?
但看她的表情,虽有羞涩,但言语间没有慌乱,也没有说谎特有的言语波动。
说明她并未说谎。
难道是在梦中?
“梦魇,可是有什么可怕之物?”
王慧英微皱眉头:“老身多梦见一只古怪山羊,欲行顶撞,是以每每惊醒。”
牧南思忖片刻,起身道:“皇后,我欲在寿宁宫转上一圈,不知是否有所惊扰?”
“法师自便,只是,老身不能陪同,还请法师见谅。”
“无妨!”
牧南话罢起身,微微颔首,环顾一眼玉椒房,便退了出来。
“法师!”
司马睿的急色,他看在眼里:“劳烦殿下带我在寿宁宫转上一转。”
司马睿会意地点了点头。
亭台楼阁、水景叠翠,暂且不提。
只转回到玉椒房外,一丝阴冷再次袭来。
“殿下,请屏退左右!”
司马睿不明所以,对院内所有人使了一个眼神。
待只剩二人,牧南祭出量天尺,插入院内的一块青石板上。
青石裂成四块。
挥手找回量天尺。
只见尺尖上,一八寸大小的草人穿心而过。
流着殷红的鲜血。
那丝阴冷便是从草人中渗出。
“哼!”司马睿眼神一冷:“宫内竟有人用诅咒之法,加害母后!”
牧南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牧南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道:
“殿下莫要声张,事情或并非巫蛊之术那么简单。”
司马睿听他如此说,长呼了一口气,拱手道:“请法师救我!”
“孺子可教!”
司马睿是聪明人。
只从他的一言一行中,便猜测出这等害人之物针对的,不是王慧英,而是他司马睿。
按说,皇家争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行巫做蛊亦属宫内常态
牧南不可深涉其中。
但显然幕后之人所使用的边南诅咒术法,乃是道法范畴,触及了修真界禁忌。
他自然要管上一管。
“此乃静心咒!”牧南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司马睿:“让皇后每日早中晚各诵读三遍,可保月余时间无忧!”
“多谢法师!”
司马睿感激着接过玉牌,细看之下,蝇头小楷写得清晰,忙将其塞入袖口。
“我先回长乐宫,若是有何消息,自会让苏弘毅传达。”
牧南一语双关。
明面上说让苏弘毅传达消息,实际上直指他的隐藏身份。
司马睿略带羞赧:“法师明鉴,我虽存了私心,但并无监视之意……”
“苏弘毅为人不错。”
牧南顾左右而言他,给了苏公公一个中肯的评价。
……
是日,夜深人静。
有那按捺不住苏的夜猫子,叫声瘆人。
惊起沉睡的昏鸟,展翅而飞。
牧南换了一袭黑衣,祭出玉蒲团,升入静怡轩上空百丈。
目光凛冽的鸟瞰整个后宫。
寿宁宫有一行,他的发现不止于诅咒。
凉亭上方的枯骨、水景上的淫羊藿,与稻草人相应,结成的株连三恶噬魂阵。
乃是边南邪修的术法。
其恶毒之处,在于株连二字。
如王慧英一命呜呼,被夺去三魂七魄,那她的儿女们都将深受荼毒。
轻则失魂落魄沦为痴傻,重则一命呜呼。
且更为诡异的是,王慧英的梦魇,与此阵法无关。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精通采补的人或邪祟,在从中作梗。
且手段为侵入梦境,行不轨之事。
因此,牧南才在半空中鸟瞰整个皇宫,以求真相。
一连三日,都没有什么发现。
倒是在三合宫所在位置,听到了靡靡之音。
“苏公公,去打探一下,近三日三合宫有何人出没!”
牧南的吩咐苏弘毅不敢怠慢,忙起身去往皇宫打探消息。
有着司马睿作为靠山,宫中眼线遍布。
不多时,便得到牧南所问之事。
“法师,一连三日,只有主上临幸三合宫,未曾离开半步。其他人等,皆是送膳食的下人,并无陌生人出没。”
牧南感慨道:“一百八十岁,体力可真是异于常人!”
当然,他的感慨并不是纸面意思。
据巡天监情报所言,司马曜乃是炼气境修士。
活得长久一些,倒无可厚非。
但每日沉醉于床帏之乐,还能经久不歇,就显得极不寻常了。
无论道人还是凡人,那一抹精气神,能受得住这般折腾?
一百八十岁,就是有那心,也该喊上一句扶我起来,我想试试。
焉能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