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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中仙 第十一章 万物循环

    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感觉跟老太太的门牙一样,随时都会跌落。

    孙鸢看着堆满杂物的屋子,腼腆而笑:“家里太乱了,都显得冷冰冰的了。坐,快坐。”

    孙鸢抵过一个“四平八稳”的小板凳,这是自己小时候坐的凳子了。

    董清秋接过凳子坐下,扫视了一圈一片狼藉的屋子,让人一种瑟瑟发抖的冰冷感,像是好久都没人住过一样。

    坐了好久都没见孙鸢的爹娘出现,董清秋心中隐隐不安。这间屋子像是荒废了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今天像是仓皇住人一样,还带有些许阴冷的气息。

    好像死过人一样,戾气充斥着屋子。

    董清秋站起身,走到孙鸢身旁,伸手在灶台上抹了一下,两根手指微动摩擦,不经意问道:“孙叔和孙婶怎么没在家?”

    不停往灶台添柴的孙鸢,坐在小凳子上,半转着身子,脸上黢黑,用手捂住嘴巴轻咳几声,手中握着一截柴火,说道:“他们两个进山采药去了,县太爷的小妾生病了。那个尖嘴猴腮的师爷偷偷找到他们两个说道‘老爷最宠爱的小妾生病了,只需要一味药就可以治好。如果你们能够找来,或许老爷一高兴,就发兵剿匪了,你家那妮子也不用嫁了。’所以他俩就进山采药去了,都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孙鸢双手叉着腰,用手中的那截柴火当作烟杆活灵活现地学着,那张黢黑的大花脸,更显得栩栩如生。

    期间还打翻了一个坛子。

    这可给孙鸢心疼坏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捡着地上的碎片,放在手心。

    原本还想要问什么的董清秋,让着突如其来的意外,只能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也蹲下身子帮孙鸢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还不忘顺便安慰一下她。

    “别哭了,这个陶罐子很重要吗?”董清秋安慰道。

    孙鸢眼含泪花,看了眼蹲在自己身边的董清秋,低下头弱弱说道:“不重要呀!”

    “那你哭什么?”董清秋站起身没好气说道。

    董清秋此话一出,孙鸢哭得更凶了,“砸我脚了,你还凶我。”

    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难搞懂的动物,怕是道祖来了,也会很头疼。

    “你脚没事吧?”

    “要不你帮我看看?”孙鸢顺势坐在小凳子上,抬起被砸中的右脚,缓缓挪到董清秋面前。

    董清秋咽下一口口水,盯着眼前布满泥土的布鞋,脚背上沾染着零零碎碎已经干透的泥渍。

    “小哑巴,我腿抬得好累!”孙鸢在这所暗无天日昏沉的小屋里,轻声说道。

    董清秋下意识用手捧住孙鸢的脚跟,愣愣出神。

    “你不脱下鞋看看吗?脚背都砸红了。”孙鸢闪烁着眸子,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对方。

    那张原本黢黑的脸颊,在董清秋眼中皎洁起来,比月亮还美。浑身散发着温暖的细腻的白光,将昏沉的屋子照亮起来。

    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光滑洁白的脚,手中的小脚看得见脚背上的筋骨,摸得到脚后的如羊脂的跟腱。

    脱下来的布鞋也变成了桃花色的绣花鞋,绣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像活的一般在开手间盛开,绽放在目光所及之处。

    脚下凹凸不平的土地,开始翻动,长出鲜花青草,吸引来数不尽的蝴蝶,天空星辰密布,点缀了场景。

    此刻的孙鸢坐在一棵桃树形成的秋千上,红润的小手抓住两侧绳索,头上戴着用桃花编织成的花环,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花粉,是董清秋喜欢的样子。

    眼眸点缀着星辰,挺拔的鼻梁映射着月光,两侧有着若隐若现的雀斑,嘴如没毛的蜜桃多汁饱满,嘴唇微张是眼睛中的一白,搭配着似白天鹅的脖颈;锁骨宛如北海之地,冰雪覆盖白而幽深。

    身穿黑纱薄衣的孙鸢,深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在她眼中是高大英俊意气用事的不羁少年。

    不管他是什么模样,自己都很喜欢,不知有多少个春秋了。

    抓住绳索的右手慢慢松开,轻轻一挥带着星光波澜出现。

    黑色的纱薄裙野蛮生长,在两人脚下盛开出一朵洁白的莲花。

    董清秋情不自禁地看着印在脑海的女子,愣愣出神,手心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孙鸢娇喘一声,红着脸快速低下头,不去看眼前的少年。

    “弄疼你了?”

    “没事!”孙鸢斜着头,红着脸说道。

    感受着手中散发温度的玉足,董清秋不自觉地低下头。

    孙鸢眼角跳动,咬着薄唇,等到董清秋抬起头看向自己,这才说道:“脏!”

    不等董清秋说话,将手放在他的嘴唇上,慢慢靠近,上衣脱落顺势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在嘴唇接触到的一瞬间,董清秋大脑一片空白,走在茫茫白云之上,有腾云驾雾之感,飘飘然坠落之感。

    两人都闭上眼睛,忘我地感受着世界。

    董清秋也伸出手搂住了孙鸢不见肥肉的腰肢。

    孙鸢忽然停下来,深情地看着董清秋。

    不等董清秋反应又吻了上去。

    轰隆隆,轰隆隆!

    数百万道惊雷在这方世界暴怒响起,董清秋心神一震,怀里的孙鸢早已是一副腐烂的臭肉,蠕虫和苍蝇在上面爬行,身体上腐烂的肉,大块大块地掉落在地。

    渐渐地,自己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快速腐烂,爬满蠕虫啃食着自己,围绕着自己数不清的苍蝇嗡嗡作响。

    数百万的惊雷再次响起,这方世界再也承受不住,瞬间破碎开来。

    原本腐烂的尸骨,顷刻之间化为白骨。

    董清秋心中大惊,急忙一把推开,怀中的白骨。

    “哎吆!”

    一声吃痛的熟悉声响起。

    董清秋再次睁眼看去,哪里还有什么白骨腐肉?星光闪动?风拂水面荡波纹?

    刚才的种种美好,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董清秋你干嘛?”

    “哼!我不喜欢你,我不回去了。”孙鸢皱着眉,双手环胸,赌气说道。

    那在董清秋脑海中响彻云霄的惊雷,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董清秋听着孙鸢不太清楚的话,没有管太多,急忙上前扶起。

    “你没事吧?”董清秋关切问道。

    “你干嘛推开我?你是不是害怕我?”孙鸢生气质问道。

    董清秋急忙摆手解释:“不是的,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附近,我刚刚就着了它的道了。”

    孙鸢看了一眼屋顶,生气地说道:“董清秋,麻烦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行不行?”

    刚才的那幅景象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搞不好就是刘彩柒的杰作。

    董清秋还是警惕地向屋外看了一眼,然后岔开话题说道:“我还是帮你看看脚吧?”

    “不用了。”孙鸢把头一扭,像是赌气地说道:“走不动路也好,这样那些山匪来迎娶我的时候,我也好少走几步路。”

    眼前这个完好无损的孙鸢,董清秋狠狠地摇摇头,想要将那一副白骨腐肉的景象忘却。

    见孙鸢不理自己,董清秋只好一屁股坐下,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柴火,向灶台添去,漫不经心地说道:“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听到这个孙鸢,也顾不上生气,却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走就走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什么时候走啊?可别希望姑奶奶送你。”

    董清秋被逗笑了,笑着说道:“明天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临走之前我会先帮你做一件事。”

    孙鸢表面上不在乎,但心底却已经失落至极,还是倔强地问道:“我能有什么事儿要做呀?你不会是想要劫亲带我走吧?”

    孙鸢故作震惊的咬着双手手指,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对方。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以后会平安无事的。”董清秋不冷不热的说道。

    “董清秋,你不会真的想去杀掉他们吧?你这小身板可以吗?”孙鸢担心地问道。

    董清秋则是冷漠的说道:“自作多情。”

    “好嘛!我自作多情。”孙鸢生气地一脚推翻小凳子,又捡回来,一屁股坐在董清秋旁边,用白眼瞪他。

    顺带把天也瞪了。

    最后却心头一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天空。

    ——

    百里之外的一棵苍天巨树之上,一个硕大的鸟巢安置在两棵粗壮的树干之间。

    距离地面有百米之离。

    里面竟坐着一个芊芊身影,冥想着世间的规律。

    一声长啸,在远处天空响起。

    天边飞来一个巨大的身影,急速向这边扑来。

    静坐在鸟巢里的女人缓缓睁开眼,也只是这个瞬间,猛烈撞击而来的巨鸟坠落于地。

    女人一个念头便出现在地面,静静看着奄奄一息的巨鸟。

    巨鸟的身形是女子的五六倍大,也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失去了生机,消失在了光阴长河里面。

    女子望着巨鸟流泪的眼睛和肿胀的腹部,没有丝毫怜悯,而是虚空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思考着什么?

    我在一本古籍中看见过,山中的猎人进山打猎时,要是遇见幼小的凶兽,都会合力捉住它,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敲掉它们的牙齿。这样既防止了人员的伤亡,又延续了世间万物生存的规律。

    所谓一物死则一物生。

    看完这篇记载,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凶兽幼时没有了牙齿,就像人为矫正的树干。有的可以长成苍天大树,就跟我身后的这棵一样;有的长成了灌木,沦为食草动物的口粮;又像是一个孩子,被从小抑制了天性,是会长成苍天大树,还是矮小灌木无人得知。

    虐生不杀生。

    你在我规定的道路上成长,就一定会长成苍天大树。

    要是你在我规定的道路上长成了低矮灌木,只能证明是你自身有问题,是自身没有努力。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有千万种借口为自己弥补,但你却只有一次机会。

    你所经历的痛苦,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你在我规定的道路上开花结果的那一刻。

    成败与否都与我无关。

    原本就失去了致命的牙齿,如果还是不能勤能补拙,这样的现象终究会一直持续下去。

    失去了牙齿不能撕扯掉动物身上的皮肉,只能活活饿死。

    一只失去牙齿的野狼要是接受了人类的饲养,不久的将来,它将会退化成一条狗。

    失去了野性,再也不能对人类造成威胁。

    哪怕没有牙齿,人类依旧会忌惮于它。

    但是一旦失去尊严,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只能像狗一样摇头摆尾,讨好于人,换来一顿饱饭。

    至于嫌弃打骂则是常态。

    刘彩柒流出一滴泪水,俯视着眼前的巨鸟,喃喃自语道:“狼没有了牙齿就无法生存,最后沦为狗。你虽未开灵智,却能感受到我的气息,想要我点化于你。你让出了你的巢穴,换来的却是死亡,带着你腹中的胎儿一起消失在光阴长河之中,可怜它连这方世界都没有见过一面。最后你留下了后悔的泪水,却也无济于事。”

    这个世界只要死亡之后,才后诞生新的事物。没有转世轮回,只有一物死一物生。

    “后土娘娘为了天下女子自己散去道源,遗忘于光阴长河,只愿为女子挪出一条大道。可惜百万年来,依旧如此,自甘堕落。若是你们肯用没有锋利的牙齿去撕咬,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我们女子也不至于像狗一样。”

    “前世你想解救苍生,却无缘十道仙尊,不能证明大道,女子继续安于现状。我于愤怒中诞生,是邪念的化身。适应着阴阳平衡。你羞愧难当,舍去身躯不见踪影。

    今世,我将带女子反抗于命运的不公,一证大道,脱离苦海。至于苍生万物,还有后来者证道。大道三千,自有定律。”

    任谁也想不到,曾经恩爱的孙父孙母也会惨死于自己爱人之手。

    不该想的事,就不该去做,有一就有二。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同村流氓带去一次青楼,至此以后,裤腰带总是松动,双腿不听使唤掉进了温柔乡,再也无法挣扎脱身。

    孙母也因为长久的寂寞和积怨已久的怒气,终于在那一晚爆发了。

    跟同村正直血气方刚的少年搞上破鞋,弄得人尽皆知。

    孙鸢每次走在路上,都会听见指责和嘲笑。

    “夫妻恩爱算什么?管得住裤腰带才长久。”

    孙父孙母对此心知肚明,谁也知道对方的那点破事,却谁也没有捅开那层窗户纸。

    只到孙父亲眼看见,自己的妻子在田地里偷情,这才羞耻心爆发,扯着孙母的头发拽回了家。

    最后两人互相死在了自己相伴半辈子的爱人刀下。

    孙鸢一个人都在屋子外面偷偷哭泣,却也无能为力。

    等到屋里再也没有了声音,自己才碍手碍脚地走进去看着里面的场景。

    年幼的孙鸢被吓傻了,至此以后整个人就疯疯癫癫地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有时五六天见不着人影。

    孙父一菜刀砍在了孙母的脖子上。

    孙母则用孙鸢经常割草的小镰刀,砍掉了孙父的大片头颅。

    孙鸢也至此拿着小镰刀,对着一块大石头砍来砍去,神颠癫的一个人默不作声,头发都掉了一大片。

    最后在一个大中午,孙鸢提着已经布满缺口,破烂不堪的小镰刀,一刀砍死了在大树上睡着的郑狗儿。

    一直砍了十几刀,才将头颅砍下来,提着郑狗儿的头跑进了深山再也没有回来过。等到田地干活的父母想要叫醒郑狗儿时,哪里还有自己的儿子?只剩下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最后找不到头,只能用一块石头代替头,埋进土里。

    可笑的是,这块石头就是孙鸢之前一直用小镰刀砍的那块石头。

    村里人谁也不知道孙鸢去哪里了,有人说在山里看见过,又有人说,早就死了。

    直到三年后,进山的人发现了两座新坟,坟上还摆放着一百多颗山匪的头。

    从此以后,那些经常骚扰周边百姓的山匪不见了踪影。

    至于孙鸢到底去了哪里,怕是也只有刘彩柒知道了。

    刘彩柒看着死去的巨鸟说道:“就算我点化了你,你的代价也是失去翅膀。如果连生存保命的东西都丢到了,做人又有什么意义了?”

    “今生算计与你,作为回报你就好好活着吧!”

    前世的你真的太苦了。

    孙鸢躲进深山后,遇见了那一伙土匪。

    土匪头子看着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孙鸢,二话没说就扛进了屋子,外面的土匪只听见小女孩痛苦的声音,哈哈大笑。

    自己造的孽太多,还是怎么了?土匪头子的儿子生下来就天生痴呆,我一个痴儿。

    土匪头子看着在虎皮上抽搐着身体的小女孩,心中大喜过望。

    没有几天,这伙土匪跑到山下抢劫了好多东西。

    那一天,山寨里灯火通明。

    孙鸢穿着红色的嫁衣,旁边站着一个嘿嘿傻笑的痴儿。

    就这样一个嘿嘿傻笑的痴儿和一个跟死人差不多,面无表情的女孩,在众人的帮助下完成了拜天的跪父母,举案齐眉入了洞房。

    没有多久,孙鸢就挺着一个大肚子,一年之后生下了一个女孩。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山寨里面的人谁也不敢说。

    就这样一直生活了两年,突然一天夜里,孙鸢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跑下了山,跳进了丢有董清秋父母和自己父母的河。

    后来,山里多出两座新坟,用一百多颗头祭奠着。

    还有一具尸体被野狼撕扯掉去命根子。

    没有几天,落下一颗天火,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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