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会审,哪怕已经是预知了结果,仍然令朝野瞩目。
大理寺门口聚集了许多听消息的百姓,其中不乏权贵之家派出的家仆。
刑部和都察院都派员来了大理寺,由大理寺主审,刑部和都察院陪审并监审。
张宓被押上大堂的时候,已然是面如死灰。
他被羁押这段时间,心境随着外界的变化忽起忽伏,时而充满希望,时而心如死灰,那种折磨,真比死还难受。
如今还未上大堂,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忽然间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三法司会审,杨沅就够不上台面了。
他也只能做为都察院的属官,在左右做些辅助的事情。
上首坐的三位,中间是大理寺卿吴书,右边是都察院都御史朱倬,左边是刑部尚书张方旬。
虽然人人都已知道结果,但是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第一个证人同时也是犯人的高玉珩先被提了上来。
他对张宓杀人重罪知情不报,而且被杀者是他的胞妹,血亲之仇,知情不报,罔顾人伦,罪加一等,也是要受到严惩的,大概率一个流放是跑不了了。
本就富甲一方,却试图以胞妹的死,作为拿捏张宓的手段,从而利用这个官员的权势,给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而且,其行其为,太过令人鄙视,就算同监的犯人都看不起他。这位高员外在牢里,也是受尽了苦头。
……
刘府,萧山丝绸商人南风迟欣然登门了。
前番他托请刘媒婆为他保媒,刘媒婆登门后,把南风员外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刘太公夫妻二人对南风迟也很满意。
南风迟刚过四旬,不算太老,曾经考中过举人,知书达礼,又是萧山首富。女儿嫁过去,可以继续优渥的生活。
只是老两口试着探了探女儿的口风,却遭到了刘婉容的坚决反对。
刘太公这些儿女,脾气秉性都执拗的很,刘太公怕自己一意孤行,女儿一旦发作起来,到时大家难看。
不过在他老两口看来,这南风迟各方面条件,真的是相当不差了。
现如今皇帝已经改元,开启了新朝,自己女儿嫁的又是一個商贾,只要不大操大办,也不至于引起各方瞩目,奈何女儿不愿意啊。
可是女儿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要从此孤老?
想来是女儿不曾见过那南风员外的模样,把人家想像的不是白发苍苍,就是大腹偏偏,所以刘太公就想寻个由头,把人请到家里来,让女儿相看一下,说不定就能回心转意了。
既然打的幌子不是相亲,那就不妨多请几个了,总有一个是女儿能看得上的吧?
所以,刘太公就把他精心挑选过的,条件让他满意的三个“候选人”,全都约在了今日,请到府上做客。
第一位也是老两口最满意的一位,就是南风迟了。
南风迟不仅各方面条件都不差,而且人就在萧山,住的不远,将来女儿回来省亲也容易。
第二位是刘家大姑爷张嘉诠给介绍的,名叫林夕秋。
林夕秋是国子监的一位教授,年纪比较大了,不过,他是治学的人啊。
在刘太公老两口看来,人家经史子集,博览群书。自己女儿也是从小就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的乖乖女,想必与这样的儒雅读书人是最对胃口的。
所以,他虽年纪稍大了一些,今年五十有二了,也被刘太公两口子列为了前三之选。
第三位候选者,是刘家二姑爷郑则名介绍的。
郑则名现在是临安市船务的判官。他结识了一位海外侨民。
据郑则名所言,此人不仅极其富有,而且还不到四十岁,他的家族本是五代时的闽南大族,底蕴深厚,才华横溢。
刘老太公听说此人是个侨居海外的汉人,那女儿一旦嫁过去,可不就再也见不到了,因此直接否决了的。
但郑则名说此人已经有意回归故土,在临安置产办业定居下来,刘老太公这才同意一见。
南风迟先到,接着林教授就被大姑爷领来了,也被领进了刘家后花园的栖云轩。
大姑爷张嘉诠就相当于国家图书馆副馆长,身份清贵。
二姑爷郑则名就相当于海关总署副署长,权柄甚重。
刘家的六姑娘刘嫣然虽然离开了皇室,不复皇妃的尊荣,可是另外五个姑娘也嫁的极好,刘家的地位在临安依旧是稳如泰山。
三位客人除了南风迟早就见过刘婉容,心仪之下主动请媒婆登门,其他两位都还不曾见过刘嫣然的模样。
不过,对于刘嫣然的相貌身姿,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能够成为先帝最宠爱的皇妃,岂有不是人间绝色的道理。
林夕秋林教授见了南风迟便是一怔,南风迟看见林夕秋也是一愣。
张嘉诠笑着把林教授介绍给自己的岳父和连襟,又对南风迟做了一番介绍。
此时,林教授和南风迟已经镇定下来,含笑见礼一番,便各自入座了。
林教授身份清贵,自然坐在比南风迟上首的位置。
南风迟虽然是萧山首富,却也没有丝毫不悦,微笑地请他上坐了,这才在下首坐下。
刘老太公看在眼里,暗暗点头。人家林教授道德文章自不必说,涵养必然也是好的。
倒是这南风迟,毕竟是个商贾,一开始刘太公还有些担心,可如今看来,也是极为谦和知礼的一个人。
这两个人各有优劣,一时间倒不知谁更合适了,待会儿还是让女儿自己相看一番吧。
林教授和南风迟心中是有些尴尬的,只不过以这二人的城府,都不至于当众表露出来。
原来,这两个人彼此认识,不但认识,他们还大有渊源。
林教授在府学时,南风迟是他的学生。
今天师徒二人竟要相看同一个女子,这就有些叫人难为情了。
好在,两人也没难为情多久,因为郑则名陪着第三位客人来了。
此人乃是爪哇巨室富商,言家的言甚。
南风迟一见言甚,顿时又是一呆,偌大一个临安,怎么就这么巧?
跟我争女人的竟然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朋友?
言甚不是与狮峰李夫人非常投缘么,怎么今天又到刘府相亲来了。
其实,这种事要说巧也巧,要说正常也属正常。
毕竟,临安虽大,可是能符合刘府择婿要求的,也就是那么一个小圈子里的极少数的一拨人。
他们之间彼此不相识或不相知那才奇怪。
言甚看到南风迟,心中也甚感诧异。
郑则名这厢为他们互相引见,二人忙收拾了情绪,含笑见礼,佯作不识。
桌上摆了干果蜜饯还有茶水,众人入座便闲谈起来。
刘太公虽然早已了解了几人的情况,还是当场技巧地打探了一番。
林教授有两子一女,俱已婚嫁。
南风员外尚有一子不曾婚配,如今一十七岁,倒也不用操心。
言甚在三人中最为年轻,今年才只三十八岁,而且,他还不曾娶妻,这就让刘太公高看了一眼。
虽然像这样的巨室豪门子弟,未成亲不代表没有女人,可是比起续弦的林教授和南风员外,终究是个加分项。
获悉了三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后,大姑爷张嘉诠、二姑爷郑则名便寻些话题,热起了场子。
这种场合,自然要谈论诗词歌赋。
这方面的学问,林教授驾轻就熟,言甚也不遑稍让,南风迟虽然弃学久矣,不过走南闯北的见识不少,却也足以掩拙。
刘太公见三人侃侃而谈,儒雅大方,不禁暗暗点头。
嫣然从小温柔乖巧,喜欢的必然也是温文尔雅的彬彬君子,这三人在这一点上倒是都挺符合的,且看女儿最喜欢哪一个了。
他却不知,他心目中那个从小乖乖巧巧的温柔女儿,却偏偏被一个黑巾蒙面、杀人果决,粗暴占有了她的无法狂徒掳获了身心,从此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了。
此时,原本存了较量之意的三个候选佳婿越谈越是投机,张嘉诠见状,便叫人送上文房四宝,几人吟诗作画起来。
刘家花园里,梨花白,杏花红,满园芳菲。
轩前有一湾池塘,曲水潺潺。
几人在飞檐高翘的轩厅内赋诗、作画、题字写诗,极尽风雅。
这时,一叶小舟自春花烂漫中荡漾而来。
刘婉容今天很开心,容光焕发的宛如一位新嫁娘。
因为,今夜郎君会来。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刘嫣然也似那枝头的一枝杏花,眉眼之间,满是春意。
母亲方才唤她同来游园,刘嫣然欣然应允了。
和自己母亲在自家园中游赏,自然不必过于打扮,因此她只是穿着常服,发髻也是比较简单的堕马髻,纤腰楚楚,亲切妩媚。
南风迟正正在画前前方的一片杏花,忽见杏花林中驶出一叶小舟。
后边坐的老妇人和撑篙人顿时被他忽略了,入目的只有船头一人。
冰清玉润,素如春雪,霞映澄塘,月射寒江……
美人如花娉婷来,此是人间最上景。
南风迟笔尖一顿,忽然就觉得这满园芳菲都不香了。
饶是他这半生见多识广,这一刻也不由得目眩神迷。
林教授刚刚题了一首诗,才把毛笔搁下,就看到了船头的刘嫣然。
这女子看起来只有双十年华,花容月貌,明艳娇美,娉婷间自有一种入骨的妩媚。
原本对于续弦无可无不可的林教授,忽然就萌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此等美人,若取回家中,便少活十年,他也心甘呐!
……
三法司共审,摆明了今天是要以雷霆之势,从速了断此案。
面对铁证,张宓本就无可辩驳,何况他本就是官,自然明白今天既然摆出了这样的架势,他就是想抵赖也不可能再拖延下去。
因此,张宓被人架着,颓然在认罪书上画了押。
大理寺卿吴书当庭宣判,张宓处弃市之刑,高员外及协同张宓藏尸的两人该流放的流放,该坐牢的坐牢,也是判了重罪。
随后,三法司便一同入宫请旨。
赵瑗对三法司道:“我大宋狱体,自三代以来,刑惩愈轻。更有人务徇私邪,曲为占庇,上昧圣德,下欺僚寀,致使狱官无由对定,罔然案牍,喑默而罢。
如张宓之流,逆人伦,害人命,弑血亲,悖国法,其罪万死不赦,朝廷对此犹有议论,宽纵若斯,如国体何,如朝法何,如公议何,如庙社何,如四方何!
法不严,不足以禁群邪;律不密,不足以匡正义。朕痛定思痛,自即日起,凡我大宋子民,士农工商,一干人等,但有触犯刑律者,皆依《皇宋刑统》,复太祖之制!”
“终于还是来了……”
刑部尚书张方旬暗叹了一声,与大理寺卿吴书、都御史朱倬齐齐长揖到地,恭声道:“官家圣明!”
赵瑗提起朱笔,在判决书上张宓的名字之上,刷地一笔勾去,沉声道:“张宓弃市,立即执刑!”
……
刘婉容不意竟在院中,见到父亲和两个姐夫款待客人,她本欲走避,只是身在船头,想走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彼此已经打了照面,再佯作未见故意回避,未免就失礼了。
再加上父亲在轩中召唤,刘老夫人便让舟子驶到轩旁石阶下,和女儿下了船,进入轩中,见过客人。
刘嫣然还真没怀疑今天这场偶遇是父亲故意为之。
因为以前父亲虽然也有领人回来叫她相看的时候,好歹每次只有一人,相亲哪有一下子找来好几个的。
所以,她真以为这几人是两个姐夫的好友,因此落落大方,并不羞涩。
刘太公笑道:“女儿,你也是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你来瞧瞧,这三位先生的书画诗词如何?”
刘婉容只道这是姐夫的客人,自然不会拂了人家面子,对林教授的诗、南风员外的画,她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艳的地方,还是浅笑恭维了一番。
林教授怡然自得,捻须微笑,越看刘婉容越是满意。
此女不仅容颜妩媚,而且知书达礼,实为本教授之良配也!
南风迟倒是看出刘嫣然只是礼貌性地应付,不过却也只是付之一笑,并不以为然。
林老师偌大的年纪了,又是个究酸,他不相信年轻貌美,习惯了优渥生活的刘嫣然会选择林夕秋。
言甚倒是比他更年轻些,家境之富有在南洋一带也是有名的,可他的家族毕竟已侨居海外。
他就算在临安置业,难道还能从此远离家族?
如今有着自己这个萧山首富对比,不管是身材、相貌、家底儿,刘嫣然心里,必然是自己更有竞争力的。
刘嫣然随口点评了几句南风迟画的杏花,再去看言甚的诗。
言甚微笑拱手道:“言某才智笨拙,一时吟不出合适的诗词来,便写了一首前人佳作,以抒心情,让嫣然姑娘见笑了。”
刘嫣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字,讶然道:“言先生这字,是鹤体?”
“鹤体”就是“瘦筋(金)体”的雅称,宫里和官方,都是对宋徽宗独创的这种字体尊称为鹤体的。
刘嫣然自幼入宫,自然习惯了这样的叫法。
“鹤体……”
听到这两个字,言甚的目光忽然有些恍惚。
他略一定神,眸光重新清明起来,微笑道:“不错,正是鹤体。言某年轻时,曾游历于东京,对这种字体甚是喜爱,临摹研究多年,嫣然姑娘觉得,可有几分鹤体的神韵?”
刘嫣然惊叹道:“与徽宗御笔相较,也是几可乱真了!言先生尽得鹤体真髓了!”
刘嫣然将那张写了诗的纸捧起来,念道:“寄花寄酒喜新开,左把花枝右把杯。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这是唐人司空图所写的一首《故乡杏花》,言甚是侨居海外的汉人,这园中又正是杏花绚烂的时节,因此用此诗抒怀,倒也应景。
只是,此诗其实也算一般,可今日三人所展才艺中,倒是言甚的书法,让在宫里时就熟悉了徽宗书法的刘婉容惊艳了一回。
言甚笑道:“听嫣然姑娘言语,对这鹤体字似乎也颇有心得,可否请嫣然姑娘题诗一首,让我等欣赏一下?”
刘嫣然只当他们今日算是一场小型的“雅集”,所以只是略一思索,便嫣然道:“如此,嫣然献丑了。”
言甚很是惊喜,连忙给她铺开纸张,以镇纸压住,便退到一旁,为她研墨。
刘太公见了,便与夫人飞快地对了一下眼神儿,看来更得女儿青睐的,还是这个言甚啊。
刘夫人则是微现得意之色,因为之前老两口点评这三个女婿人选时,她就觉得,女儿会更喜欢言甚多些,谁不喜欢更年轻些的呢?
何况三人之中,这个言甚容貌最是清秀俊逸。
言甚写了一首唐诗,刘嫣然便写了一首宋诗。
这是北宋时一位名士陈与义的诗,此人曾官至尚书,因其诗中一句“红杏枝头春意闹”名闻天下,被时人赞为“红杏尚书”。
刘嫣然写这诗是为了展示书法,她用的也是瘦金体。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言甚为她研墨,正好站在她身边看她写字,那瘦金体的字,以言甚的眼光看来,比起他虽然要稍逊一些,却也相差不多了。
而且那字虽美,身畔的美人儿却更美。
方才刘嫣然站在船头,自杏花林中穿出时,已然令他惊艳了一回。
此时二人站的很近,言甚只一抬眸,就能看到刘嫣然那莹润如脂玉的肌肤。
那肌肤隐隐透出艳艳的晕红,脂凝玉润,艳若杏花,便是天然一段儿勾魂摄魄的风流。
再看她微凝着蛾眉,玉指纤纤提笔挥毫,隐隐然又有一抹幽香透衣而出,简直是柔媚入骨啊!
言甚不由得怦然心动。
原本,他千方百计地接近刘家,只是看中了刘家的人脉,对于他立足临安的作用甚大。
但是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动力。
此女之美,令她心折。
尤其是她的身份,她是皇妃,是赵构的女人,所以……她就是我的……
一想到他和刘皇妃的身份,一种异样的禁忌快感便一下子充溢了言甚的身心。
这一刻,他真的生起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他想要这个女人!
……
对张宓的执刑,简直如雷霆一般。
临安府在三司会审之前,就由刘以观亲自带队,在后市街和御待的交叉路口建起了刑场。
皇帝御笔勾决,旨意一下,张宓就被立即押赴了刑场。
高玉珩、何逍等三人虽然未判死刑,却也被拉来陪绑、观刑。
长街之上,人山人海。
当街砍头这种事,本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娱乐活动,更何况临安百姓还真没太多机会,可以见到当街处刑这种戏码。
就连刑部对于当街执刑都有点陌生了,他们是临时恶补了一下当街行刑的规矩流程,这才操办起来的。
而今天要处死的张宓,他的恶行近来可是传遍了全城,不知遭到了多少人的唾骂。
他的行刑,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四名犯人被押到刑台上,一个待斩,三个陪跪。
刑部的监斩官还没念完判词,台上的垃圾已经堆得快有跪在那儿的四个人高了。
“岂有此理,尔等不得喧哗,不得扬灰于市,要罚钱的。”
监斩官大怒,吩咐捕快差役道:“去,叫百姓们肃静。刽子手,刽子手呢?”
刽子手为了避免误伤,已经逃下行刑台,跑到一边儿去了。
一听监斩官喊他,正从肩头往下摘菜叶子的刽子手连忙提着刀跑过来:“小人在此。”
监斩官喝道:“去,立即行刑!”
“午时三刻”什么的,只有明朝有这个规矩,其他朝代并不会刻意选在这个时间。
不过,行刑大多是在中午前后,这倒是真的,但不是因为什么中午阳气重,所以要选在这个时间。
而是因为从早上升衙当值开始,提调犯人,运抵法场,公开执刑,差不多也就到中午了。
太早了要提前上班,太晚了要耽误下班,都是打工人,古人也是一样的不爱加班啊。
此时,已经是午后未时二刻有余了。
监斩官抛下亡命牌,刽子手立即提刀走上台去.
四下里的百姓们被官差们盯着,一则担心乱丢垃圾被罚钱,二则该丢的也丢的差不多了,再丢只能撬砖头,所以也就安分下来,一个个兴奋着,只等着那不是人的畜生人头落地。
岳班主挤在人堆儿里,认真观察着萎顿在垃圾堆里,面无人色、体若筛糠的张宓,暗暗点头。
如果不是今日来观摩一番,他又怎么能够演绎得出如此传神的表现呢?
这《杨沅智断藏尸案》的下部,马上就可以编排成杂剧,他这个饰演张宓的重要配角,自然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采风机会。
现在,老戏骨心里有数了,他相信,他一定能把张宓演绎的很好。
刘府这边,刘嫣然题诗之后早已随母亲离开,茶水蜜饯、文房四宝撤下,刘太公热情款待了三位客人。
从他席间频频和言甚对话、吃酒,林教授和南风员外就知道,恐怕刘老太公是相中了言甚。
酒席宴尽,告辞之际,言甚忽然道:“贵府嫣然姑娘,一手鹤体字飘逸若仙,独具韵味,学生很是喜欢。
不知老太公可否将嫣然姑娘的墨宝赠与学生,让学生好鉴赏学习一番。”
刘老太公听了,不禁莞尔一笑。
女儿一向对陌生男子不假辞色,今日却为言甚和诗了一首。
这言甚如今又索要女儿写的字,看来这是两情相悦了啊。
刘太公老怀大慰,女儿的终身终于有了着落,以后只需要操心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
他欣慰地一笑,说道:“自无不可,这字,言公子只管拿去。”
林教授和南风迟站在旁边,什么城府都已兜不住他们难看的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