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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拳

    延军将士将许知南团团围住,吴深却只是挥挥手让他们离去,“将西门打开,把那群病秧子赶到西晋去。”

    “是。”

    副将深知将军性情,自然不会在此多言。

    延军的将士本就不多,又要驱赶城中各区域的人,又要围追堵截许知南,人手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不过现在不需要他们的围堵了,因为他来了。

    吴深颇为自负,他不认为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困扰。

    因为他练的是杀人技,在沙场上砍下一颗颗脑袋,在血与火之中磨炼出来的。

    事实上,他的想法没错。

    吴深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只是一个横劈便让许知南难以招架。

    “你的刀不如你的嘴硬。”

    来势汹汹,吴深的连续几刀让许知南躲闪的十分狼狈。

    许知南连回话的功夫都没有,他的气全在体内流转,说了话,便泄了气。

    又是几刀,吴深大步逼近,挥刀的动作同样是大开大合之势,盛气凌人。

    “我竟还是低估了……”

    许知南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全盛之时,两人虽同为小宗师,在用刀这一方面,自己亦不是吴深的对手。

    自己虽然刀法要比吴深精湛,但刀与剑相比,用刀者更重基本功,吴深看似简单的挥刀一劈,但脚步去稳如泰山。

    不同于轻飘飘的剑术可以辗转腾挪,用刀者的招式一般都极其简单,脚步扎稳了,腿传腰,腰传臂,这一刀挥出,便又快又重。

    比力,许知南输了第一招,第二招便只能狼狈躲闪,而这一躲,便要等到吴深的一口气用完。

    “不知我这刀法,在许公子那里能排多少?”

    一鼓作气,再而衰。

    吴深深知这个道理,却还是在这口气未完之时收了刀,眼神戏谑的望着许知南,如同抓住老鼠的猫一般。

    许知南道:“前十。”

    “这么说,南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吴深反讽道。

    吴深对许知南忽然有些失望,意兴阑珊,如果他连正视对手的心态都没有,武道一途终是走不长远。

    可吴深却不知,许知南说的便是实话。

    乱世多枭雄,中原五国之乱,江湖武者如雨后春笋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出现,在赵国杀了大不了逃到齐国,在齐国犯了事大不了再跑到延国。

    可自延国一统中原之后,江湖武者还是两条路,一是为延国效命,二便是离开中原。

    江湖武者多散漫,自然大多受不了管教,所以吴深见到江湖武者并不多,能达到小宗师之境的更是少之又少。

    许知南道:“大道至简,刀法更应如此,这是一位老前辈告诫我的。你的刀法更直更狠,在刀法我确实不如你。”

    吴深淡然道:“老前辈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许知南继续道:“不过你刀法上面缺点也很大,我虽刀法不如你,但总归看的多一些。刀法至简没错,但无论劈斩砍扫他都有他的借势之处,发力之点,顺势而为,可事半功倍。”

    这次吴深没有反讽,而是细细思索许知南话中的意思,他拿起刀,回想刚才许知南的动作,试着在原地挥了几刀,虽未达到许知南所说的事半功倍境界,但在变招转势上面却比以前流畅了许多。

    “受教了。”

    吴深虚心道。

    许知南道:“我也是趁此调息而已。”

    许知南心中警惕性更高,他并没有因为趁此得到调息的机会而感到庆幸,反而心情愈发沉重。

    一个善于学习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吴深人称沙场浮屠,传说在沙场之上,杀人如麻,性情残暴,但头脑简单,只是空有一身武力。

    现在的许知南对传闻中的说法嗤之以鼻,仔细想一想,一个空有无力,头脑简单之辈如何能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与人心诡测的朝堂活这么久,还爬上如此高的位置?

    “天下英雄,皆不简单。”

    许知南也逐渐收起对天下人的轻视之心。

    不得不承认,在婆婆的庇佑下,他过得过于顺风顺水。

    许知南打起精神,道:“吴将军多战与沙场,少走江湖路,接下来,便让小子请你走上一遭。”

    “好!”

    吴深没有继续用刀,而是赤手空拳大步向前方踏去,来势汹汹。

    许知南不进反退,身形一闪便消失于屋楼之中。

    “雕虫小技。”

    在许知南逃走时,随手丢出一把银针,吴深随手便挡下,望着许知南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来到街巷之中,许知南的气息便消失了,吴深在许知南最后消失的地方停了下来,冷笑道:“生死之战,动用这些小把戏,有何用?”

    嗖嗖!

    破风声从身后传出。

    “无聊。”

    吴深用脚顶起一块青砖,击飞射出的毒镖,而在此时,许知南从身侧杀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向他的喉咙处划去。

    吴深单脚站立,身体倾斜,在躲过攻击的同时,一只手向身侧抓起。

    在手掌触碰到许知南身体的那一刻,吴深化掌为拳,一拳打了出去。

    而许知南同样以一种极其灵活的身法躲了此拳。

    一招过后,两人相隔不过一米。

    吴深率先出手,凌厉的拳招在划过空气时,发出呼呼的破空声。

    几拳之后,吴深发现自己进入了房屋之中。

    这是一家酒楼,一楼大厅皆是桌椅。

    踏踏。

    吴深还未细看周围环境,两个木椅就迎面砸了上来,只是两拳,两个木椅便被打碎。

    在黑暗中,许知南的双眼发出诡异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吴深的身后,手握匕首在吴深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

    这刀是从这胸口去的,但最终却还被避开了胸口。

    “咳咳。”

    许知南咳嗽两声,他并不好过,吴深的反应极快,在手臂被划伤的一瞬间,吴深的一拳也打在了他的身上。

    用气暂封住左臂的毒液传播,吴深冷哼道:“你们南城人就喜欢用这种小把戏?”

    “功夫不论高低,杀人不分刀剑。”

    许知南与吴深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道:“江湖上杀人可没这么多规矩,成王败寇,向来只有死人与活人的区别。”

    “有道理。”

    吴深十分赞同许知南的话,所以他决定立刻杀了许知南,免得阴沟里翻船,即便他认为,许知南没半点可能。

    无论是论气力充沛,还是武技拳脚,他都不如吴深。

    许知南自知,自己唯一的胜点便在身法与轻功上,于是仿若游鱼一般,许知南退出客栈,再次隐入一家房屋之中。

    一柱香后。

    吴深已被许知南周而复始的小把戏搞得厌烦,他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向不远处的许知南走去。

    “玩够了没有?真是无趣,这样的把戏陪你玩了久。”

    此时吴深略显狼狈,手臂上有数道伤口,身上的衣甲也有破损,原本整齐的头发也有些许散落。

    “呵呵,怎么?离开了马匹,你那老胳膊老腿跑不动了?”

    相比之下,许知南虽然是穿着破旧,但身上却并未任何的伤口,只是脸上愈发苍白,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的轻功确实是传闻中一般出神入化,所以……”

    吴深原以为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谁曾想变成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这让习惯在沙场上大开杀戒的他十分烦躁,怒道:“我会留下你的性命,但是会将你的腿打断,让你在我身边当一条断了腿的狗。”

    许知南已身中数拳,只觉得五脏六腑仿若挪了位置一般,强忍着身体传来的不适,道:“没想到威风凛凛的吴将军,现在也学青楼的娘们玩嘴上功夫了。”

    吴深脸色一沉,“那就手下见真章。”

    吴深如炮弹一般飞出,许知南这次却没有再隐入房屋密集的城区而是向城墙位置跑去。

    南门城墙下,许知南脚尖轻点,犹如一只轻灵的鸟儿一般,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已经来到城墙之上。

    临安的城墙高度并不高,只有六七米左右。

    要是在延国,洛阳的城墙能有十一二米,而临安因不是主城,且周围多山,建筑不宜,又有天险,因此城墙的高度并不高。

    躲避完城楼上射下的羽箭,许知南又杀了城墙的几个护卫,抢夺了他们手中的弓箭。

    南门的另一边便是陡峭的山崖,所以这边的城墙上面只有零散的几个守卫。

    吴深不愿远去走楼梯,跟着许知南一样直接踏墙壁向上。

    唰唰唰!

    就在吴深刚踏上城墙,几支羽箭便射了过来,吴深侧身躲避,而此时许知南的攻击也如暴雨般落下。

    许知南便一直在等吴深刚上城墙脚步不稳之时。

    此时许知南的攻击要比之前的所以攻击都更加猛烈,但吴深却不屑一顾,自己久战沙场,深陷敌人包围之时,又何止四面埋伏?

    许知南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般刺出,轻松的刺穿了吴深的手掌,但吴深脸上却不见任何惊慌。

    吴深冷冷问道:“能将我刺伤,你也算得上有几分本事了。”

    吴深的大手摊开,反手五指握住许知南的右手,许知南立刻挣脱,但就是这短暂的一瞬间,许知南丢失了最佳的躲避时机。

    随后,吴深抬起右拳,重重的一拳!

    骨头相碰的清脆声响起。

    许知南直接横退数步,身形摇摇欲坠,左眼满是血污。

    血液顺着发肿的脸颊流如口中,许知南晃着发懵的脑袋,吐出一大口血水。

    未等许知南反应过来,便感受到一股冲击,紧接着又是喉咙一甜。

    许知南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吴深面无表情地打出第三拳。

    就在此时,许知南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竟侧身躲过了此拳,绕到了吴深的身后,扎起马步。

    “能杀了你才是本事。”

    此时的许知南模样极其凄惨,但却挤出一个带血的开心笑容,“你打了我这么多拳,礼尚往来,我也该还你一拳。”

    许知南咬紧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出了自己的第一拳。

    “一拳,山河破!”

    这是许知南从八岁时便练的拳法,石老头只教了他三拳,可惜现在的他只学会了这第一拳。

    咚!!!

    闷哼声响起。

    拳拳相碰,许知南右臂的衣物尽数被气机震碎,手骨折出刺破手掌。

    右臂已废。

    而许知南却昂头大笑起来。

    因为吴深同样被这一拳打废了右臂,两拳碰击之后,许知南右臂直接残废,吴深手骨虽未折,但右臂的筋脉尽数炸裂,血管炸开,整个右臂被血液染红。

    同时,因为吴深并未稳住身形,此拳之后,吴深直接被击退数米,跌落城楼。

    南边城楼之下,便是万丈深渊。

    “我反悔了,我要将你剥皮拔骨!挂在城楼之上!”

    吴深单手抓着城墙,一跃而上。

    他已看出,许知南再无任何气力,现在的许知南仅剩一口气吊着。

    等他回到城楼上,他便要让许知南尝尝凌迟之苦!

    他要将许知南身上的肉,一刀刀刮下来,送到他亲人的饭桌上!

    “你没机会了。”

    守株待兔的许知南在空中紧紧抱住了他。

    吴深拼命挣扎,但他惊恐的发现,许知南虽然身上没有一点气机与力量,但他的手臂与胳膊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缠绕着。

    就如同打了死结的绳子一般,他反抗的力度越大,缠绕的反而越紧。

    “你疯了吗?竟然将自己的身体当作锁扣!”

    吴深的眼中终于出现惊恐,又惊又恐,他甚至可以看到许知南身上露出的白骨。

    为了锁住自己,许知南放弃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弯曲缠绕的四肢当成困住他的最后防线。

    缠绕在吴深身上的许知南仅剩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莫要小瞧天下奇术邪技。”

    吴深这才明白,从一开始,许知南想的便是与自己同归于尽。

    以身饲虎。

    “我恨啊!!”

    带着不甘的吼声,吴深与许知南共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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