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九年大年初六,许行坤成亲了。
这天整座濠州城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大家都放下手中之事,前来忙活许行坤的婚礼。
而郭善也在前几日悄悄回来了,但和许行坤密谈一番后,他再次不见了踪影。
这天宾客众多,除了许行坤的好友,马家和郭家的亲朋之外,许多许行坤提拔的新军官也带上了贺仪前来。
许行坤一身新郎官的打扮,只是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而一些琐事,则有郭夫人与薛氏张罗。
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大抵是许行坤的心腹与赏识之人,细看下来,似乎整座濠州城的官员们都来祝贺了,一片其乐融融。
而婚宴的角落,薛明怨毒地看着这一切,看了好一会儿,扭头看向马天爵,低声问道:“天爵,事情怎么样了,安排妥当了吗?”
马天爵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薛明也没在意,只当是他太紧张了,又道:“好,等吉时到了,众人坐定之后,我们就动手。”
马天爵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点头,而马天驹则显得很兴奋,压抑着问道:“舅舅,这次人来得可够全的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薛明冷冷一笑,“我们手下那些铁杆我都通知了,让他们不要来这儿道贺,这些来了的,都是许行坤的走狗,正好一并杀了。”
“好!舅舅英明神武!侄儿佩服啊!”马天驹早已放下了心中的罪恶感,这几天他的心中只有大权得揽之后的各种幻想。
“蠢货!”薛明看见马天驹的那副蠢样,心中暗自骂道:“两兄弟,一个没什么本事还特别自大,一个遇到大事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都是废物。”想到这儿,他却笑了笑。但是,废物好啊!呵呵。
吉时越来越近,许行坤对针对自己的这些阴谋毫无所知,仍然乐呵呵到处与人攀谈。
“吉时到!”
随着报喜人一声大吼,许行坤乐呵呵地用手虚压众人,待众人都坐下后,他便准备上台说一遍开场词,宣布一切正式开始了。
但是,当他迈步向前时,一个人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许行坤皱了皱眉头,待看清来人后,脸色也沉了下去,带着几丝愠怒道:“薛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挡住许行坤的正是薛明。薛明一脸似笑非笑,面对许行坤的问话,一副茫然的样子,好半晌才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许大官人啊!许大官人近来可好啊!”
“薛明,我没空跟你闲扯,念在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给我起开。”许行坤不知道薛明是在干嘛,但却懒得和他废话。
“哼,起开?”薛明冷哼一声,想到许行坤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眼中厉色一闪,大吼道:“动手!”就在众人还闹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婚宴上的卫士通通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将刀尖对准了来客们。
人群登时一片骚动。
薛明看着眼前一脸不可置信的许行坤,大笑道:“许行坤啊许行坤!你不是自诩算无遗策吗?哈哈哈!你有没有算到,你的死因和刘山虎他们是一样的啊!哈哈哈!”薛明笑得直不起腰,状若疯癫。
许行坤似是没想到薛明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但许行坤不说话,自有人说话!
“薛明,你个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干嘛?你不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吗?”惊怒交加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马子仪排开众人,一脸愤怒的出现在了薛明面前。
“哼,姐夫,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你要是想插手……”说着薛明给马天驹使了个眼色,马天驹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柄精巧的手弩,对准了自己的父亲。
马子仪看到这一幕,怒火直冲脑顶。他颤颤巍巍地指着马天驹道:“马天驹,你……你……你知道你在干嘛吗?”马天驹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只是又紧了紧手中的手弩。
马子仪看到马天驹这幅样子,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血液倒灌脑顶,忽然,“噗”地一声,马子仪吐出一口黑血,缓缓倒下。
“爹!!!”薛明与马天驹不为所动,但从他们的身后,却传来杜鹃啼血似的哀鸣,马天爵从两人后面冲出来,抱住了瘫倒在地的马子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呜呜地哭。
薛明厌恶地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父子二人,从马天驹手上接过手弩,在与许行坤差不多大约四米处站定,阴笑道:“许行坤,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言语间完全将许行坤当成了一个死人。
许行坤当然不会自取其辱,冷笑一声,道:“薛明,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掌控住这座濠州城了吗?”
“呵呵。”薛明怪笑一声,“杀了你不行!我就杀到行为止,当初对付刘山虎,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哼,你居然拿我和刘山虎比?你不信大可以试试看,看看你要杀多少人才能把这一城人杀服!”
薛明眼珠一转,不以为意道:“许行坤,你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了。你没来之前那么多年,我们不也是这么过的吗?我真不信,短短一年,你的地位就能那么根深蒂固!”
“你不信?”许行坤微微一笑,指着宾客们道:“你大可看看,这些人的眼中有恐惧吗?”
薛明原以为自己不会相信许行坤的鬼扯,但是,不信邪的他抬头四顾时,真的发现,四周的人群,没有一个人眼中有着对死亡的恐惧,他们的眼中,是满满的怒火,是那种能够撕碎薛明的怒火。看得薛明心惊胆战。
“薛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许行坤的话语仿佛从天边传来,缓慢而悠长,“杀刘山虎!那是正人心,杀我,你是在坏人心!因为,是我,是我让他们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而且,当一个人做惯了人后,是不会愿意再回去做狗的!”
很有道理?谁愿意做狗?不对,只要杀了他!不行,杀了他……但是,不杀他……
薛明脑内登时一片混乱,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开,阴测测道:“一片胡言,我倒要看看,今日你死了,到底会怎样?”说着他退后两步,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许行坤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面前能射穿他的手弩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毫不在意。
但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弩矢即将要射中许行坤的胸口的时候,谁也没能料到,一抹亮丽的红色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伴随着“扑哧”一声,许行坤安然无事,但却出现了,是比嫁衣还要鲜艳的血液。
许行坤本来淡定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惊愕,看着面前缓缓倒下的新娘子,他瞪大了双眼,像疯了一般的喝道:“草泥马,郭善,给老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