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太要灭口!”
门口处,有修士尖叫一声,就要捏碎神行符逃跑。
不料那老妪,只是眼神冰冷地催动了手中的法宝,光华流转,其间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灼热气息,瞬间便将这条街的人全都包裹在了其中,就像炼药一般,将之轰然炼化。
“啊——!”
一道道真火,照耀烧在那些修士身上,很快便将他们化作灰烬。
连同金吾诚的尸体,也都成了一捧灰。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五息时间以内。
“这下没人知道了。”
老妪看着这个结果,嗓音沙哑满意地说着,又转头望向了顾长流,神情满意地说道:
“你用的是道门剑法,你背后一定有很了不得的人教你修行吧,其实药谷也是源自道门分支,我们总体来说都是一家,又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只不过今天的事情还不能轻易这么算了,否则传出去有毁我药谷的名声。”
“所以你看这样如何。”
老妪说着,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恶心的笑意:
“朝廷贪官金吾诚,仗着护卫以武犯禁,随意打压欺辱了这些江湖人,凑巧这时我们双方赶来,正义制止了对方。”
“后者因为惧怕刑罚故而动用道法自杀,只剩下这片灰烬。”
秦时月闻言,难看的脸色,缓缓变得好了一些。
原来萍长老是这样想的吗。
虽然他刚刚也没有猜透前者的想法,但她总不至于害他,所以他也果断出了手。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虽然他还是在顾长流面前丢了面子,但既然知晓了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七七八八,他的面子就约等于没丢了。
至于那个少女......
秦时月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寒芒。
他这个人有一个十分变态的特点。
那就是越被别人喜欢,珍爱的东西,他越想拼命得到摧毁。
“你不可能永远都在她身边吧,总有一天......”
秦时月心中这般想着,已经有了无数个邪恶的念头滋生,脸上不自绝地浮现出笑意了。
但,就在这时。
他的面前。
却又兀然吹拂起一阵猛烈的剑风!
“你要做什么!”
老妪面色大变,催动法宝拦在秦时月面前,与那青年充满杀意的剑撞在一起。
铛地一声!
那一把突如其来斩来的剑,被法宝拦住,二者激情对撞之间,掀起了一道爆裂的剑风,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秦时月的脸色一白,险些被那道剑光闪瞎了眼睛,连忙后退数步。
他那引以为傲的药谷道袍,内里穿着的天蚕丝软甲,都是被漫天的剑气割的稀烂了,化作无数道染血的碎片飘在地上。
嘭!
一击过后。
顾长流与那老妪,同时后退数步。
老妪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时月,又低下了头,手腕都有些发麻。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和谈,给足了这个年轻人的面子,可对方为何还要出手?
顾长流被震得退的多一些。
碎裂的门庭与烟尘之中,看不见青年的人影。
叶初见退到了庭院侧方,小脸有些惊吓地望着此处,但却没有半点疑惑,只是担心师兄会不会受伤?
但很快,那道烟尘中便走出了一个手握长剑的青年。
剑元充沛,衣衫破旧嘴角带血,但眼眸却依然平静。
“为什么?”
门口药谷的那名老妪,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望着青年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忌惮。
她这样常年久居深山,养尊处优只知道炼丹的长老,虽然有着六境的修为,底牌法宝众多,但也绝对不敢说就能轻易拿下一个五境的剑修。
虽然不至于输,但弄不好,可能就要受点重伤。
那对她这把老骨头来说,近乎是致命的,就算杀了顾长流也不划算。
再考虑到对方或许还有背景的因素,她这才选择了息事宁人。
但她却没想到顾长流竟然丝毫不领情。
直接拔剑就要对他们出手。
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滥杀无辜啊。”
顾长流语气平淡。
这一刻,他的道心无比宁静。
也许徐生和师妹说的都是对的,他在人情世故这方面的确有欠缺,也不会做人,不仅会给自己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很多麻烦,所以他刚才才会想着和平的解决此事。
但青年很快便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从小到大所奉行的剑道,向来就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如果那是错的。
那便让他一直就这样错下去吧。
顾长流轻轻叹了一声,彻底爆发体内的剑元。
一步迈出,朝着老妪和秦时月。
斩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
......
......
徐生也斩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
一缕开天辟地的剑光,斩断了那些剑域中复杂的大道规则,斩碎了天穹中边界的屏障,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势,直直没入了云端之上最深处的虚空里。
轰隆!
宙宇之间,降下一道雷霆之声。
仿佛有两颗移动的星斗,撞在了一起一般。
“如果不是我留手,你已经死了。”
白袍道人嗓音沙哑,目光漠然,嘴角流淌着猩红的血液,但气息却仍然强大。
他的剑域被少年那一剑斩碎了,自身也受了很重的伤。
不得不说,徐生那一剑的确有能斩杀寻常九境巅峰强者的实力,但那其中并不包括他,因为他也是能够越境而战的修行者。
徐生脸色惨白,嘴角溢血,静静躺在十余米外的废墟之中,气息萎靡。
但还是闭上眼,气喘吁吁地满足笑道:
“别那么自信。”
“就算你没因为害怕牵连这座城的人,强行用剑域接纳了我这一剑,导致你受了很重的伤,而是用出了别的手段,你也杀不死我的。”
他用那入门剑法的第十八式。
以八境巅峰的修为,斩碎了一个九境巅峰的剑域。
后者受的内伤,百年时间也许都难以消解。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根本原因,第一是他的剑足够厉害,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白袍道人没有躲,甚至没有动用自己的最强一剑。
而是以身化为天地,硬生生将徐生这一剑的威力全都接纳下了,而后都送到了虚空中。
如若不然,他们这种级别的剑争扩散出去,恐怕一整座岭北城都会被夷为平地。
白袍道人满眼杀意,想要骂些什么,却猛地吐了口鲜血。
这可把他身后的小杨灵吓坏了,呆愣了一些时间,而后连忙就要跑去徐生的身边。
“红红,都是红红......”
小女童眼神慌张,豆大的泪珠再次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不明白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刚认识的好人叔叔和恩公,竟然同时吐出了血,所以这让她感到非常慌乱。
“不要学如意哥哥......不要......”
小女孩站在原地哭着,而后忽然面色惨白,倒在了地上。
“杨灵!”
徐生见状,连忙提起一口气站起身过来,那道人也是一惊,满脸担忧地蹲下就要查看。
但见徐生也往自己这边走的时候,他却又是一瞪眼,喝道:
“退下!”
这一嗓子,宛若口含天宪。
滚滚惊雷从中落下,便要将徐生的肉身与神魂震碎。
徐生脸色苍白,抬起手用真元隔绝出一片小天幕,但也还是被震得嘴角又溢出血。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还在往前。
白袍道人见了,骤然大怒:
“你就这么着急去死?”
“我说了,你杀不死我。”
徐生面色平静,边走过来边说道:
"我很敬佩你刚刚的选择,不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群众。"
“但我想说的是,如若你没有那么选择,我也可以将那一剑收住。”
道人闻言眼睛一眯。
在刚到这里时,他只不过是把徐生当做是一个普通的妖人。
他知道南域外的神州大陆是怎样的,知晓广元真人所在的地方有很多被朝廷允许,或者说被迫允许的妖魔鬼怪,师叔死亡也许怪不得任何人。
所以他只是在一开始,得知师长的死讯后比较愤怒,后来经过长途跋涉后,他又觉得这件事也算正常。
所以他对徐生心里并没太大的憎恨,只是想随便将他杀了。
但就在刚才,徐生打出那一剑后。
他的心里对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动了极大的愤怒与杀意。
你怎么敢的?
竟然主动走进吾的剑域,动用威力这样强大的一剑,难道就不担心伤及无辜。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这次已经必死,想要让岭北城的这些百姓陪葬?
这位中州派的九境剑修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觉到非常愤怒,所以他决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徐生。
但现在,徐生却说他能收住剑。
“你的境界比我高,我打不过你。”
“但这不代表你能杀死我,我若是想走,你留不住。”
徐生虚弱地笑着走过来。
不顾白袍道人满脸愤怒与杀意地蹲下,将手指搭在杨灵的脉搏上。
“不用这么看着我。”
徐生一边往杨灵体内渡着真元,嗓音沙哑地笑道:
“实际上,你们中州派的那位长老早已经被真灵夺舍。”
“具体地说,是京城那边有一帮心怀不轨的人,想要借用封印在此地的阴雪真灵的力量,故而前后设计了很多阴谋,但又没玩好。”
“广元真人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参与其中,但总之他早就被夺舍了,所以不能算作是我杀的。”
“你若报仇,得去找那些人。”
“我反倒是帮他解脱。”
白袍道人闻言,冷哼一声。
其实他见徐生的样子,心中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一些。
因为他发现,这个少年望向他的眸子里只有战意。
就像是他年轻时,见到了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非要上前拼杀争斗一般的情形一样。
故而他那时心里就在想了,此人明知我是来寻仇的,但为何还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他是武痴?
“死人不会说话。”
道人语气冰冷。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需要具体的证据。
而在见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是不可能相信徐生的半句话的。
所以此刻,他单手握紧了长剑,随时准备将面前的这个少年杀死。
另一只手,在给杨灵疗伤。
徐生也是如此。
但他的另一只手间,却是握住了百里玺。
“真感谢柳贯一啊,不然我就算有逃命的手段,也不敢离你这么近。”
徐生心底叹了一声,接着说道:
“死人不会说话,真灵当然也不会。”
“他们都死了,我暂时的确没有证据,但好巧不巧的是那帮幕后主使还不知道阴雪真灵死亡的消息。”
“两天之后,这里会有一场拍卖会。”
“届时,那帮人应该会倾巢出动,一是想要杀我,二是想要彻底将阴雪真灵从无常寺里救出来,你只需要等到那时候,便能轻易知道真相了。”
左丘明闻言,沉默了一下。
事到如今,他好像也只能选择相信徐生的。
但这些话他一开始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一开始不愿意听我说话啊。”
徐生白了他一眼。
对方用剑域隔绝了一切。
就算他能窥探大道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是因为杨灵在对方手中,他还迫切地将之救出,道人的反应激烈,坚决不放他进来,导致双方直接就开始冲突,根本没有半点交谈的时间。
白袍道人闻言也是沉默了一下。
因为他没想到徐生的实力会这么强。
否则这个少年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个随手就能杀死的弱者敌人,有什么必要废话?
“那就等两天。”
白袍道人说着,缓缓收剑入鞘。
徐生见状默默松了口气。
虽然有百里玺以及一些保命的手段,但若真有一个九境巅峰的修士在身旁随时随刻都想要杀你,那真是太恐怖了。
“话说,你为什么要帮她?”
徐生忽然好奇问道。
他一开始以为道人是在挟持杨灵,但很快发现不是。
因为杨灵跟他玩的很开心,挥舞木棍的轨迹很有韵味,就像是被道人刻意调教过一样。
“这个......”
左丘明瞥了一眼徐生:
“你是她的亲人?”
“他哥临死前将她托付给我。”
徐生露出白牙,得意一笑。
他稍早些时候才用这句话怼过顾长流,这道人显然也想用一样的方法,但他怎么可能上当?
“哦。”
道人沉默了一下。
接着直白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眼睛能看透我的剑域。”
“我认为她在剑道方面很有天赋。”
“所以我打算收她为徒。”
徐生闻言,微微一怔。
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她快死了。”
道人闻言,淡淡瞥了一眼徐生,说道:
“你们治不好她,但对于我们中州派自然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