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便被一人打断。
只听礼部尚书张四维忽然出声道:“许将军如今兵临金陵城下,且士气如虹,若是拿下了金陵,吾皇自诩太祖后裔,是否迁都,还望拿个章程。”
话音刚落,陈新甲便忍不住反驳:“战事未定,此事不宜讨论。”
“战事虽未定,但此事不可不议,若到时候拿不出章程,责任丞相承担吗?”
张四维其实也算是皇帝这一派的,但即使是一派,同样也有分歧,争吵在所难免。
当然朱寿也乐见其成,毕竟手下铁板一块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说到这儿,还真是觉得朱寿这个人活该被李胜压制啊!他的龙阳之好暂且不说,单说这份心胸,便不是干大事的料。
张四维道:“若是拿下金陵,吾皇身为太祖正统后裔,当仿效太祖,移都金陵,居山川河流之险,运筹帷幄于千里之间。”
张四维刚说完,陈新甲立时道:“臣反对!若是吾皇迁都金陵,立下大功的许将军又当如何安排?莫非将他直接封为天子亲军吗?此事不妥!”
“许元帅武勇众人皆知,因此当然要封其官爵,将其调至亳州前线,为吾皇尽忠。”
陈新甲真没想到张四维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一时愣住了。
方伟志这个李胜埋下的钉子沉默不语,只是看向张四维的眼中,带了一丝冷笑。
朱寿也眉头一皱,心想:“张卿糊涂了!”
张四维的用意,屋中众人如何不明白?他是见许行坤如今势大,威猛无匹,想将他调到亳州来与李胜放对,而李胜身为左丞相,自然得与皇帝一起前往金陵,对亳州的控制自然降低,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肯定要与许行坤对上,到时候无论谁胜谁负,皇帝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但这个计策与其说是计策,不如说是**裸的威逼!张四维也不动脑子想想,无论许行坤还是李胜,谁会让他这么顺心如意?
难道二人不会反抗吗?还是他以为许行坤是惨死风波亭的岳飞,对皇帝忠心耿耿,让他往东不敢向西,让他打鸟不敢捉鸡。
这张四维,也是读书读迂了。
也许这种做法无论哪一个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都可以用,哪怕是皇权不够至高无上,但还有威慑力的年代都可以用,偏偏如今这个战乱年代是你想都不要想的不可以。
先不说皇权势微,令不能出城,单说现在这些武将哪比以前?与其说那些人是这个******四处分封的将领,不如说那些人是诸侯!朝廷是可以用这个名义给许行坤下达命令,说起来名正言顺,堂堂皇皇阳谋,只是许行坤万一不听呢?朝廷没办法不说,还何等尴尬,介时权威何在?
你指望李胜帮你出头,讨伐许行坤?
想多了。
这个年代的权威是靠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不是靠什么所谓的忠心聚起来的。
而且这样的旨意,或是朝廷文令一下达,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是在利用许行坤,到时候朱寿好不容易和许行坤建立起来的同盟关系说不准就要毁于一旦。
要知道,许行坤的手中,可有两到三万强悍的滁州军。而凭借这两年一系列的战事看下来,这两万滁州军,真要和小明王军捉对厮杀,不说一个打四个,打三个想必是没问题的。
这么强悍的军队,朱寿拉拢都还来不及,还敢和他们撕破脸?
是的,朱寿拉拢许行坤是想要对付李胜,但许行坤自发地对抗李胜,和他逼着许行坤去对抗李胜,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不逊于天差地别。
至于朱寿而言,他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他何尝不想让许行坤和李胜斗个两败俱伤?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必须考虑这样做的一系列后果。
比起李胜,许行坤对他的态度可谓恭顺了,碰上节日,还记得上表以示恭顺,没事还送点礼物给朱寿,可谓给足面子。
而且即使抛开这些统统不谈,许行坤的结发夫妻算算辈分,还是自己的妹妹呢!比起其他人,朱寿显然更相信许行坤一些。
朱寿从来不傻,他看得很清楚,至少在许行坤干掉李胜,或者李胜干掉许行坤之前,他不会有生命危险,既然如此,他干嘛要自己作死呢?
张四维初时还心中暗喜,可能迎合了皇帝的心意,为自己的庙算自得,只是一看朱寿的脸色,立时心中一突:“难道自己猜错了?”
再看陈新甲冷笑,皇帝默然不语,他更是脸色一白,心中暗骂不止。
他是真的以为将领、文官都该精忠报国,所以对他这个挑动两虎相斗的主意还很得意,从没有想过实际操作起来有哪些困难。
在他想来,这些都只是一道圣旨的事!
这种单纯的思想,曾经是他的优点,令皇帝十分相信他,但这种单纯,也早晚会成为他的墓碑。
朱寿收回在张四维身上的目光,淡淡道:“战事未定,此事不必再议,传朕旨意,嘉奖许元帅人马,等他班师,再行犒劳。”
“吾皇圣明!”
……
远在江宁的许行坤不会知道那个******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想必他也不会在意。
乱世之中,大刀片子远比孔孟管用,什么舍生取义,忠心报国,都是屁话!
为谁舍生,又在报谁的国?
等他自己自成一国,再谈舍生取义,精忠报国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许清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关乎他终极梦想的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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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热得人心慌慌,忍不住去外地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