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见,当另眼相加。
反正李修远觉得身边朋友没得几个,淡然也不会恰好出现在这缘分之中。
不惜余力的李修远,先是打了两天的拳,想要硬靠蛮力试着冲开金刚瓶颈,却遭气机反噬气息紊乱,后又是倾尽全力的画了一天的山水符禄,最终还是力竭停笔。还与识海中的秀才讨论着,“当如何在这天玄山适当显露一回,好再遇见李君羡,董第,好有些吹嘘的资本。”
想想,这便也是人之常情,秀才无暇也就这样跟着捧哏,可嘴上顺意,心底还是惦记着张狮虎老道士多少能施舍点香火,还不是先得让这个爱臭显摆的“秀才”得瑟着,听些顺心的话。
“走,咱去乌山,瞧瞧山上的门市是个如何景象?”
秀才应声答道“得呢!秀才老爷请移步。”
李修远摇摇晃晃的摇摆着身子,想着如何出拳之时,再喝上一壶酒,该何等风光?
错过了贵公子的风流倜傥,也没瞧见观音宗三位神仙姐姐的仙家容颜,更没一睹这天玄宗二师姐鱼微的芳容,独自一人的李修远,一袭灰衫,慢慢悠悠的,便来到乌山的门市,这也是来往拜山的山门之一。
除去乌山不是云。
听闻这乌峰之上看云是一绝,可山腰的仙家门市,也不一般。
刚刚有打算一览众山小的想法,李修远的五脏庙便开始嘀咕,也就是读书人的鼻子灵敏,能闻个出个豪气冲天,果不其然还是被这家名为“剑炉”的酒肆挡住了去路。
抬头看去酒肆是个不大不小的二层小楼,此时,也坐满了前来观礼的酒中豪杰。
门沿两边有一对联,倒也新奇,明明是吃酒的地儿,却挂上了剑炉的招牌,莫不是吃完就好练剑,还是问剑后再喝酒?
“喝一壶老酒忘却红尘之事,再立半分剑势斩故人相思。”
横批:剑炉立桩。
李修远轻声默念,随后微微一笑。
抬起脚,跨过那有些高高在上的仙家门槛,在一处靠窗的位置落座,他实属有些累了,闻着酒香,闭上眼睛,随即抽了抽鼻子,真的是勾人心脾,李修远摸摸了袖袍之中,少了刚出镇时的鼓鼓囊囊,用手指轻轻夹出两枚还没有拿出去显摆的玉币。
一发狠,咬牙使出最后一丝不舍的气力喊道:“小二,上酒。”
身旁落座的客官,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修远,莫不是当成了山下的市井小店,还会回应地喊上一声,“来了,客官,您稍等!”便都刻意坐远了些。
生意忙碌的宗门管事原本听着声音要附和一句“好嘞!”可一看是个蓬头垢面的青衣灰衫,立即拉下脸,出来做生意,没个眼力见怎么行,更何况是仙府呢?这位客人可不像是个出得起酒钱的主,还是一旁忙活的应侍还算懂些分寸,识得大体,没有立马赶人,只是端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刻意提醒道:“我们这招牌“度仙人”可要两枚玉币,不贵,可也不便宜。”
李修远心念,这两人其实也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也是各司其职罢了,若是以前,被如此狗眼看人低,灰衣少年定会豪气一掷,“打赏。”可这近一年多来,身无分文的穷苦日子也过习惯了,说到底是在乎那两枚玉钱,想想喝这一壶神仙酿,还不如将酒钱揣回兜里,再厚着脸皮求老人给子孙赏一壶竹叶青,应该这个面子老人理所应该会给。
念此,李修远放下将要别在右腿之上左脚,丟掉刚要进嘴,方桌之上写着“喝酒即送”字样的瓜子点心,站起身,想着不再去叨扰主人家的好客之道。
“这位兄弟,既然来了莫走呀!赏脸喝杯酒交个朋友呗!”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正是朱颜贵公子。
闻言,李修远又将屁股给挪了回去,仔细打量身前白袍男子,一袭白袍下一张白狐脸,更显的气质脱俗,眉如远山,棱角分明,标准的一个美人胚子。
李修远心中暗道一声,“可惜!是个男儿身。”
秀才附和,“确实可惜,入凡圆满,只差临门一脚,而且此人的入道挺有意思。”
李修远收回思绪,拿起桌上的茶水示意,“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李修远,有幸相识!还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朱颜随即会意,坐在李修远对面,随后又仔细端详起身前少年,微微颔首,“原来是李兄,在下大宁观音宗朱颜。”
还没有等李修远,想再多了解一下眼前的前辈时,只见朱颜随手向桌子上扔了一个钱袋,又向刚刚的掌柜叫嚷道:“管事,快些上酒,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少不了你的打赏钱。”
“打赏?”
闻声,管事先一愣,然后一脸鄙夷的转身。
就在这时,酒肆中有两位武夫,各自叫着亲爹祖宗的,正在比拼力道,相互各抡起一只胳膊,在方寸之间掰手腕。
论起扳手腕,不仅是市井百姓喜欢,也沦为江湖武夫,拼酒打赌的游戏,当然也有仙家修士喜爱此道,看这两谁也不服谁的架势,多半是瞧见了哪位漂亮姑娘,进行的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可当其中一位将要落败之时,却做了一个众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在那个有些滑稽的表情下,对手甘拜下风,最终赢下了这局有些技术的男人较量。
“啪”的一声。
随着一阵大笑,又是一袋银钱,稳稳的落在那个得胜的男子身前酒桌之上。
“是个技术活,当赏!”
折扇声消失,朱颜起身鼓掌,管事寻声看去,才反应过来,原来真是财神爷“贵公子。”
管事心道,“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猪油了蒙心。”随即立马拿上几壶上好的仙人度,一脸谄媚的走上前去,毫无避讳的拿起桌上的钱袋,恭敬道:“前辈,吃好玩好,有事您吩咐!”
可真是逢人只说三分话,遇到贵人,这份机缘可万万不要错过,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当然得好好接住。
李修远张大了嘴巴,愣了愣,随即自嘲,“有钱,真好!”
两人相视一笑,又坐回床前,李修远率先道:“朱公子真是出手阔绰!”
“咳咳…李兄弟见怪了。”
朱颜咳嗽了几声,随即示意刚进酒肆的三位观音宗弟子在不远处落座,又道:“出门在外呐!都是讲求缘分,可我朱颜最看重是朋友情义,些许钱财,皆是身外之物罢了。”
秀才提醒道:“李修远,此人乃修气运之人,以舍入凡,再得道,所谓舍得之道,也是望气之道,从他刚见门便开始打量这酒肆之人,先前的神识是停留在一位女子身上,再然后再看向角落落座的一名刀客,最后在你的身上停留许久,这才上前结交。”
所谓舍得舍得,先舍而后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李修远明其道理,可在望气上他便心有所问。
疑惑道:“舍得,也同样是押注呗!更是投资之道,那望气是怎么个说法?”
秀才接着说,“这世间大道千万种,这机缘也是一样,这朱颜想必是获得了某种机遇,不仅得了个身外身,还获得了看穿气运的本事,要不是有我遮蔽气机,你早就着了他的道。”
李修远神色一惊,随即换了副表情,对着朱颜笑到道:“朱公子这样的朋友,我李修远有幸认识,当三生有幸了。”
话已出口,此刻,时空像似是一顿,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一语成谶,随之朱颜也被自己的大道反噬,收回看向李修远眉心的视线。
“三生而已,莫不得千载?”
想到这里,朱颜心中更加疑惑,“眼前之人,神魂之上因果太重,连我也无法看清,而这样的人必有莫大的运气,同样隐藏了极好的机缘,而我行之道,更是这样需要这样的契机,赌对了观音宗跟着沾光,也有可能是我合道的一场豪赌。”
可想而知舍得二字,在这位观音宗老祖那便是心中大道,曾押注大宁皇室一位外嘁庶子,同样也是一位元婴修的纯粹剑修,奈何哪位剑修一直缺少一把称手的武器,正所谓宝剑赠英雄,这贵公子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更是以身相许,在无量剑宗的剑山之中,寻得一古剑赠与他,拿到剑的剑修像是与这古剑有缘,连破三境,到达凡境,之后更是在北海之滨,连斩两名大妖,带回远超朱颜当日所赠之物,从那以后在仙家宗门传闻中,观音宗的朱颜便得了个“贵公子”的称呼。
可有些市井名言怎么说来着,十赌九输,可贵公子朱颜可未尝一败,也谨慎押注,所谓赌场得意,果不其然朱颜也没逃过情场失意。
早年为了大道契机,白袍少年也是游历三国各州诸多宗门仙府,那一张白狐脸生来就是招花引蝶的主,可朱颜却感情之道可就是越走越远,遥遥无期了,而这天玄山的二师姐便是当时朱颜拜山的引路人,所以此次前来观礼,也是要还些香火情。
当然,有些感情债,总是要还的,有些人只是放在心里,那不是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