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时月被问得一滞。
他本来想的是随意将这小宗派的人废了带走,但却碰见了顾长流这么个蛮人。
如此年轻的五境剑修,哪里像小宗派的。
就算是,恐怕也早就被玄域某位大人物看上了眼,指不定就是与他们药谷相仿的背景。
所以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就这么随意打杀,即便他是药谷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也会有些麻烦。
“......”
秦时月眯眼思考了许久,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用白纱蒙着面的少女,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说道:
“这位姑娘的声音倒是好听。”
“在下药谷秦时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否......将面纱摘下,让我看看?”
叶初见闻言一怔,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
那样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曾经见过太多。
所以在当初认识徐生时候,她才会对后者情不自禁地产生好感。
因为少年的眼眸里总是带有一股和煦的平静。
不论是在一本正经还是在开她玩笑捉弄她的时候,那少年的眼眸里都没有那种不好的情感。
不像是此刻的秦时月。
如狼似虎,如饥似渴,好生猥琐。
但师兄说要与对方求和,而且他们还有一位六境的长老坐镇。
即便她已经通知了祖师,但想来短时间内也是无法赶到这里的,自己若是贸然拒绝,会不会导致师兄受伤?
于是,就在叶初见要下定决心,将面纱摘下时。
那个熟悉的青年背影,却是猛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阻挡了秦时月等人望向少女的视线。
“抱歉,这个不行。”
他语气平静,不容拒绝地说道。
秦时月脸色微变,刚想说你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不知道还以为老子是过来求人的。
他便猛地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刺骨,纯粹到了极点的杀意。
令他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
令全场护卫看客的人群都是神情一凛,脸色有些苍白。
甚至是那名药谷的长老,身为七品炼丹师六境修行者的老妪,瞳孔也都是微微一缩,手心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一块大印,那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宝。
因为顾长流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剑柄。
那六境的老妪有些紧张,眼神种透露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青年,明明看上去与秦时月一般大,明明修行境界只是五境。
但他身上散发的纯粹的剑意,却给她一种,随时都能在他面前将秦时月杀死,而且自己想拦也拦不住的错觉。
那是什么剑意。
他修炼什么剑法?
一时间,场间陷入寂静。
顾长流握着剑的手,微微颤动着,望着身前的众人呼吸急促。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总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刚刚徐生费尽心思教他,他却都没学会的雪山宗入门剑诀第十七式。
他忽然觉得,自己能用出来了。
杀死面前这些人,就如割草一般简单!
......
......
一根琴弦被挑断,不见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因为在那片剑域当中,还有千千万万根由大道法则组成的琴弦。
纵横交错,坚固异常,每一根都坚硬无比。
最为关键的是,这是那位道人组建成的剑域,大道被砍断了是可以再生的,即便少年还有很多剑可以出,只要不同时将这方剑域摧毁,又如何能赢得这场剑争?
徐生没想过这些问题。
他全身是血,但眼眸却很坚定,一定要将杨灵救回来。
于是他便又往前迈了一步。
就如同站在叶初见身前的顾长流。
他手中的白鱼剑,以一种极其诡异,又带有无尽玄妙的方式,再度朝空间当中对他四处包裹而来的大道斩去。
一剑又断千百根琴弦。
轰隆!
难以想象的剑气风浪,在这片空间当中爆发而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四周滚滚而去。
那名从始至终都眼眸平静自信的白袍道人,也因为徐生这一剑而表情愕然,而后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锋利之色,转身对着少年所在的方向点出一指。
竖着从半空中落下。嗡!
一道锋锐无比的剑光,凭空生出,照亮剑域天地。
于是便连刚刚那数百剑道法则同时崩坏的风浪,也在这一指下显得渺小了。
徐生面庞被照得苍白,在这一瞬间,他冥冥中仿佛生出了一种将要死去的错觉。
这是他活了十六年来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
因为按照自己的预期来看,这一道横跨天地的剑光,他在此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正面接下的。
即便是在自己重回八境巅峰,不论是真元储备还是精气神都是最巅峰的时刻,也难以接下这一剑。
因为他所学太驳太杂,虽然也都精通,能利用大道,但却没有真正一门是自己敢说最擅长最自信的法诀存在。
而此处,是那道人的世界。
他斩出的每一剑都是最强的一剑。
不论是境界还是感悟,都远在他之上。
他自然没有赢的道理。
但徐生也只是恍惚了一瞬,便又坚守住了道心。
少年的眼眸重新恢复平静,心底仿佛有什么堵住很多年的障碍,忽然开阔了一般。
一汩汩惊人的气流,自外界的天地间冲入这方小世界剑域,涌进徐生的身体。
他没有破境,但修为却在此刻增长了不少。
徐生眼眸平静,就在刚刚,他终于明白自己欠缺的东西是什么了。
而那恰好又是顾长流最不欠缺的东西。
那就是勇气。
拼命的勇气。
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想过拼命这件事,不管是为了谁,遇到困难危险也都是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出手。
所以如果他还是之前的他,面对这道剑光,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退走,不可能正面硬拼。
但就在刚刚。
他感知到了,在前院的顾长流,勇敢地站在了叶初见的身前。
面对那境界远比他高的药谷修士,那个青年没有丝毫退却,甚至无比自信。
虽然他很不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时候的顾长流,在叶初见心里一定帅炸了。
所以他没来由地在心中升起不爽。
逞英雄这种事。
就你行?
徐生在心中冷哼一声,手中白鱼剑兀地涌出无尽的剑意,吹散他的黑发。
顾长流曾说过。
如果全部学会,这剑式的最后一式威力甚至可斩九境巅峰。
到底是不是真的?
“马上就知道了。”
徐生这样想着,面无表情地,朝前方那道凛冽的白光斩出了一剑。
同样的开天辟地。
……
……
“我想,这其中也许有一些误会。”
门口处。
眼前双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一个样貌普通的修士男人,连忙脸色苍白地在中间打着圆场。
其余人也都是同样劝和。
他们只不过是在街上看见药谷的衣衫,凑过来套个近乎,顺便再过来凑凑热闹帮个场子而已。
可从来没想过,对方口中的“小喽啰”竟然会这么硬。
看这架势好像根本不把那位药谷的六境长老看在眼里一般。
而真若是打起来,他们这些实力还不如秦时月的小修,谁敢保证不会被卷入其中毙命。
最起码也得受点伤,就像刚开始被剑风吹了一身血痕的金吾诚一样。
所以众人此刻纷纷当起了和事佬。
秦时月死死盯着顾长流,手心中也握住了一个法宝,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杀来,竟然会被一个同龄人拦住。
而且这个同龄人的实力境界,竟然还远超他这个药谷的天骄,甚至丝毫不虚他身后六境的药谷萍长老,这若是传出去了他秦时月的面子往哪里放?
“今日之事,的确是个误会。”
就在秦时月纠结,到底要不要动用那件大杀器时。
他的身后,却忽然掀起了一震猛烈的气息。
接着所有人便听见轰地一声爆响,接着便看见一道吐血的黑线笔直飞往十余丈外。
那个人的头部,重重撞击进院墙之中。
与碎掉的砖石一样没了呼吸。
死的人是那个在朝廷任职的官员,金吾诚。
这一瞬间,全场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尤其是跟随金吾诚随行而来的朝廷供奉护卫,眼睛瞪大,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响声,都是在他们耳边响起。
有个四境的武夫护卫反应极快,眼见一朵朵血花在自己面前爆开,他立马便催动真元向前砸出一拳。
不料那老妪却早就想好了对他一击必杀的策略,右手中握着那件法器,却没催动。
只是将之当做最坚硬的物件,灌注真元,猛地向那武夫砸了过去。
于是即便这名四境的武夫反应极为迅猛,甚至已经催动了功法,双拳里爆发出了很强的威力,也是没能接住老妪这带有法器的一击。
嘭!
那块法宝,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硬很多。
老妪的力气也是惊人的大。
于是那武夫的拳头瞬间便被砸烂了,口吐鲜血,往后退了两步。
他口中发出惊恐地嘶吼,刚要求饶,却又被后方的秦时月偷袭,一掌拍在了心口毙命!
老妪颇为夸赞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身形闪动,又将目光看向了场间剩下的几人。
“仙……仙师。”
那些在街上跟过来凑热闹的小修士见状,脸色煞白,顿时都是恐惧到了极点。
有人已经提前明白了过来,在老妪没动手的时候便捏碎了神行符,想要凭此跑路。
因为很显然。
这名药谷狠心的老妪。
是要杀了他们所有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