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元兵脸上的自得表情却在下一刻凝固。濠州兵的苍白脸色不变,但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眼中射出了仇恨的火光。那濠州兵握紧手中长枪,顺着他刚才露出的空门刺入,锐利的枪头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咽喉,枪势凶猛,直接将他刺翻在地。
这样的场景,在战场上比比皆是。
元兵的枪头刺进了濠州兵的腹部,濠州兵痛不欲生,却死也不放同样插进元兵胸前的长枪,就是大口大口的咳出鲜血也不顾。
元兵看着濠州兵的眼神,心中第一次在面对汉军时露出了恐惧,他拼命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枪头,但怎么也拉扯不出,最后的结果就是二人同时倒下。
两军对撞,只是短短一瞬间,元兵与濠州兵便死伤了几人,看到这样残酷的情形,再看看那些濠州兵又是疯狂地挺枪冲上来,元兵中的很多人都是恐惧地退后散开。
本来他们就是被伏击,不乱的依仗就是因为他们对肉搏野战的自信。但在与濠州兵的战斗中,却是没有丝毫的优势体现出来,濠州兵同样悍不畏死,甚至更加疯狂。
这个时代,战争依仗的,更多是个人的武勇。但是濠州兵则不同,长时间的刻苦训练,强调的是团队与纪律,比起元兵,他们的纪律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
对上濠州兵,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以命换命,但是元兵们却不愿意,他们来中原是来享受的,不是来拼命的。祖辈的武勇已经渐渐从他们身上褪去,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个架子而已。
而濠州兵,则有着明确的目的——赶走蒙古鞑子,保卫妻儿老小!他们这样的战斗方式,敌人越多,战斗力就越强。单对单,他们可能会被元兵单方面击杀,十对十,元兵可能会元气大伤。若是成百上千,鹿死谁手便是未知。这也是许行坤决心野战的底气,先进的战斗方式加上伏击的优势,歼灭这两千元军并不是做梦!
而在原来的前方,如今的后方,鄂里花看着手下的元军一个接一个倒下,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干不了。
山涧实在是过于狭窄,他手下的骑兵根本不可能绕过前面的步军冲锋,他只能把骑兵当作步兵来用。但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就看出来,再这样下去,已方只能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咬紧了牙关,他大吼一声,令道:“骑兵上马,不计伤亡,出击!”命令间却是敌我不分,好让骑兵冲击的意思!
骑兵们得令,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披甲上马,准备冲击。
这些骑兵手上都提着沉重的武器,有的拿着巨大的圆锤,有的拿着粗大的铁鞭,有的提着沉重的铁剑。有的拿着粗长的虎枪,有的提着铁制的长柄挑刀或是**。他们身上都背着巨大的步弓箭壶,还的还挂满了飞斧、铁骨朵等投掷武器。
他们眼神锐利,不顾马蹄前方的元军步兵,直直地冲开一条血路。
唐达正指挥着将士们冲击,眼见那些骑兵冲来,忽然他眼前一暗,就见几个什么东西向这边飞来,那些沉重的飞斧忽上忽下,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颤的寒光。
唐达大吼一声,劈开一个朝自己面门飞来的铁斧,他身旁一个濠州兵惨叫一声,被一把飞斧切在了勃颈上,飞斧旋转而进,给那濠州兵造成了一个巨大的伤口,献血喷薄而出,眼见是不活了。
另外几个显眼的军官处,也都受到了不同的打击,痛苦的哼声接连响起,这一波的武器投掷,竟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唐达哪受得了这个,狂吼一声,持刀拧身扑上。
一个蒙古骑兵,刚刚扔出一把飞斧,结束了一个濠州军官的生命,便见一把长刀重重地向他头上劈去,这一刀势大力沉,极难躲闪。那骑兵大惊失色之下,头往后仰,手臂抬起,想用手臂出的盔甲挡住这一刀。一声重响,长刀竟是劈开了盔甲,狠狠地斩在了骑兵的手臂上。
那元军骑兵痛吼一声,吃不住劲儿,右手放开了骑枪。两旁的濠州兵见状,抓住机会,有两根长枪分别刺向那骑兵,一根从心口位置,一根从腹部位置。
濠州兵士每日苦练冲刺,很多人在数十步外练习刺击,都可以刺中目标位置,他们大喝冲来,枪式刁钻,无论是中了哪枪,那元军都活不了。
那元军眼中现出绝望神色,奋力格开了刺向他腹部的那一枪。可心口儿的那一枪,却怎么也躲不开了,枪如游龙,长枪一下子刺进了骑兵的心口。那骑兵愣愣地看了自己胸口一眼,又看了那两个濠州兵一眼,眼中似有不可置信之色,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缓缓倒下。
后面的骑兵继续杀来,长枪兵也冲上数步,厮杀在一起。
许行坤闭上了眼睛,惨烈的厮杀就在他的面前不断的发生,从中军临时搭起的一个小高台看去,山涧内的情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战事不出他的意料,无比的激烈,但总体上还是濠州兵占了上风。毕竟是伏击,又占了地形之利,使得敌军的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靠着己方的配合优势,占据了上风。
但是己方的伤亡依旧很大,元军的反扑很凶猛,虽然经常是一个濠州兵的死亡,换来两个以上的元军死亡,看上去是很值得的交换。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着自己辛苦练出来的兵士一个接一个死去,许行坤无比心痛。
估计了一下前锋的伤亡,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但很快,犹豫便从他的脸上褪去,他眼中出现坚定的神情,喝道:“前锋退下,后军出战。”
陆老大咬了咬牙齿,重重地点了点头。
鼓声响起,陆老大带领着手下不过百余人的许行坤老家底,挺枪扑上。而唐达,则是乘机归拢手下,退回整队。
退下来整队时,即使是唐达,都忍不住红了眼睛,这一波战斗中,他的战果喜人,至少杀死了数百的元军,但是他手下的数百长枪兵,至少伤亡了三分之一,余者个个带伤,就连他的几个亲卫,也是通通负伤。
许行坤将唐达招过来,安慰了一阵,心思便又回到了战场上。
随着陆老大率领手下加入战场,配合着陆老二,元军已经顶不住了。他们想要后退,但是身后却是死路,他们想要前进,却又绝望地被濠州兵打回来。就连那些不顾友军伤亡冲锋的元军骑兵们,在失去了冲击力后,也是被濠州兵们一个个扑杀。
鼓点响起,濠州兵们结成了一个个方阵,缓缓向前逼去,如一个移动的城堡,他们脸上都带着骄傲的神色。这一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濠州军一千对元军两千,胜!
鄂里花看着缓缓逼上的濠州兵,眼中露出了悔恨的神色,若是不与李大勇脱节,他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先前撒出去的那几个斥候了,他们应该在山涧外,只希望他们发现不对后,来得及回去求救吧!
谁知敌人简直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从落石的另一边,忽然飞过来几个人头。鄂里花定睛细看,不是撒出去的那几个斥候又是谁?
他看不到的落石对面,郭善骑在马上,后面跟着几个人,手中长刀都在不住的滴血。
鄂里花不知道这几个斥候为什么会死去,但这却打破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眼见着濠州军已经逼到眼前,许多丧失了战斗意志的元军都是放下了手中武器,跪地求饶。鄂里花脸上绝望之色闪过,随即大喝一声,抽出腰间配刀,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