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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快要死了

    又是一个炎热的天气。

    梁先行坐在院子的阴凉处发呆,他来京城也好几天了,虽然说皇宫没有进过,但是陛下却是见过的。

    但是朝堂上一点旨意都没有,好像吏部的官员已经把他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忘了个一干二净。

    因为没有旨意,他无法离开京城,可是又没有任何跟他有关的命令,他每天就是梅园里等,等着有一天忽然从天而降一道圣旨。

    不论是召他进宫也罢,赶他回两河县也好。

    都比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要强得多。

    至少回两河县,他还可以为受灾的饥民们多做一些事情。梁先行寒门出生,他小的时候也曾经忍饥挨饿,只不过到了那些灾民易子而食的地步。

    曾经读书,看到饿殍千里的字眼,他以为自己能够想象当时的可怕惨状,可真当灾荒出现在他面前时,看到那些骨瘦嶙峋的饥民,路旁倒地的死尸,放眼望去的荒野……

    那一幕幕的画面,就像是一根根利箭一样刺进他的脑海,甚至是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天天晚上做梦都是这样的场景。

    可是现在进了京,在高山行宫与皇帝陛下进行完那短暂的对话之后,他好像是块被吃完后随意丢弃的瓜皮,再也无人问津。

    夏日炎炎,可梁先行着急的心情却更是如火烧一般。

    古人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天梁先行种种焦虑的行为,都被夏知蝉看在眼里,但是他一言不发,任凭对方着急上火。

    他心里清楚,因为时机还没有到,时机到了,梁先行自然能够鱼跃龙门,到时候摇身一变,可就不是现在的七品县令了。

    一动不如一静,可是想让人的身体停下来容易,想让人的心也安静下来,却不是一件易事。

    夏知蝉最近一直在屋中打坐修炼,他临出门前,师父洪煌岚用磅礴的真气封印住了自己的周天经络,只留下开辟出来的九条后天灵脉。

    也多亏师父这种堪称虐待的招数,让夏知蝉对九条灵脉的掌控是越来越熟练,从困龙山赶往京城的一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把体内淤塞的经络疏通了三分之一。

    洪煌岚留下来的时候跟夏知蝉同根同源的灵官真气,就像是一座冰块堆积的高山,夏知蝉每融化一点,那些真气就会进入他的体内一点。

    这可比吸收天地灵气来修炼可强得多,毕竟当今世界灵气凋零,不复上古时代的充沛景象,所以那些想要快速修炼的人都必须让自己躲在洞天福地里面,那些是灵气汇聚之地。

    就比如说龙虎山,他们的护山大阵除了能够隔绝凡人误入之外,还能够将山里的灵气汇聚起来,借此给弟子们加速修炼。

    万佛山虽然夏知蝉没有去过,但是想来也是差不多的。

    只有他们困龙山……狗屁的什么护山大阵、聚灵阵法,那都是一概没有!他都好奇自己师父是怎么修炼到现在的境界的。

    后天灵脉的开辟,让他好像摸索到了一些边缘。

    开辟灵脉之后,人的修炼进程不但快了,就连吸收真气和恢复真气的速度都变快了。

    打个不恰当例子,就是别人有一张嘴,只能一口一口地吃;而你是长着十八张嘴,可以同时用十八张嘴吃饭,对方虽然吃的是细粮,消化的速度快,但是你也可以同时用十八个胃消化,就算吃粗粮也容易消化。

    这种方法太变态了,难怪祖师燕赤侠从一个散修硬生生的可以拼搏出一片天地,跟当时佛道两教的掌门比肩。

    但是同样的也太疼了……在自己原本的经络运行之外,重新开辟新的经络,就算有上古遗书《先天灵脉》做指引,这也几乎是九死一生的办法。

    夏知蝉开辟灵脉很轻松,是因为他身边有远超他修为境界的师父保驾护航,所以很难的路也走得顺风顺水。

    可是当年祖师燕赤侠身边可没有师父,他自己一个人却也是硬生生的走完了这条路,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让人不由得敬佩。

    呼地吐出一口白气,打坐的夏知蝉苏醒过来。

    他知道想要把自己体内所有的堵塞经络全部打通,这是一个水滴石穿的细功夫,着急不来的。

    师父派他到京城抓人,可是如果他连自己的身体修为都不能百分百地把控,又有什么本事去抓捕对方呢。

    所以进京之后,夏知蝉并没有着急四处寻找,没有准备就开始大张旗鼓,最后只会打草惊蛇,白白让对方逃走。

    他现在需要加快速度,把自己体内的真气全部掌握。

    师父洪煌岚计算的时间不会错,如果夏知蝉一来京城就会让对方逃走的话,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封印自己徒弟的经络,这是为了让其更好修炼,可不是为了拖后腿的。

    今天之所以停止打坐,是因为有人上门拜访了。

    “梁贤弟……”

    梅园的门口,一身便服的郭自达钻出脑袋,他看着躲在阴凉下发呆的梁先行,笑着喊道。

    “郭兄!”

    梁先行本来在发呆,即使是阴凉的地方也不能让他感到一丝舒适。在听到郭自达的声音时,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还是目光落到门口时,才惊讶着说道。

    一时间惊喜惊讶,混合着长时间的迷茫跟无助,这些复杂交织的情感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

    梁先行甚至把自己感动得快哭了,他连忙做了揉眼睛的动作,借机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花。

    然后才激动地站起来迎接对方。

    在几乎没有朋友,没有根基的京城里面,突然有个交情并不是多么深厚的朋友前来看你,哪怕他只是提了一壶酒,带来几句问候。

    也让你在这炎炎夏日感到一份由内而外的舒爽。

    “郭兄快请进,你怎么来了?”

    “呃……我来看看你,在京城待着还习惯吗?”

    郭自达看到对方过于激动的表情,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但是又转念想到对方有些脆弱的文人性子,于是并没有说破自己的来历。

    他其实是来拜访夏知蝉的,自从在驿丞嘴里得知夏知蝉来到京城之后,他心里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见对方一面,毕竟二人曾经也算有过交情,而且他是有事情相求的。

    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诡异,少女失踪的事情还是隔三岔五的出现,之前在城南出现的凶杀案也是没有任何的头绪,三代家传的仵作周爷居然在验尸之后告病,已经卧床好几天了,听说是水米不进。

    也许是事态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刑部的官员都来找他,暗中嘱咐他尽快破案,甚至可以伪造凶手尽快结案,把事情平息下来再说。

    但是郭自达不愿意,他认为平白诬陷好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再说了,凶手没有被捕,他如果再接着犯案,难道你还能接二连三地去拿无辜人充当凶手吗?

    这不就成了凶手的帮凶了吗?

    郭自达是将门出身,虽然因为一些原因,他选择做了文官,但是骨子里宁折不弯的武将脾气却是从来没有改变的。

    当初他到外地任职,被分到一个偏远小县任职,他大可以找家里人去运作,换个地方当官。但是他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认认真真地上任了。

    之后在县城里遇见猫妖作祟,他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带着衙役跟通过人脉借来的兵卒,设下陷阱抓捕猫妖。

    他不是一个一根筋的笨蛋,但是确实有着在那些浑浑噩噩之人眼中可笑的底线和坚持。

    “郭兄,坐。”

    郭自达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除了一坛酒之外,就是一个不大的食盒,里面分两层,下层存放冰块,上层放的就是一些水果。

    “没想到你公务繁忙,还有时间来见小弟我……”

    梁先行则是有些手足无措,他心情激动,甚至连说些什么话都不知道了,郭自达的突如其来,就像是打开禁锢牢笼的钥匙,让他重见光明。

    “最近确实忙……贤弟可曾进宫?是否见过陛下……”

    郭自达看着对方郁郁不得志的表情,以为是皇帝陛下把他召进京城之后无暇召见,对方等得心急了才会有如此焦虑的神情。

    “虽然已经召见,也向我询问了治理云州灾荒之策……但是如今杳无音讯,我只能日日夜夜地等在这里。”

    梁先行现在就缺一个听他倒苦水的人,郭自达的问话可算是把他的话匣子打开了,他从自己怒骂何公公开始,一直把自己在城外高山行宫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以工代赈……这是多好的法子,可是陛下如今尚无旨意,恐怕是不愿意吧……”

    他苦恼地说道,明明是一件最符合当前灾情的事情,但皇帝陛下就是不去做,甚至连提都不提。

    “先行,你糊涂呀!”

    郭自达听了一半,心里面就已经有所猜测,等到全部听完之后,方才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然后拍了拍梁先行的肩膀,喊着对方的名字说道。

    这是郭自达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也是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多私密和多重要。

    “啊?”

    梁先行则是不解的抬起头,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糊涂了,明明每一个计策和想法都是为了云州的灾民百姓考虑的。

    “你呀,就是能够看到清楚云州的灾情,但是看不清楚现在京城的局势。”

    郭自达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绝对不能让他人听见,像这种盘点朝局分析圣上的言论,随时会有心之人利用,当做扳倒郭家的把柄。

    “以工代赈这件事是皇帝陛下不愿意吗?是你梁先行不愿意吗?还是远在云州受苦的百姓不愿意呢?”

    面对郭自达的发问,梁先行只能摇晃着脑袋表示不知道,就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对谁都有好处,所以才对皇帝默而不语的行为感到不解。

    “我告诉你,是朝堂上的诸公不愿意!”

    郭自达一语点醒梦中人,他看着好像有一丝明悟的梁先行,继续沉声说道:

    “这个法子在前朝就有人实行,可是没过多久就被人废弃,是因为那些办差的官员发现,一旦以工代赈,他们能够从中捞取的好处就变少了,所以他们不愿意!”

    “原来如此……”

    梁先行半梦半醒地点点头,他这才知道为什么皇帝陛下把这件事情按下不表,是因为即使现在说了也没用。

    “要是换作往年,陛下根本不会考虑以工代赈,但是今年的情况不同了……”

    郭自达目光紧紧盯着对方,问道:

    “你认为陛下为什么召你进京?”

    “为了……推行以工代赈。”

    梁先行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只不过是因为不清楚京城中的局势,心里面看到的听到的就只有那一块小小的云州。

    他只看到了无为的皇帝,却没有看到垂老皇帝身后那些一边吸血一边掣肘的蚊虫们。

    “对,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陛下虽然召见你,却不是在皇宫,而是在城外的行宫……因为还不是时候,他要先确定你的想法,然后再开始着手准备对付朝堂上的蛀虫。”

    郭自达也许是因为出生在京城,见过的风云变化太多了,所以比起闭塞消息的梁先行,他看到的更多也更透彻。

    “可是……云州的百姓等不了了,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这个时候先不要着急……如果对付不了蛀虫们,那些赈灾的粮食即便运过去,也不过是进到他人的口袋,根本落不到灾民手中。”

    郭自达劝解道,他知道梁先行肯定是心里着急,但是此时必须静下来,跟那些蛀虫比拼定力。

    “你只需要等,静静等着一件事情发生就好了。”

    “什么事情?”

    梁先行可不行如此漫无目的的等待下去。

    “杨相病重……我猜他一旦病逝,杨党就会马上土崩瓦解,那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郭自达笑着推开食盒的盖子,里面用来降温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在如今这个炎热的天气里面,冰变成水是不可逆的事情。

    只等时间走过,一切皆有结果。

    “多谢自达兄长教导,这一番话让我真的是如同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梁先行一扫脸上的阴霾,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食盒中精致诱人的水果,总算来了食欲。

    要知道这些天他可是茶饭不思,就算冰镇的西瓜也吃不上几块,人心头有郁结的时候,那真是如鲠在喉,让人食欲大减。

    今天经过郭自达话语的一番开解,总算是把心头的乌云驱散,所以这肚子也随之开始咕噜噜的叫着。

    “哈哈,不瞒兄长,我好几天没有正常饮食了。如今心中疑惑已解,这肚子就开始造反了……”

    梁先行随口喊了小五,给了他一些银钱,让其去街道上买些熟食酱肉,权且充充肚子。

    “哈哈哈,人的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能吃能喝才是最好的。”

    郭自达反手把酒坛的泥封敲开,直接把桌上喝茶的杯子拿过来当酒杯用,倒满了两杯。

    梁先行其实不太能喝酒,但是如今心情正好,自然也不会拒绝。

    “这是京城杨柳坊十字街的陈年美酒,我软磨硬泡才从店家手里买来的。”

    郭自达是好酒之人,小的时候就把京城所有的酒铺跑了一个遍,谁家的酒香,谁家的酒烈,谁家的酒兑了水,他用舌头尖一尝就知道。

    吱呀——

    可是没等二人对饮,正屋的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闻着酒香的夏知蝉自然是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夏大人,这位是京城县令郭自达,我二人是同窗好友……”

    梁先行不知道二人是认识的,所以连忙给夏知蝉介绍道。

    “夏灵官,好久不见了!”

    郭自达其实今天来就是为了拜访夏知蝉,只不过被梁先行打了岔,他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来,只能表现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这表情能够瞒得过梁先行,却骗不了夏知蝉。

    “是啊,郭兄。时隔一载有余,你我二人居然在京城重逢,可算的上是机缘巧合啊。”

    夏知蝉没有戳穿对方,反而是顺口说道。

    “原来兄长跟夏大人认识……这可真是凑巧了。”

    梁先行反而更加高兴,这样三个人相处也就不会尴尬,他没有发现郭自达的小心思,也没有看到夏知蝉关爱傻子的眼神。

    三人落座,郭自达则是亲自又给夏知蝉斟满一杯酒,笑着把酒坛子放下,看了眼酒杯说道:

    “夏灵官,能饮一杯无?”

    这好像是当初夏知蝉给他一杯仙酒时所说的话,如今他可是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了对方。

    二人相视一笑。

    夏知蝉虽然端起酒杯,却没有着急一饮而尽,他脸上露出烦恼的神色,然后有些迟疑的说道:

    “你这杯酒……我要是喝了,就有件事情不得不说。如果我不说,我心里耐受。如果我说了,我怕你心里难受……”

    “夏灵官但说无妨,请!”

    三人共饮,郭自达和夏知蝉一饮而尽,梁先行的酒量差一些,只能勉强喝下半杯,而且还涨得满脸通红。

    “那我可说了……”

    夏知蝉放下茶杯,吐出一口酒气:

    “你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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