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一陈家将手持银色长枪,单人赴宴,延军百骑皆披甲列阵,严阵以待,未敢升起半分轻视之意。
阵前厮杀,此陈家将便枪挑出阵两骑,随后,单枪匹马竟率先出击,冲锋陷阵。
左路宽敞,右路狭隘,众人皆以为他会从右路突击,入小巷,争得个地利。
谁曾想,他竟直冲铁骑中央,仿若身后有千军万马伴他同行。
谁又曾想,他一人一骑一枪,竟不惧那铁骑金甲,硬生生从百骑之中撕出一个大口子。
谁又曾想,他竟不留回头路,一往无前,刺挑劈扫,皆是杀人技。
谁又曾想,他一先天武者,一气不换竟可杀十三人,脚下烈马,血染四蹄而不倒。
最后,这一人一马仍是未冲破那延军百骑,他力竭而亡,马气结而倒。
此战之后,人人皆知,齐家铁骑不弱那延军铁骑,尤其那齐家枪法更是天下无双。
尤为精彩的便是那一招回马枪,一枪杀三人,枪穿铁甲,精妙绝伦。
“齐家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城楼之上,吴深赞叹不已,“此战之后,延军铁骑再不敢担下‘天下第一’之称。”
吴深好战,他既惋惜又庆幸,惋惜没有机会在战场遇见这样一支强大的铁骑作为对手,又庆幸晋国没有这样的铁骑,不然延国就多了一个恐怖的对手。
“义父,那许知南如何处理?”
人海之中,许知南站在那里手持长剑,尤为显眼。
吴七补充道:“刚才那人正是他的马夫,且许知南也杀了我军不少将士,说不定……正是他暗中与晋军苟合,坑害我延军。”
吴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这个义子一眼,幽幽问道:“你很想让他死?”
吴七心头一惊,自知失言,跪下请罪,“我多言了,不该私自猜测,请义父责罚!”
吴深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吴七起身,吴七犹豫一下,缓缓轻身。
“可惜他现在不是全盛时期。”吴深的话语中有些许惋惜,随即他望向吴七,道:“既然你这么想杀他,那就给你这个机会。就让他……永远留在临安吧。”
吴七还想解释,不过吴深已经没了同他交流的兴趣,吴七识相的没有再说,带着人走下城楼。
待吴七走后,副将走上前,“将军,许知南的身份可是……”
“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
吴深本就不喜江湖人,不满地哼声道:“巴掌都打到脸上了,他杀了我这么多将士,我延军难不成还要继续睁着眼装瞎子吗?”
“一群乌合之众聚个山头,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了?我延军铁骑上不了南山南城,他南城人就敢下南山了?”
“下令,关西门!”
城楼上,号角吹响,守在西门的将士们收到命令,开始关闭西门。
“大家快逃啊!”
“关门了?关门了!”
“别挤啊!别推我!”
“爹,娘!”
见城门关闭,百姓们纷纷加快脚步,一时间,人潮汹涌,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向前走。
有的父母与孩子被人群挤散,有些身体弱小人则被挤倒在地上,还未等他爬起来,后面的人便踩了上来。
清明抬头道:“是为了抓你。”
许知南抬头望向西门城楼最显眼的位置,两人遥遥相望,许知南问道:“我说了,我要走吗?”
城楼之上的吴深饶有兴致的回望下方站着的许知南,忽然,吴深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听不到许知南说了什么,但他看见了许知南的动作。
许知南轻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能活下去再说吧。”
吴深语气轻蔑。
城楼下,吴七已经带着人向许知南所在的位置赶去。
许知南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提高我的战力?”
清明摇摇头。
“那别忘了明天给我收尸。”
清明点点头。
“人呢?另外一个人呢?”
吴七赶到时,清明已不知所踪,此地只留下许知南一人。
许知南没有搭理吴七,而是低头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着,“麻蛋,以后不能这么任性了,都没几条命够我玩的了。”
“没办法啊。”
许知南弃剑换刀,安慰自己道:“今天不发泄出来,心里面实在是憋的难受啊。”
“喂!另一个……”
吴七话还未说完,许知南便已经拔刀出招,暴怒的如一头狮子,完全没有章法,横冲直撞的冲了过去。
刀为百兵胆,宜大开大合,正适用于多人对战。
同比于剑,许知南剑术一道走的乃是诡剑之道,而用刀则是霸道。
叮!!!
刀剑相碰,吴七只觉握剑的手被震得发麻,就连肩膀也被连带的有些酸痛。
吴七急忙向后拉开距离,他不曾想许知南在受伤之后,仍有如此实力,难不成那日的探子谎报了?
许知南可不给他多想的时间,异与耍剑的身形鬼魅,此时的他大步向前,有人阻挡便是一横斩,将挡路的人拦腰斩断,肠胃两断,血流如注。
周围的人皆被吓傻了眼,在他们眼中,此时的许知南仿若阎罗殿下的勾魂使者一般,大刀挥刀哪里,便是阎王在生死簿上打了勾。
宛如蛮牛一般,许知南根本不躲不避周围的攻击,即便身上要被砍上一剑,许知南也要冲上前。
“七哥!我等帮你拖着!”
又出现在三位后天武者挡在身前,许知南双手握刀,双腿如树根一般扎在地面,腰部发力,横斩过去。
自古练刀者先练腰腿,腰腿扎不住,挥刀便不准不稳。
“拖的住吗?”
咔!
阻拦者手中长剑应声折断,温热的鲜血散向夜空,三人的腹部皆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宛如被撕出裂缝的麻袋,红色的鲜血与白花花的米粒一股脑的向下流。
三人的阻拦为吴七拖延了些许的时间,吴七已调整好身形,在黑夜中犹如毒蛇一般,一剑刺出。
不曾想许知南不躲不避,只是手腕翻转,原本已经落下的刀刀刃向上,上挑过去。
又是清脆的刀剑碰撞之声,虽是上挑,但力度丝毫不减,手中的剑也被击飞到空中,吴七没想到许知南的反击速度竟如此之快,且仍如先前一般蛮横霸道。
许知南忽然咧嘴一笑,完全没了之前温润尔雅的气质,此刻的他反而有些像杀牛宰猪的屠夫,“我记得你,那日我见刘喜时,你也在客栈。”
吴七面色如常,慌忙后退两步,下令道:“给我一起上,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许知南微微歪了歪头,满身血气的他只是淡淡地向身侧看了一眼,众人便被吓得肝胆炸裂,七魂丢了六魂。
“留他一命,我也留你一命。”
西门城楼之上,传来吴深浑厚的声音。
许知南头也不回,只是对着自己身后城楼上的吴深抬起一只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吴深皱起眉头,不明白许知南是什么意思,但他有预感,这不是什么好事。
许知南对着神色慌张的吴七,道:“好了,你可以开始逃了!”
吴七大惊,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一道刀气自身后而来,吴七只觉背脊发冷,身体爆发出他生平最大的力量侧身闪躲。
青砖地面上,一道三丈远的裂缝,深可入掌。
咕嘟。
吴七吞了一口唾沫,这一次他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
比起战场上的刀剑无眼,此时的他更恐惧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比敌人的枪炮更加可怕。
“还有两刀。”
许知南淡淡道。
此时的吴七也总算明白刚才许知南竖起的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许知南先是轻轻踏出一只脚,随后小腿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脚下的青砖也被踩裂,整个人如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一刀斜劈,吴七身后的木门被砍成两段。
又过一刀的吴七还未来得及开心,便看见了许知南戏谑的嘴角。
未等躲闪的吴七站稳脚跟,许知南第三刀已到!
横斩过后,地面便多了一具无头尸体。
过了几个呼吸,一颗圆滚滚的人头才落在地上。
“好刀法。”
不知何时,吴深已来到了城楼之下,他拍着掌,称赞道:“南城许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刀法在生平所见之人里可排前五。”
许知南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身道:“那说明你还是见识浅了,没遇到真正耍刀的人。”
刚才的三刀挥出,斩下吴七人头,看似轻松写意,但实际却耗费了许知南极大的精力。
吴深并不恼怒,淡淡道:“吴某久在军队,见的少了也属正常。”
“我杀了他,你不生气?”
许知南借说话的功夫换气,吴深知晓,却也未在意。
“一心侍二主,本就该死。只不过,毕竟收养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
“看不出来吴将军还是个慈悲为怀之人,那佛山大佛真应留给你坐。”
许知南将“慈悲为怀”四个字咬的很重。
吴深脸色有些难看,道:“他们又不是我延国人,死活与我何干?”
“哦?你延王不是宣扬天下大同吗?不是说普天之下皆是延民吗?怎么,到你这变了?还有……”许知南指了指地面上沾满鲜血的白米,问道:“你们吃的米,不是晋国民种的?”
“所以许公子这是对我延国失望了?”
吴深语气讥讽,“莫不是想要和那西晋的小皇帝一起讨伐我延军?”
吴深满不在乎的伸出手,道:“吴某一直都在这,至于能杀还是能伤,便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算不上失望,你还代替不了延国。”
许知南轻轻摇头,道:“只是……我不太喜欢你和杨恒那个家伙。”
“不喜欢?然后呢?”
吴深眼神嘲弄,根本看不上眼前这个眼高手低,只会口出狂言的年轻人。
“我是江湖人,所以不太懂你们这些政客的想法,不懂你们为什么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人性都没有。”
许知南认真道:“后来,我认真的想了想,我既然是江湖人,就不用考虑这么多国家大事。江湖人,应行江湖事。”
调整好气息,许知南再次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不喜欢,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