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茶杯喝上一口,润润自己干燥的口舌,说书老头儿才继续卖弄起来:
“要说这赵玄元也是个强人,虽然被发配到了边疆,但还是凭着自己的一身修为硬生生在军中杀出名号来,让草原上的那些蛮子可谓是闻风丧胆。
就这样在边塞整整杀了十年的蛮子,建功无数之后,朝廷才勉强同意赵玄元可以离开军中,自己去创立新的门派,只是依旧不能离开北地。
这赵玄元也是完全服从朝廷的安排,在北地建立起一个逐渐壮大的门派,也就是现在的霸刀门,并且还专门制定了一条门规,所有霸刀门的学艺弟子,学成之后必须去军中待上三年,才能行走江湖。
久而久之,霸刀门成了北地人心中的唯一大派,提起来都是竖起大拇指叫好,但也没忘记当初赵玄元当年杀死京城姬家上下的惨案,夸耀的都是在军中建功立业的荣誉,但对于赵玄元本人依旧毁誉参半。”
啪一声脆响,说书老头儿将手中的老旧木板拍在桌子上,算是结束了这次的评书。
岛上的人又没多少娱乐活动,对说书老头儿的故事还是比较认可的,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板,扔给了老人家。
“多谢,多谢各位捧场。”
捧着装了整整半碗铜钱的小破碗,说书老头儿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陈凡自然也给了一枚铜板,权当是打发时间用。
只是刚准备继续喝一口茶,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差点没让他把嘴里水一样的茶喷出来。
“哎陈凡,你还真没去啊?”
诧异地坐在陈凡对面,孟凡羽毫不客气地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上满满一碗的茶水,然后牛饮般一口喝个精光,
“哎妈,折腾老半天,连口水都不肯给,给老子渴够呛。”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陈凡拎起小茶壶晃了晃,发现里面基本上没剩多少了。
于是,陈凡心中越发无奈。
见陈凡没回答自己,孟凡羽还以为是自己唬了他一下,导致对面没听见,于是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
赶紧伸手示意孟凡羽打住,陈凡把自己碗里那点水喝干净,小猫洗脸般揉搓着脸庞:“我就是没兴趣。之前不都跟你说了吗,我觉得不干净。”
“嗨呀!”孟凡羽反而觉得陈凡纯属矫情和不懂行,“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里面都是干净的!岛主专门请会修行的人,给每个姑娘都纹了保护的符文,每个月都会检查一番,客人不幸中招的可能比在船上被一个大浪卷走都低得多。”
“海上一个大浪把人卷走也不算太少见吧?”
没忍住吐槽了一下孟凡羽的说辞,陈凡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孟凡羽迅速打蛇顺杆上:“是不算太少见,但你可以找贵的啊!这些贵的姑娘一个个被保护的更好,基本上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陈凡被他弄得有些烦了,只好实话实说:“不是,我就单纯觉得,和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甚至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做这种事,心里面会很不舒服。”
然而让陈凡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一出口,孟凡羽竟然一下子沉默了。
本来他还以为孟凡羽会用海上朝夕难保,不及时行乐,反而去谈什么没感情纯属无病呻吟。
沉默片刻后,孟凡羽忽然对小二招了招手:“哎!给这里来一壶黄酒。”
“得嘞!客官,您是要几个杯子?”
看了一眼陈凡,在得到摇头的回应后,孟凡羽对小二竖起自己的食指。
“没问题!您稍等!”
见他这幅样子,陈凡立刻就明白这里面有事,犹豫一下准备劝他不方便说就不用强迫自己。
只是刚张开嘴,孟凡羽就摆了摆手。
明白他这是想和自己倾诉些什么,陈凡也就没有再劝。
“客官,您的酒!”
接过小二递来的酒壶和杯子,孟凡羽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仰脖一口饮尽。
砰!
“哈——”
把酒杯敲在桌子上,孟凡羽呼出一口酒气,眼神有些朦胧:“陈凡,你应该知道,我是杨老大的亲信对吧。”
不等陈凡做出回答,孟凡羽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边慢慢喝着,一边自顾自地开口:“我其实一开始就是一个小渔民,凭借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在沿海一带吃喝不愁,还有自己的妻女。
但是后来,沿海的海盗有一段时间多了起来,朝廷就开始召集有能力的人去当兵。我自身水性就好,再加上也有一些朋友死在海盗手里,于是就自告奋勇加入了水军。
临行前,我的妻子亲手为我整理好行囊,并且告诉我,无论这一去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都会永远等着我。”
一杯酒下肚,孟凡羽接着倒酒,只不过手掌开始微微颤抖:“到了水军里面,我的队长就是杨老大,他带着我们这一队人学了很多,我们也都认他当老大。
等我们出兵的时候,才发现海盗在大正的水军面前不堪一击,原本还以为要打上好几年才能剿灭他们,没想到仅仅用了一年就完成了清剿。
回来之后,千夫长给大伙放了假,让我们回家去看看。而我准备给妻女一个惊喜,悄悄回到村里,打开了家里的房门。
但我没有想到,我的妻子当时正和一个男人在床上,当着我三岁的女儿,做那种破事!”
说到这里,孟凡羽又给自己干了一杯酒,倒酒的时候手更抖了。
陈凡看着他不断给自己灌酒,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当时我只觉得脑袋里面全都是涌上来的血,立马抽刀砍死了那个男人,但最让我不解的是,我的妻子居然抱着那个死去的男人痛哭流涕。
杀死她之后我才意识到,她爱的已经不是我,而是那个男人了。
于是,我自己去见了官老爷,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杀了两个人,杨老大用自己的军籍才把我保下来,我俩也因此被迫离开军伍,去给曹家的人打下手。”
停顿片刻,孟凡羽才收拾好情绪,轻轻把杯子放到桌面上:“所以啊陈凡,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长地久,都是,都是……嗝……放屁……”
背起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孟凡羽,陈凡结完账,带着他回去楼船上。
一路上,只有孟凡羽的呼噜,和难过的哼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