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的头发黑白相间,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和蔼,他风尘仆仆的赶来,额头上有了些许汗珠。
白梦见到李格非还为自己这件小事亲自跑一趟,不免有些感动,这是他在往生界第一次看到人间温暖,他立即迎上前,而后礼貌的开口说道:“李大人,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出事?”李清照以团扇半遮面,小声嘀咕道。
李格非回应道:“小翠来传话,说你出事了,我就赶忙放下手里的工作,立马就赶过来了,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这倒没有,劳烦李大人了,还为此亲自跑一趟。”白梦作出拱手礼,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谢,这父女两人值得深交,有事他还真上,让他感到一阵温暖。
“没事就好,这都是应该的。”李格非露出一脸欣慰的样子,点了点头。
“爹,那我们就先走了?”李清照此话一出,她爹不善的目光立马瞥了她一眼,心里肯定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亲闺女,就这么急着把她爹支走?
“李大人,改日到我那里,我请你喝上一杯。”白梦离开前,他不知道怎么感谢李清照父亲的帮衬,于是对着李格非再次开口说道。
李格非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随即走进开封府了解了解情况,他在开封府还是有很多人脉的。
不久后,李格非了解了事情原委,内心震撼,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他,竟然是燕云之地的汉民?
消失的这几天是北行故里,还去目睹了北方战事,刚才还想在开封府上动手,这里的捕快官兵可不是一般的多啊,该说他莽撞呢?还是确有其本事?
另一边,李清照还在话里话外询问个不停,她问道:“你回幽州不是回趟故里这么简单吧?”
就在这个时候,赵明诚到了两人面前,缓缓开口道:“白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随后,两人进入一条小巷子中,李清照站在巷尾,试图捕捉他们的对话内容。
赵明诚作出拱手礼,说道:“白公子,昨日一聊,赵某对你已无敌意,但开封府一事,的确是赵某所为。赵某痛恨投敌叛国之徒,见白公子恰好骑着辽马,又因清照一事,才出此下策,还望白公子海涵。”
白梦也以拱手礼回之,淡然道:“赵公子客气了,白某并没有放在心上,若我是赵公子,或许也会用此计策,毕竟国仇私怨加杂一起,难免不会猜疑。”
“白公子,昨日一事,赵某已想明,人的确可胜天,光武陛下便是胜了天意,世人皆有寻求幸福的选择,清照如此,我们亦如此,赵某愿与白公子公平竞争,只要清照一天未嫁,赵某便还有机会。”
“赵公子实乃性情中人,情有独钟,白某深感敬佩,自古才子爱佳人,赵公子此言,白某接下了。”
随后,两人点头致意,白梦也知道,赵明诚只要不是在气头上,就是讲理之人,翩翩公子,有文人雅士风骨,实属不错的归宿,但李清照为何就没有看上他呢?不应该啊?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赵明诚也是对白梦很是欣赏,他认为这是一个品行端正,有独特风骨的才子,拥有的一身本事,都有它背后的故事,这令他有些好奇,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随后,赵明诚对前方的李清照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李清照也随后跟了过来,她当即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品行端正、才情横溢,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你什么时候对他改观了?他不是此前对你出言不逊吗?”
“一时激动的胡言罢了,算不得真,他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不过嫁给他之前,你最好让他习武一下,壮壮胆子,学习项羽的气魄。”
“我都说了,我不想政治联姻。”
“先了解一下再说吧,没准你会喜欢上他的,错过了,他可就要娶别人了。”
“哼,要嫁你嫁,我不嫁。”李清照有些生气,几乎就想给他一脚,为什么要劝说自己出嫁,就不能招个赘婿吗?
“算了,随你的便,你开心就好。”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回幽州干什么?”李清照回想起来,转移话题问道。
听到这句话,白梦顿了一下,自己回幽州干什么?因为那里曾经是他的埋骨地,那里有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
采薇,后来怎么样了?她还那么小,没了自己,三婶毕竟不是她的娘亲,她如何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活下来?
想到这里,白梦轮回过往的人格占据了主导,前世的情绪压抑不住,不经意间泪水浸满了眼眶,立即转过头,不让李清照看到,随即回应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而后他快步远去了,只留李清照一人站在原地,手中的团扇停止了摇动,目光微怔,她似乎察觉到就是自己刚刚说的话,让他情绪紊乱。
李清照不愧为千古第一才女,她当即猜测,他的故事,应该就在燕云之地,就在幽州。
白梦状态不好,径直到了飘香院,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还是他之前的那个位置,点了几坛酒,上了几盘菜,一个人自顾自的开始喝着,企图以烈酒麻痹自己。
白梦一身白袍,系着黑色的腰带,他拥有雕刻般的面孔,五官无与伦比的精致,高挺的鼻梁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身体修长,一双柔和而清澈目光醉意朦胧。
他正在不断的灌酒,没有注意到有一双明媚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他。
这位芳龄十五的小姑娘容貌秀美,女扮男装,一副书生模样,皮肤白皙光滑微微泛着粉红色,小巧玲珑的鼻子,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扬,如柳叶婉约。
她一双明媚的双眼正看着那位角落的那位男子,满脸的好奇与不解。
她是宋神宗的女儿,宋徽宗的妹妹,大宋嫡长公主赵贤静,今年是她的及笄之年。
她女扮男装,原本她是要去镇安坊瞧瞧李师师到底长什么样?能把她的官家皇兄迷成这样,结果她得知李师师正在接见其他前朝官员千金,她未能一见,就来到了一旁的飘香院听曲。
此时,她看到了这位男子的与众不同,大白天的一个人在角落喝闷酒,长得十分清秀,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有什么事要喝酒才能麻痹自己吗?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事,不如就当交个朋友。
“这位公子,我可以坐这里面?”赵贤静来到了白梦面前,指着对面的座位询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公子请!”白梦双眼朦胧,没有看出来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公子。
“再上几道招牌菜,加一副碗筷。”白梦对着飘香院的女掌柜说道。
“正愁没人同在下喝酒呢,正好公子来了,就同在下喝一杯吧。”白梦对着面前的长公主说道。
“小女……那在下就不和公子客气了。”长公主刚想回应,发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
“还未请教你的姓名。”白梦一条手臂支撑着下巴,双眼朦胧,盯着眼前的公子。
“赵贤静。”长公主下意识的说了出口,发现自己说了真名,但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白梦不认识长公主,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便调侃的说道:“赵贤静?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取一个姑娘家的名字啊。”
长公主哑口无言,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姑娘,难不成还要取一个听起来像男子的名字吗?这人还有点意思,比那些迂腐的书生强多了。
“公子你呢?你叫什么?”长公主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表现的婷婷玉玉的样子,声温如言的询问道。
“在下白梦。”白梦双眼朦胧,抬起头,目光停留在长公主身上,打量着眼前的公子,内心自语道,这公子的胸肌怎么如此强壮。
长公主白皙的脸蛋微微发红,腹诽道,这人难道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身?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很快,酒菜上来了,长公主是不能喝酒的,跟着她出来的宫女走过来说道:“我家公子不能喝酒的。”
白梦一听,一个男人连酒都不能喝,连家里的婢女都知道,于是就调侃道:“你这家伙不行啊,看着比我强壮,却没想到连酒都喝不了,也太扫兴了吧?”
此话一出,长公主面色难看,心中自语道:我长公主居然被人瞧不起了,被调侃不能喝酒,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她给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嘴硬的说道:“小青,谁告诉你本公子不能喝酒的?我的酒量可比白公子厉害多了。”
“赵公子,果真如此?那我们今天不醉不归!”白梦听闻,顿时眉开眼笑,开始给对面的赵公子倒酒,倒了满满一大杯。
长公主看到这家伙居然给自己倒了这么多,不管了,大话都说出去了,岂能被这个家伙给鄙夷了,拼了。
“赵公子好酒量。”白梦看着眼前的赵公子一饮而尽,而后说道。
“别光说我,你也接着喝。”长公主喝完咳嗽了一下,好烈的酒,而后她美眸转动,感觉自己吃亏了,只有自己喝了,你不喝,这怎么行?于是她也给白梦倒了满满一杯,催促他赶紧喝。
两人开始边喝边探讨一些事情,论诗词歌赋,品牡丹之妙,以及朝堂之事,王安石变法以及长公主最关心的话题:杨贵妃真的是被玄宗赐死的吗?
酒过三巡后,长公主率先倒下了,小脸蛋醉得通红,明媚的眼眸紧闭着,粉嫩的嘴唇泛着油光,宫女连忙将其搀扶回宫去。
看着和自己喝酒的“赵公子”也走了,白梦起身结账,醉醺醺的走回自家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