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生于贵勋世家,占据了与生俱来的优势,秦业觉得这是不公的根源
所以他只能靠自己法子消除这种不公,绝不放过如此天赐良机,反正卖女儿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秦业将此事和女儿说了,可卿哭闹了几回,抵死不从。
秦业岂能由着她的性子,既然和离重待闺中,自然还是照常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于是索性将女儿锁进房中,叫了家中仅有的两个年轻忠仆严加看守。
又叫来女儿两个贴身丫鬟,严令不得徇私放出小姐,不然一并发卖了事。
只是当时他只找到了瑞珠,女儿自己买的丫鬟宝珠,不知跑到哪里去疯了。
他又不顾夫人的反对,与北静王府的长史商定了接亲的日子。
王府还摆了丰盛的酒宴致意,连北静王都亲自出面招待,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秦业问明原委后,惊慌失措,他已和北静王府商定了接亲的日子,如今该如何收场。
……
问了家中吓得半死的管家,据他说小姐的丫鬟宝珠,趁着下午夫人到庙里上香祈福,突然回了家里要带小姐离开。
由此可见,当初贾琮把宝珠安置在可卿身边,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小姑娘执行力非常强,背后敲闷棍,当面断手脚,打击报复,离家出走,样样精通。
而自己女儿和两个贴身丫鬟,都不见了踪影。
看守的两个家仆阻拦,没想到那看似瘦弱的小丫头,如此凶狠,没几下子就把两个家仆打残了。
其次,据说他发明了一种神奇的火器,很得圣上赞赏,圣眷正隆。
两个看守女儿房间的忠仆,一个被踢断了肋骨,一个敲断了腿,形状十分凄惨。
……
然后带着小姐和瑞珠就走了,而且府外早有马车在等着接她们。
眼下正在加紧督造这种火器,圣上要在来年开春前,将此物装备辽东边军。
于是祈年府派出了大批衙役,在神京城内搜索。
因为人家刚被圣上封从六品火器司监正,每日忙于火器研制和收集,收罗西夷格物人才,培养火器工匠等事。
于是急忙报案祁年府,堂堂工部营缮郎的千金,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掠走,这事可不算小。
可是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三个大活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可能和自己女儿的事有关联,就算有关联,秦业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首先是无凭无据的。
至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火器,知道的人极少,朝廷也将此列为高度机密。
祈年府甚至还收到北静王府的条子,对此事给予最大的关注。
秦业做梦都没想过,将女儿走失的事,怀疑到贾琮身上。
只是等秦业悠哉回府,却被家中的情景惊呆了。
神京鎏阳河西城渡口,停泊着不少准备南下客商船。
其中一艘崭新的双层单帆商船,已经在这里停靠了两天,船身上鑫春号三个字,漆光新亮。
在标号的前头,还有一个鱼头龙身的徽章,懂行的客商都能认出,那是皇家内务府的徽号。
也就是说这艘崭新的双层商船,是内务府某家皇商的座船。
在渡口众多的民商客船中,它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带皇家印记的东西,总会让平头百姓生出莫名敬畏,附近停靠的客商船只,会刻意与它保持距离。
前几日,神京城内一家官宦小姐失踪,官府衙役搜索全城,也对这处南下渡口进行搜查。
带头的衙差倒是在这艘船上看到一个女人的恻影。
不过很多人都知道,鑫春号的曲大当家,就是个女人,如今内务府唯一女皇商。
所以鑫春号商船上出现女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而且鑫春号的背后,站的是顶级勋贵荣国贾家,祈年府的衙差自然不会去触霉头。
……
这天,日暮西斜,鑫春号商船上,走下一个神清骨秀的少年,静静屹立在渡口。
看着那艘崭新的双层商船,解缆起锚,划开碧波,驶出渡口。
船头站着一个秀美英气的妙龄女子,江风吹拂锦红色披风,风姿飒爽,甚是亮眼,还不断向他挥手道别。
而船舱中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只是她不方便露面,在以后很长的时间内,她的名字会销声匿迹。
贾琮想起曲泓秀说的,那些颇有酸意的话语:“你的这个美人,原先以为只是长得好看,却没想到是个水晶心肝。
我见她行事细密妥帖,我身边正缺得力的帮手,就把鑫春号这两月账目拿给她看。
她只是翻了盏茶功夫,就指出了三处有误之处,而且丝毫不错,是个一等的管家人才,而且你用她还放心……。”
其实可卿有这种表现,并不让贾琮感到奇怪,当初贾珍父子入狱,尤氏急病卧床,可卿曾在宁国府管家一段时间。
并得了宁国上下赞誉,说她心思细密,会行事儿,一点沟坎都瞒不过她,怜贫惜贱,有恩有威。
而她嫁入贾家不过数月时间,就被贾母认为重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之人,这人的人物,哪里只是模样周正而已。
贾琮甚至有点感激秦业,如果不是这老匹夫趋炎附势,逼迫到极点,可卿也无法决然脱离秦家的束缚。
而鑫春号也不会有一个这样可信可用的良才。
……
眼下最让贾琮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圣上已下秘旨,让他在三个月内,完成三千颗瓷雷的营造,在年底之前统筹其他可用火器。
待朝廷确定九省统制人选,奉旨巡查九边军镇时,这些火器就要随同九省统制,发往各边镇装备,其中重点在辽东镇。
……
九省统制奉旨巡查九边军镇,对各军镇有监督节制之权,是权柄很重的武官高位,历来被朝堂各方所瞩目。
当初身具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曾想通过贾家在军中人脉,谋取九省统制的位置。
后因王子腾夫人指使他人诬告贾琮,事情败露后,被皇帝借势发力,彻底斩断了王子腾和贾家的关系。
之后九省统制的官位一直空悬。
如今内阁、兵部、朝廷勋贵等,提出的九省统制人选有两个。
一个是武勋传家的北静王水溶,一个是兵部尚书顾延魁。
其中北静王水溶的呼声更高,内阁和勋贵中都有人提议由他奉旨巡边。
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其实并不奇怪。
水溶向有礼贤于人的美名,身居王爵高位,却毫无骄奢肆意之气,朝野之中素有名望。
兵部尚书顾延魁是边将出身的老臣,务实耿直,为人严苛板正,人缘也就差了很多。
且水溶听说被人举荐为九省统制,还曾上奏谦让,引得很多朝官赞誉。
反观顾延魁却对此毫无表示,还数次上奏阐述九大军镇整训武备之事,一副当仁不让之气。
也因此被御史抨击老而为贼,贪恋权位。
奇怪的是嘉昭帝对事悬而不决,谁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大多数人都认为水溶虽身具高位,却谦逊恭谨,年少有德,是值得信赖的人选。
但贾琮却不这么认为。
嘉昭帝登基十余年,政令贯通天下,威望与日俱增,唯独对军权无法完全掌控。
近年嘉昭帝推行火器强军,大力在五军营建立火器营。
其中就有以火器兴盛,洗牌军中旧有盘根错节的想法。
火器强军对嘉昭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从最早的三段击演练、火器营筹建,到后来的鲁密铳改造试发、瓷雷试爆等火器重要机密之事。
贾琮作为首发之人,自然都参加了,兵部尚书顾延魁也都一次不落的参加了。
而北静王水溶却一次都没参加过,如今他连瓷雷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或许很多人身在局外,并没意识到这点,但贾琮作为参与者却能体会出来。
皇帝心中的亲疏轻重,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北静王诸般作秀,在别人眼里是贤德恭谨,在一贯谋深多疑的嘉昭帝心中,说不定就成了其心可诛。
只是为君者,圣心如渊,不容猜度,哪怕早有圣断,为权衡各方,也需要合适的契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