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功力尚浅,卷走仅仅小半伤害,何况冰屑尖锐旋转飞舞,硬是有数枚冰器锋利似刃,割破袖衣擦着头顶毛发掠过。
本来这阵势和阴冷的罡风,让井上俊几乎无法消受,最后这几枚冰器,将井上俊长发切去三分之二,露出的邻近部位皆被感染,凝结成一片苍白。
凤儿这一手离奇的暗器,恁是将井上俊吓得魂飞魄散,半边脸肌肉僵硬且招式凝滞,急连催功引导依旧血脉不畅,偏偏师妹花上花迟迟未到,若是再不离开命恐不保。
井上俊想到此处,长剑奋力一挥‘移花接木’劈出,跟着右脚一点,身子悬起左脚踢出,凤儿微一点闪身子腾起,玉箫纵扬一招‘冰雪无魂’,顿时,冰山雪海如狂飙一般冲涌而来,至阴魔障层层叠加,意欲将井上俊彻底压垮。
天涯姬自打出道以来,从未施展过如此极端的内功、和深邃猛烈掌法,即便在嘉鱼和灵镜天刀等人生死血战,她也只使出下山以来、毕生所学的九成修为,所以还保留一成内功,那是作为意外情况下的离场脱身所用,这是恩师一再关照的。
此番凤儿和东瀛小妖面对面过招,对其隐身功和剑法完全不了解,自然高估了东瀛小妖的能力,以最强盛的精力修为来拆解、化转井上俊的功力和招法,当然她也想全面活拿东瀛小妖,好去祭奠蜀岗侠义一生的秋师叔。
最主要的原因是,天涯姬在决战灵镜天刀时,以一敌三小有失误,致使紫微剑变转受制、剑鞘受损,一念之间杀伐输于仁慈。
所有凤儿为了万无一失,自然也就高看一眼,拿野猫当做小老虎天威对决,甚至天涯姬豁出去了,她想告诉四方门的弟子,对东瀛小妖的预见和研判,她一再强调提醒、是有道理的。
以井上俊当时的内外修为,比之灵镜天刀、那是差了一大截,所以,天涯姬一旦信心百倍、全力而为,那便是东瀛小妖的直下云端、一泻千里之命运跌落。
前后仓促交锋尚不足百招,便是东瀛小妖的生死逆转、轮回之日的来临。
因为凤儿并不了解、金秋蜀岗的身手和招法底细,恩师也没有向她们三姐妹讲解、当下秋家的武功层次和武林地位。
或许世易时移,昆仑掌门鲜至柔也不清楚、蜀岗世交的真实修为能力,是否还有当年的出手豪绰。
昆仑派门人弟子也只知道,金秋蜀岗一向比九嶷山在上,秋平道武功此前一直比黄弟宜在上,再往前走秋意浓驰名海内,与叶子红媲美比肩,有‘月出秋意浓,日落叶子红’美名流传。
当年,金秋蜀岗的秋意浓前辈,可那不比昆仑派的祖师爷南求逊色多少,而九嶷山黄弟宜的师父姚顺余,则与秋意浓差距更是难以并论。
孰料、往后却不曾想到,秋老虎在内外修为上,被黄君杰直追超越,换言之、当下黄君杰的武功手段,已不是秋老虎所能比肩了。
所以,天涯姬刚开始十多招防御性的箫剑冰雪,以无与伦比的高速勇猛的试探展开后,这紧随而至的雷霆双剑左右夹击,便不再让东瀛小妖、得以继续苟延残喘。
井上俊本是想借势逃脱,但此情此景不借走不掉,借吧这等天罡地煞般的力道,稍有差池非死即残,无奈之下只得拼力一搏,长剑与人一起,急旋双脚连踩倒纵,这一飞就是四十多丈远,中间什么也躲不开,直到撞断好几棵大腿粗的树干,才摔倒在地痛得大叫。
不到六十招,东瀛小妖便伤残飞出,井上俊正感觉死期已到、插翅难逃之际,正巧井上俊的师妹、花上花从远处疾驰赶来,她是特意想打探什么原因,让师兄耽搁如此之久。
他们师兄妹之前、已然了解过四方门的招法,这个在七门中不起眼的帮派,明显根本不比金秋蜀岗手段高明,现今这里反倒出了意外。
而今鼎王的王府大院喧嚣声和器械罡风震撼声此起彼伏,似乎还夹杂着井上俊和天涯姬等人的惊叫呵斥声。
花上花有心准备拔剑助阵师兄,却见一个黄呼呼的人影,从院子里飞出,剑人旋转疾驰,正是神妙剑‘花心一生’,只是旋的太快根本看不清。
花上花心底在想,师兄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道,即便是百分百的隐身功,也到不了这个境界,正疑惑间,就听井上俊已经撕心裂肺狂叫起来。
井上俊借力不支,正好倒纵栽倒在花上花来路的旁边疏林,花上花闻师兄嚎叫受伤,急忙调转飞至观察,警惕地巡视四周见无异状,拉起井上俊问道:
“师兄!你伤的重不重……”
井上俊一见花上花到来喜上眉梢,忘记巨大的伤痛和生死一线,连连吩咐:“花子……快!快……带我离开这里……”
随即井上俊便昏迷死去,花上花吓得立马背负起师兄、快速离开四方门,她真的害怕鼎王的门人全部出动跟踪追击,直到花上花一口气奔行出四十里开外,才放下井上俊得以喘息。
花上花藏身山野林荫里,将师门伤药混合溪水暂时给师兄饮服,片刻之后,井上俊惨叫着睁开了眼睛,吐出好几口污血,勉强得以喘息,他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井上俊心里明白,自己肋骨断了四根,小腿骨也断折了半边,右前臂桡骨多半也断折了,手指手掌多处皮开肉绽,创伤无处不在,疼的几乎爬不起来。
还好,总算他内脏没有大损,幸亏花子来得及时,若是再延缓片刻,那就只有替东瀛小妖收尸了。
“怎么回事?师兄,谁能有这么厉害?”花上花不解追问。
“别提了!这个……女人……不是人……这里不能停留……”
井上俊心有余悸,无力而又警惕地游目四周疏林,眼神里满是求生的渴望,急切想让师妹带他立即离开,可他仅有的力气偏偏说不上几句话,气急之下、井上俊又晕转过去。
花上花只得再次背负师兄的匆忙离开,一路的颠簸动荡,让井上俊有了些许知觉,东瀛小妖生怕天涯姬等追来,一路上不时睁眼恐惧张望,他发觉师妹花上花漫无目标穿行非常担忧。
井上俊当即决定保命要紧,现在暂不去找文天教了,他还提示师妹花上花,先取出李崇博留下的纸条,临时安置去处等待时机,花上花一看就明白,立即找来马车驮上井上俊,师兄妹径自转向京都,先替师兄治伤好了再说。
凤儿当时没时间追击井上俊,她也看到对方来了一个帮手,虽然天涯姬不惧再战,也自信毫无问题,但鼎王这里,已死伤了三四名弟子,且目下亟待救助料理,天涯姬凝神短暂权衡,考虑还是不能因小失大。
除老三张奇林命赴黄泉,余下二三人伤势虽无大碍,恐怕也要修养十天、半个月之久,鼎王适才使力过度,满身汗出眼冒金星,已无力支撑,幸好家人搬来躺椅才没出意外,值此歹人撤离,才被两名弟子扶上床,暂时静养休息再说。
不久,鼎王之子王复致,和师兄司留芳相继也赶回了大院,要一见场面带血,惊问诸位师兄:“蓬莱客当真来过,我爹呢?难道被掳走了!”
赵缜龙一听,赶忙过来安慰:
“没有的事,师弟!师父无碍,刚才激斗脱了力、正在休息,蓬莱客没来,倒是倭国妖人井上俊来过,三弟张奇林遭其毒手,幸好天涯姬女侠及时赶到,不然,我等师兄弟均难保无恙。”
王复致来不及细致查问,匆匆进了卧室看望父亲,却见鼎王已昏睡过去,此刻不便打扰,就立在一旁沉思:
这东瀛妖人渡海远征,难道就是为了找四方门的晦气,正想着却被天涯姬的话惊觉。
“赵大哥客气了,适才我看鼎王伤势不轻,尤其刚才一番恶斗,只怕一时半会养不过来,小妹这颗随身药丸,不妨给王老英雄调服,或能解其苦厄。”
凤儿言毕,已取出一枚灵芝精雪丸并递与赵缜龙,同时交代以温水调解半枚即可,另外半枚留备以后伤患病情所需时急用。
鼎王之子王复致听说了原委,后出了房门急匆匆来到姬飞凤面前,长长一揖说道:
“天涯姬女侠高风亮节、不计前嫌,复致代家父深表敬意,恩情不敢有忘,他日用得着、只管捎个口信,四方门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说着一边吩咐家人,取来药丸快去调制,好给老父亲及时饮服。
“公子说哪里话,我闻鼎王急公好义、一言九鼎,武林中尽人皆知,即便寻常百姓,也是交口有赞,当是真英雄也!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东瀛妖人此番行凶,绝不是想耀武扬威。多是误打误撞被奸人利用,此前,他在扬州害死蜀岗秋老爷子,已经是名动江湖了,今日大难不死,估计半月之内,不敢出面再去作恶!”
“天涯姬说的或许没错,我听这妖人先前说什么‘上了中国人的当’恐怕有些因由,再说家师月前,被三名蒙面人伏击差点丧命,幸好被文天教的风花雪月相救。后来听月无情说,那两人是契丹武士且已被击毙,另一人逃脱据家师所言,其招式极像崆峒派的武功,家师的此番遭遇,未必不与此相干。不过,这东瀛妖人既然流窜至天朝,若是想浑水摸鱼,少不了还是去阴曹地府报道。”
李归阐气愤地对王复致和司留芳说道。
眼看已近中午,众弟子决定等师父醒来再说,王复致又安排家人,去将半道的刘名城召回,刚出门碰巧遇见韩千兵,带领两名弟子骑马赶过来。
原来是仇彪见势不妙,嘱咐家丁放出飞鸽,信告与家师过从甚密的韩老前辈,且两家相距不远、来去方便,王复致又上前一一谢礼,并招呼入座,让管家派人整治酒席。
等到刘名城和符老妇人的马车、停在门外时,有女佣出来报喜说,老爷子刚好睡醒,大呼口渴家人忙着递过药液,老爷子喝完后,眨眼工夫就能下床,精气神好着呢!王老爷子嚷嚷着、要出来见见大伙,我们几个小的拦都拦不住,佣人们这边神乎其神汇报,那里就见王老爷子、已经步履从容出了内室来到大厅。
正好看见老友韩千兵迈步进了院子门,后面跟着两个年轻后生,鼎王大喜高呼:
“千兵老哥!那阵风把你吹来的,我正要请你,想不到……”
韩千兵立时站住,右手朝前一伸食指点点,对着鼎王摇头笑道:
“我说王老弟,你真的老了不是,糊涂到这般地步!我来到王府大宅难不成……不是你的意思?”
韩千兵身后两个年轻人快步过来,向鼎王施礼问候,老英雄连忙摆手并招呼弟子安排陪同。
韩千兵的话尚未说完,四方门的关门弟子仇彪赶紧上前一步,在鼎王耳边低语:
“师父!今日四方门劫后余生,您老又冲破阴霾再展雄风,那东瀛小妖灰溜溜逃命,弟子想您多少有话要跟韩老伯叙叙,所以就代您约请韩老过来……”
因飞鸽报信系仇彪自作主张,是怕万一四方门抵不住东瀛小妖,韩老伯师徒也能来救个急帮忙撑起场子,不至于让东瀛贼子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所以忙出来圆场向师父说明,免得老人家尴尬相见。
“是!是!是!谁说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韩老哥快请里面座!”
鼎王一听心里明白不住点头,身旁的弟子儿子一起招呼客人,鼎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缜龙,我差点忘了,那倭国小儿好像被哪位巾帼英雄震慑,若是侠女还在此间,快些领我去见见,一并请来叙叙也是应该的,啊!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看我这身体一下也就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