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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大任 62跨马无礼回眸笑

    “师妹留步!我有要事商量,方才说笑,岂可当真!我看那高昌的王子,气宇轩昂……”

    梦儿闻声,却并未停歇,眨眼功夫,前面已是一集镇,人影三三两两,梦儿的坐骑急奔驰骋,一点也没有减缓的意思。

    突然,从一个高墙大院里,闪出约有五六人,衣着层次分明、行色匆匆,簇拥一人欲横过道路北去。

    眼看一行人要与梦儿坐骑相撞,人群中有一蓝衣老者,主动挺身搁拦,伸手抓向马缰,同时迎面怒斥:“放肆!……”

    而那个被簇拥的年轻人已然转头,待到看清马背上原是一位红衣姑娘,两臂急展迅疾示意随从后退,口中轻呼:“唐长老!且慢……”

    梦儿业已发觉,正欲避让,却发现前方左侧一老者、挥手探马而来,梦儿勒马规避,已来不及了,忽然半途中、老者动作缓了些许。

    而坐骑‘金顶云’未等及梦儿提缰,尚未到老者身前,便已前蹄腾空、猛冲而起,倏忽越过众人头顶。

    梦儿回眸再看,这些人多数面有愠色,而白衣青年躬身、舒臂不曾稍动,唯见其手臂袖口,文彩华丽金光闪烁。

    在自己已离众人数丈之遥,其人姿态不变,依旧傻愣愣地望着,梦儿不由得悠然一笑,转身远去。

    一干人等庆幸未毕,拍拍灰尘余气未消,接着又有黑白两骑、连贯逼近,众人立定于白衣青年左右,无有争先、更不多言,全都凝视白衣人,似乎在急切等候什么。

    再看这两匹马极为通灵,倒像早就知道似的,相继离众人四丈远处,便腾身越起,直如天马行空一般、高高飞过头顶,落下时几乎将众人毫不客气地远远抛在六七丈开外。

    其间更无停顿,沿大道远远东去,街道两旁的所有人,都为之诧异,仰望目送佳人一一离去,几乎到看不见为止。

    如果说红衣姑娘纵马掠过,令旁观众人虚惊一场、啧啧称奇的话,那后两匹马带给众人的,则是困惑和疑问。

    虽说此地毗邻西北,骑马往来极为平常,然如此这般纵横飞渡、轻松穿梭的动作。即便危难时刻,寻常马儿也是不曾达到的,何况骑马之人,竟是几名女子,平添了一份神秘、一段蹊跷。

    这时,白衣青年左首最外侧,一名魁梧雄健、身着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抱拳而出躬身回复:“禀尊主,属下……”

    白衣人久久凝视远方、驰骋渺茫的身影,似乎正在思考什么,根本没有听见。

    “尊主!季尊……”灰衣人执礼再次询问,声调也略微提高一些。

    这位年青人正是武林之中、名闻遐迩的神武通尊主季霖雨,而他是属下,也曾三番两次在昆仑山挑衅,尽管功败垂成伤痕累累。

    季尊主从一个身份卑微、不谙世事的茶水童子,因缘际会一跃成为神武大殿尊主,在三厅长老的扶持、和老尊主的教诲指导下,短短三年一鸣惊人,令神武通上下左右人等,无不佩然心领。

    季霖雨秉性醇厚,初时,几位大法师尚有疑虑,却因其言语不多,反而形成不怒而威、言出必果,使得属众言行均慎之又慎,不敢擅专任意,神武通恶名渐消、羽翼更大,引江湖上一些小帮小派、山寨海岛咸来归附。

    近日,季尊主率宋长老、唐长老和三位金刚,莅临泾州西屏大院,刚刚与西部统领巴连青,议定完通内要事,以及与身边的长老等商量,如何安置西征昆仑、惨败而归的几位法师金刚。

    忽闻报西部副统领、被一神秘人物袭击重伤难行,季霖雨率众急切救援,刚出大门便被梦儿天马阻拦。

    若依昔日神武作风,早将骑者摔落马下,岂能被此等琐碎耽搁,然尊主既已发话,属下自无违拗,三位金刚见尊主神情专注、不便插话,而西部统领巴连青连续几声请示,终于打断季霖雨的思索……

    “嗯,巴统领!请讲……”

    季霖雨猛然惊觉,随即和颜作答,化解了巴统领的尴尬情状。

    “三个月前,属下有弟兄呈报,说有几名奇异女子在甘凉一带出没,时常有一些装束古怪的人顶膜礼拜,这些人经常率骑兵袭击一些吐蕃部落和我国边民,偶尔也偷袭辽国以及党项所部,掠其马匹财物无人敢与之争夺,通内有弟兄追踪探究,不料一人被掳另一人受伤,幸得尊主佑护、今无大恙。

    这些男女与我等汉人不同,崇尚素色,且女子更是黑纱蒙面,他们自称伊斯兰姆,与当年的大食人习俗并无二致,诵经祭坛往来联络,偶尔有呼喝啸叫,我等统称其大食教,前朝时的一些大食遗民、几乎举家归附,属下觉长此下去,恐对我神武不利,韦副统领或许是暗中查访、而不慎遭邪教徒毒手,还请尊主定夺!”

    “这大食教徒到底是什么来历?”年轻的神武尊主一脸疑惑。

    “回尊主!这大食人早有记载,自大唐太宗以来逐渐东移,曾助先皇肃宗平息‘安史之乱’,后有功受奖允其繁衍生息。这些人长于骑射,骁勇善战,骄躁无谋,极喜营帮结派,其信仰顽冥不化,往往家族友邻、终身于教旨不二。属下偶然在典籍中发现,大食教有一种奇毒,能让人产生幻觉,常人只消闻到丁点气味,就会变得极其温顺,任其所言所指、无有不遵,是以盲从者甚多。今我神武通虽子弟众多、江湖显赫,然巴统领所虑并非杞人忧天。像我中原各武林门派、历来胸无大志,三山五岳之子痴迷于佛道;山寨城堡之众钻营于财宝;江河湖海之徒浮沉于波涛;草野阡陌之民忙碌于晚朝。凡此种种、加之神武弟兄生逢其时,主从戮力同心,赢得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尊主方有逍遥天地、负手风月之闲,端的不可不察!”

    “嗯!宋长老所言极是,巴统领,你安排一下,尤其刚才的几名飞骑女子,查查她们有何异动,不要打草惊蛇,且待本座先探看韦副统领伤情、再行定断。”

    “遵命!”巴连青转身入院,须臾而出,几个起落便已奔在前面。

    季霖雨等神武一行有意缓走,以待巴连青先行引路,不到一个时辰,已来到了庆州,巴连青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竹、弹向空中。

    ‘啪、啪、啪’三声爆响之后,众人已转到了城下,正好看见前面已有两人等候,皆身着棕色衣服,满脸亟盼凝重之色,待众人走近同时抱拳施礼。

    “胡少管、李少管辛苦了!”西路统领巴连青由后急冲而前,先声问候。

    “不敢,参见尊主!参见二位长老、三位金刚,属下护惜不周,致使韦副统领重伤,特来请罪!”

    神武通一向阶层分明,全部由衣饰体现每个人的身份,不然以胡、李之类小脚色,平时根本见不着尊主和长老,如何能够区分清楚。

    盖因神武通内有明文规定:白衣只能是尊主穿着;绿衣只能是法师穿着;蓝衣只能是长老穿着;紫衣只能是金刚穿着;灰衣只能是统领穿着;其下是少管和分带,分别穿棕色服和红色服,平头穿黄色衣,寻常弟兄一律穿玄【黑】衣。

    此外,除尊主左右两袖口,各绣有一个镶金丝‘神’字外,其余法师、长老、金刚、统领,只有左袖口绣有一个镶银丝‘武’字,其他人等只有在右袖口、全部绣一白色‘通’字。

    所以即便彼此不相识,只消望一眼也能知上下大小。

    “两位免礼,副统领在哪里?快!”季霖雨言语催促。

    “遵命!”两人说完,飞快转身前行,弯过几个街巷,进入一个稍大的院楼,院子里早已有不少属下候立,一起躬身施礼。

    “参见尊主!”

    季霖雨闻声,摆了摆手也不答话,径直走进内室,确见入门右侧床上躺着一人,面色灰暗憔悴、双目半闭。

    “韦兄弟,尊主和几位长老、金刚看你来了,有宋长老在,你一定要挺住!”巴连青握着韦副统领的手,语言颇为急促。

    受伤的副统领嘴唇微微嚅动一下,而后复又停息不动,周围的神武众属从高手,显然都看出韦苍云伤虽重、却尚有知觉。

    季霖雨解开上衣,却见韦苍云右侧胸廓变形,显然肺脏重伤,随即移了一下座位,转头说道:

    “宋长老,这次你随本座来得正是时候,你给韦副统领看一看,还有的救么!”

    一个相对年长的书生般人物迅速上前,此人身着蓝衣形容清癯,但见他从巴统领的手中、接过韦苍云的手腕,瞬间拿捏切脉、击节倾听,而后双手抱住韦副统领的手掌,似乎在暗自思考感受。

    蓝衣人面有忧色,稍后缓声说道:“有救!却是要劳尊主费神,韦副统领被人震伤胸部,肺体多处易位,淤血阻滞呼吸,若不及时施救,恐有性命之患。”

    宋长老肯定答道。

    宋长老名叫宋旅,乃神武通赫赫有名上厅长老,此人约摸四十六七岁,虽在九位长老之中年纪最轻,却是博览群书为人谦和,医道奇诡武功卓绝,江南名医世家,其父刚正文弱,因拒绝医治岭南黑手盗王惨遭杀害。

    这黑手盗是南方极为歹毒的一伙盗贼,大多会耍三招两式花架拳脚,因而偷窃之时几无失手,若是遇到有主人逃跑呼救、辱骂抵抗的一律杀死,有时牵连全家遭殃。

    所以无论官府民间,人皆自危,其头领王无鑫,因其小有武艺,胆大包天,行踪遍及南汉、楚、闽之间,最后偷盗于南唐皇宫,被毒箭重伤,访悉洞庭一代有江南名医宋景,自报姓名身世,许诺医成愿酬以千金。

    匪首原本以为自报家门,外加黄金诸多定能镇慑这位民医,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宋景倨傲不受要挟,闻此恶盗臭名宁死不医。王无鑫恼怒之下,令人杀光宋景家人,唯宋旅逃脱并以一技之长、得神武通庇护,矢志复仇更加潜心武学,没多久盗王王无鑫毒发身亡。

    宋旅对而以除恶为己任,循序渐进脱颖而出,获余震嘉奖入住万宝庄,遍阅各类典籍,偶尔受几位法师指点,医武结合,声名响彻神武更远播于江湖,是神武尊主依赖的支柱人物之一,更是后来神武通走出臭名的关键人物。

    “宋长老尽管吩咐便是,副统领性命攸关不必拘礼!”

    宋旅运气将韦苍云轻轻向左转起侧身,食指点过灵台、膈关、神堂三处背部要穴,口中话语不停。

    “请尊主自副统领肺俞穴运功,徐徐而进直至全力,其余不必理会。”

    季霖雨依言、将左掌合在韦苍云肺俞穴上,缓缓运气逐渐加力,宋旅却将拇指食指分开,在韦苍云灵墟和天池穴之上,轻轻地不断地作深浅揉动,其实是在感受尊主的功力。

    不多一会儿,从韦苍云的口中陆陆续续、吐出大大小小的血块,最后听见韦苍云“啊!”的一声,同时宋旅也喊了一声“好……”

    抬指一点赝窗穴,而后两臂一展,左右手分别运功,吸住伤者的天突穴和气海穴,瞬间提起韦苍云的躯体,时而左高右低,时而右高左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轻轻放下。

    这时,韦苍云的嘴,已微微张开,似乎在呼吸,又仿佛在无声的说话。

    宋旅腾开左手,迅即摸出一粒药丸,在韦苍云的嘴、半张半停的间隙,恰如其分投入,右手随即跟着收抬,并且不停地旋动。

    这粒药丸在宋长老气势的导引之下,迅速化解生效,前后约半个时辰,韦苍云已容颜稍转,微微有呼吸状。众人只才齐声“嘘”了一声,沉重释放,面含喜色。

    “宋长老妙手回春,实神武之大幸!长老先行休息片刻。”

    季霖雨瞧见宋旅衣裳微湿,知道此番治疗极耗内功,绝非寻常医家之所为,观今已无风险,可缜密慎思而行,不必焦躁催促,所谓欲速则不达。

    “尊主谬赞,全凭尊主排山倒海般内功相加,令韦兄弟自主气息畅通,则内毒不生,属下不过止其内伤,不然纵扁鹊在世,亦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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