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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夺关

    夜色中,远处山崖上的篝火分外显眼,犹如寂寞旅途中的一盏明灯。

    哨卡?

    铁面朱继勒马止步,远远地对其进行观察。

    如果那是一处哨塔,刚好可以居高临下,一览峡谷里的动静。

    不过那地方既没有城寨,也没有村庄,何来哨塔?

    “鲁巴说过,这是条猎人小道,不会有官兵出现。”望着远处篝火,朱继疑惑地说。

    鲁巴往来于这条小道不下十次,保证过这条路沿途别说村庄,就是散居的山民也很少。山崖上的篝火,一时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莫名的紧张。

    此次护送大祭酒前往九仙村,朱继一共带了三十个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按照徐芾制定的行军安排,这三十人还分为前、中、后三支队伍——其中由鲁巴带四个人骑在前面探路,后面另有五名精干士卒断后。

    “不用担心,”徐芾倒是显得十分镇定,“鲁巴会查明缘由,向我们回报。”

    他说在这里先等一等,等前方搞清楚情况再说。于是大家纷纷下马,靠着大树坐下休息。

    徐芾下了马,叫过一个人,让他去通知后卫,“让他们原地警戒,别跟太近。”

    那人接到命令,再次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往后去了。

    下了马,柏轸就把团团放出来休息。现在它已越来越不愿待在口袋里,总想出来透气。大祭酒告诉他,若调教得好,这东西其实可以成为修士的强力助手。

    但大祭酒却也不知该如何调教。

    这时,徐芾再次煞有兴致地看着初具人形,圆圆滚滚的地精,“你这次可去好好请教李仙师,他定然知道调教之法。”他对柏轸说。

    “这家伙别的都好,就是食量越来越大,好像总吃不饱。我的干粮一半给了它都还不够填它肚子的。”柏轸抱怨道。

    “得喂它生食。最好是活物。”徐芾看着趴在柏轸腿上啃食腌肉的团团,“书上是这样说的。”

    “或许大师知道如何养这东西。可惜他还没回来咱们就走了。”柏轸有些遗憾地说。

    “大师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修士哦。”朱继两道目光从眼孔透出,试着提醒这位心心念念想要柄火剑的青年,“他是名异术士,除了会以符水治病,别的本领可都有些邪门。”

    “邪门有什么关系。”柏轸用手轻抚着团团柔软的脑袋,“有本领就行。”

    是啊,现在是战争时期。只看本领,不论正邪。

    朱继摇摇脑袋,忽然想起,“对了,主公,”他转头朝向徐芾,“这次来去匆忙,我本想提醒大师注意那姓高的,可没来得及。”

    “高进?”徐芾有些吃惊,“注意他什么?”

    “唉,当初在菅亭镇,他们可能对大师是有什么误会。这次率兵来投,据说还是因为董坛主之死的真相让五儿给破了。不过,我担心人家心里总会有些疙瘩。”

    “五儿还真是个聪明孩子。”

    “是啊,以前可没发现,这小师弟不仅聪明过人,而且胆子也大。”柏轸说。

    徐芾眉头深锁,似乎并没因为五儿聪明过人和胆子大而感到高兴,“大师驭人有方。他跟高进见面,我倒一点也不担心。”他嘴里低声说,“只是听了你们讲述一路上跟官兵交手的种种经过,倒让我深感不安。这天厍军用兵诡异,不像是两军交战的运筹谋略啊。”

    “跟天厍军打交道,我也觉得完全摸不着对方门道。”朱继点头承认。

    “你认为,他们作战像是何种做派?”

    “说不太好。”朱继轻轻摇头,“他们总是派出小股兵力四处袭扰,而令精锐小队跟随其后,看似一张大网,却又处处都是漏洞。我觉得,这里面定然别有缘由。”

    “我已让莫都尉回归大营,加强戒备。但愿大师也能早日回营,暂时减少外出。”

    “莫都尉日夜督造修建后山营,还没完工吗?”朱继问。

    “尚未完工。”徐芾一声轻叹,“不过,既然高进带来一千生力军,此事也不用那么着急了。”

    “大师外出,还是酒葫芦他们几个跟在身边?”朱继又问。

    “酒葫芦”是他们跟洪昇取的外号。因为任何时候,他那只酒葫芦都不离身。大师手下本也有几名好手,可惜都已阵亡在了酆城。

    “除了洪昇,这次跟在他身边的还有无明殿那名黑衣知更,以及自称‘活地图’的梁鹏。他们还带了五十名身手不错的弟兄,应该不会有失。”徐芾说。

    “唉,现在咱们最缺的就是得力干将啊。”朱继对此颇感苦恼。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立马轻声喝问,脚步声便停了。不一会儿,一名白巾士兵被带到徐芾跟前。

    “禀报大祭酒,前方崖上发现官兵。”

    “官兵?”徐芾与朱继对望一眼,转头问,“看清楚了?多少人?”

    “看清楚了。黑衣黑甲,头盔上有根羽毛。”士兵说,“鲁巴大哥判断,约莫有四五个。但此处人迹罕至,又没农庄,官兵出现得过于蹊跷。他不敢过于靠近,所以特让我先来请示大祭酒。”

    “不对,不对。”朱继连连摇头。

    “有何不对?”徐芾不动声色地问。

    “夜间设哨,不该生火。”铁面朱继说,“何况高居断崖之上。这是自暴行迹。”

    这趟出发时他们就曾严格规定,沿途一律不准生火做饭,大家全都以生冷的腌肉,梆硬的大饼和少许水果为食,睡觉时尽量寻找干燥的天然洞穴,以便将毒蛇猛兽挡在休息区外。

    如此小心谨慎,目的不外乎只有一个,那就是隐蔽行踪,不被发现。

    这道理,敌人应该也懂。如果他们是想在半路设伏的话。

    “除非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要来,也不认为会有人从这条路经过。”徐芾道。

    朱继纳闷地问:“那他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到底想干嘛?”

    “毫无疑问,如果想控制这条峡谷,那的确是个好位置。”徐芾望着远处那点篝火说。

    “如果是我,就会把伏兵设在通往那处崖壁的半路上。”柏轸忽然开口道。

    “伏兵?”徐芾诧异地转头看向自己这名一贯不怎么多言的弟子,“你是说,这是个埋伏?”

    “我不知道。”柏轸尴尬地抓了抓头说,“好像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他抬头看看朱继,“这一路过来,感觉他们总是用这种方法。先暴露一小队人马,然后在这队人附近设置攻击部队。就像猎人总会在陷阱里撒上诱饵。”

    “我同意他的意见。”朱继马上说。

    “理由,我们现在缺乏一个理由。”徐芾依然显得十分沉着,“这不该是他们捕猎的地方。”

    “对,这是困扰我们的问题。”朱继伸手想摸胡须,却摸到冰冷的铁皮,“天厍军人少,没有道理滥用兵力,把有限的人手分派到这种很难碰上猎物的地方来。”

    “他们会不会知道咱们将从这里经过?”柏轸忽然问。

    坐在一旁树下的柏贯这时探过身来,“你说这是个陷阱?有人出卖了我们的行踪?”

    “不会。”见好几名士兵都围了过来,徐芾依然十分冷静,“咱们这趟要去哪里,我只让三儿去告知了莫都尉,别的人都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朱继嘴里嘟哝道。

    “你们是不是说,这一趟在外面遭遇过不少术士?”徐芾依次看向朱继、柏轸和柏贯等人。

    “对,我们还在乌蛮村跟其中两个交过手。”柏贯说。

    “在酆城的时候,他们的队伍里也藏有许多异术高手。”朱继摸着自己的铁皮脸说。

    “鸟。”徐芾沉思片刻,忽然道,“是鸟。他们当中有精通妖术之人,通过鸟的眼睛在空中监视我们。”

    “鸟之眼?”朱继愕然问。

    他倒是听过不少关于“鸟之眼”的传闻。那是某种借助鸟眼俯瞰大地的邪术。而真正令人反感的是,像“鸟之眼”、“虫之眼”这类邪术,据说根本不是人类所能练就,因此但凡会用这类邪术的,本身就不是人,而是鸟,是虫。

    当然,这种说法是真的假,朱继无从得知。总之他不喜欢邪术,也瞧不起施用邪术之人。

    “对,那双眼睛一直盘旋在咱们大寨附近。”徐芾继续分析说。

    “这么说,只要咱们有队伍离开城寨,其实他们都会知道?”柏贯问。

    “没错。尽管未必清楚咱们的目的,但咱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徐芾的判断渐渐清晰,“不过,咱们这趟要去的方向,选择的路径,大概他们事先并没料到,所以还没来得及调派人手跟上。而鸟在夜间却也是看不见地面的情况。”

    “所以他们干脆选个险要之处,故意佯作设有哨卡,想吓退我们?或是延缓我们的行进速度,以待援兵赶到?”朱继问。

    “天啦,这么说,五儿他们……”柏轸忽然失声道。

    “高进他们恐怕已经暴露了行踪。”徐芾极不情愿地说,“必须尽快让他们知道这点。三儿,”

    他叫过自己的卫兵,让他立刻带两个人连夜返回大寨,通知莫群都尉,让他率军接应高进。

    “告诉莫群都尉,敌人可能时刻都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最好赶在天亮前出寨,同时路上注意隐蔽行动,避开来自天空的目光。还有一天,高进所部就会抵达大寨。敌人大队应该也正在赶来途中,大约会在明日之前对他们发起进攻。”

    三儿领命,马上带了两个人,骑上马就往原路返回了。

    朱继缓缓起身,“看来,崖上是一支孤军小队了。没必要留他们活到天明。”

    “我去。”柏贯和罗季同时站了起来。

    “我也去。”柏轸说。

    徐芾望向柏轸。

    那只狸猫大小的地精仍旧趴在柏轸腿上,光滑的皮肤在夜色中晶莹泛光。它可以成为极其得力的助手——只是现在还没人懂得如何启发,如何训练它。

    徐芾沉吟片刻,心里一阵思索。

    既然对方知道我们在这里,而且守住了险隘,那就很难悄悄靠近。

    “这次,或许它可以帮忙。”徐芾朝地精团团抬了抬下巴。

    “团团?”柏轸诧异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宠物,“它行吗?”

    “或可一试。”徐芾说。

    “呜呜。”

    团团仿佛听懂了似的,裂开大嘴,却不知在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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