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乾坤”胡智悄声说:“盟主,这两位老人家形貌奇特,颇似传说中的‘天山双仙’。”
钮清闻言一震,急道:“那我们快追。”
两人赶紧结账下楼,急急跟了出去。
前行二老仍一前一后,互不干涉。
渐渐地,二老出了城,直向湖畔码头行去。
码头上,并排停泊着两艘小型乌篷船。前面的白发婆婆首先跳上其中一艘,稍顷,那船即解缆向湖中荡去。
跟在后面的矮老者亦跳上另一条船在后面跟着。
待钮清和“袖里乾坤”胡智赶到湖边,空旷的码头上已见不到一艘船影了。
钮清不由大急,前行二老若真是“天山双仙”,则与自己关系极大,不但是自己父母的师尊,更是“天龙盟”中的重要人物,正是自己目下急欲寻找的人物,岂能眼看着失之交臂?
正焦急间,码头左侧三十丈外的芦苇之中,突然“吱呀”一声,摇出一条小船,缓缓向码头漂来。
钮清一见有船,忙大叫道:“船家,请过来帮帮忙渡我们一程如何?”
驾船的是两位精壮的中年大汉,古铜色的肌肤块块坟起,显见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两人对钮清的呼叫恍如未闻,小船荡过钮清二人的身前,又缓缓向右侧荡了开去。
钮清急叫:“船家,我们有急事,你们渡我们一程,必有重谢。”
两人仍是理也不理,有急不慢地划着小船,渐渐漂远。
钮清大急,看小船离岸边大概在二十丈左右,顾不得惊世骇俗,猛提一口真气,人已飘然而起,宛如御风而行,眨眼间已抵达小船上空,轻飘飘地降落在船板上。若有人从远处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被传为湖神显身,甚或吕洞宾再度光临了。
驾船的两大汉相顾失色,呆愣愣地看着钮清说不出话来。
钮清上前一步,抱拳一礼,恳切地说:“两位受惊了。小可实是身有急事,才不得不麻烦两位一趟,请多包涵。”边说边递过一坨足有十两重的金元宝。
两大汉闻言,方始从愣怔中清醒过来,二人看一看丰神玉立的钮清,眼中颇有畏惧之色,再看一看钮清手里的金子,又满脸贪婪之状。两人互视一眼,默然一点头。
一大汉沙哑着嗓子说:“本来,我们因家中老母身体不适,想早点回家伺候老母。但既然客官身有急事,又许以如此重利,我们兄弟就耽着点时间,先送客官一趟吧。”
边伸手接过钮清手中的金子,边问道:“不知客官欲往何处?”
钮清见两人答应相送,感激不迭,忙道“多谢,多谢!小可在码头上还有一位朋友,烦二位回头接一下如何?”
两大汉答应一声,将小船掉过头来,靠向码头。
“袖里乾坤”胡智在抵达码头之际,心中即颇感奇怪,往日帆墙林立的码头今日何以如此空荡?在钮清急需用船之时,恰好就有船适时划出芦苇,这也未免太过于凑巧了吧!
遂凝神观察,在小船荡过他们身前时,那两大汉的眼中竟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不由疑心更甚,正拟阻止钮清继续呼叫,哪知钮清过于心急,竟突然施展“凌空虚渡”身法,腾身飞跃过二十丈宽的湖面,落到那小船之上。
“袖里乾坤”胡智眼看阻止已是不及,只好静观其变,看两大汉尚有何后着。
若仅凭眼前这两大汉,他一点也不担心,凭钮清的绝世身手,这么两个小毛贼岂能逃得出他的手心?但接下来尚有何凶险,就不得而知了。
心中一动,遂于袖中暗占一卦,卦象显示有惊无险,此行虽凶,但在关键时刻会有贵人相助,不由宽心大放。
暗忖:今日之事若专为我们而来,就算不上此船,恐怕还会有什么阴招接踵而来,说不定码头先前停靠的两艘船亦为人特意安排,只不过巧被“天山双仙”先行划走,迫不得已只好临时再划出一船。但究竟是何人在暗中设计我们?有何图谋?何以对我们的行踪如此清楚?
看来,只有跟去看看,方能知道真相。眼看那小船已靠岸,即一跃上船,暗中则颇为留神两大汉的行动。
此时,前行两船已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影子,两大汉按照钮清的指点,甩开四膀,全力向“天山双仙”的去向划去。
洞庭湖为我国最大的淡水湖。
屹立船头,游目四顾,但见风帆沙鸟,出没来往,水浒云林,映带左右,螺渚蓼汀汾岐,点缀其间,为浩淼烟波中生色不少。
极目远眺,水天一色,波光万顷,水鸟飞翔回旋,远帆片片如云,使人胸襟为之开阔。
船行约莫两个时辰,已进入了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心,四顾不见边际,前行两船亦已失去了踪迹。
陡见晚霞映照下的水天相连处,出现了十余个小黑点,迅速向他们所在的水域漂来。渐渐地,黑点越来越大,现出十余艘三櫆大船,正以全速向他们风驰电掣般驶来。
驾驶小船的两名精壮大汉,一见大船驰近,眼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喜色。两人暗中打了个眼色,一大汉撮口一声长啸,另一大汉猛地一跺舱底,随即两人同时飞身向水中跃落。
一直暗中监视着两大汉的“袖里乾坤”胡智冷喝一声:“想走么?没那么容易。”伸手疾抓,一把抓住了跺舱底大汉的背襟。
哪知这大汉狡猾异常,一见被抓住了背襟,手指疾往胸前一划,“唰”地一声,前襟敞开,整个身子立时滑出,疾向水中坠去。
“袖里乾坤”胡智陡感手中一轻,抓住的仅剩一件衣衫,不由怒喝一声:“找死!”一股刚猛的掌风应掌而出。
那大汉在身躯甫接触水面之际,掌风已然及体,不由惨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沉入水底不见了。
“袖里乾坤”胡智自经钮清打通任督二脉、冲破生死玄关之后,功力猛增,时下的身手,已不亚于一流高手,这一含怒出掌,那大汉哪还能活命?
钮清在那撮口长啸的汉子甫落水面的刹那,猛然惊醒,知已上了大当,不由厉喝道:“回来!”右手一招,那已近水面的大汉庞大的身躯竟被凌空摄起,倒飞回钮清的手中。
钮清一把扣住飞回的大汉,低头一看,怒“哼”一声,随手一挥,将那躯体抛落水中,霎时沉落水底,水面上泛起了缕缕血丝。
原来,这汉子竟是彪悍异常,一见被钮清凌空摄回,知已难逃一死,竟嚼舌自尽了。
钮清刚抛出大汉尸体,忽听胡智惊叫道:“不好,船破了。”
钮清回头一看,就这么一瞬间,舱底竟裂开了一道指头宽的裂缝,一股股湖水正汹涌而入,“袖里乾坤”胡智正在手忙脚乱地堵塞,但裂缝太长、太大,堵得了头,顾不了尾,堵得了尾,头部又裂开更宽了。
看来,是没办法堵了。
原来,此船早被贼人作了手脚,舱底衔接处极为松散,仅以一种特制胶粘物粘住,胶粘物的外面,涂了一层薄薄的防水之物。那大汉一跺舱底,震开了裂缝,湖水泉涌而入,浸透胶粘物,衔接松动,裂缝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堵塞。
就在钮清掉头回顾之际,陡闻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钮兄,我们又见面了。”
钮清回过头来,但见那十余艘大船已到了五十丈外的湖面,正迅速向两翼分开往他们身后包抄过来,正中一艘大船舺板上屹立着数十名大汉,当先一位英俊不凡的美少年,正是与钮清、艾华两度相遇并曾暗施毒手的“玉面哪吒”黎刚。
钮清霎时明白了,原来这一切又是“玉面哪吒”黎刚的毒计。
显然,自己的行踪一直没有离开过“武林教”的眼线。他不明白的是,他们何以知道自己今日会有进入洞庭湖之举?因为他们之所以进入洞庭湖,完全是为了追踪“天山双仙”而临时起意的,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之能?
其实,“武林教”既知他们有岳阳楼聚会之举,当然会在楼内外及其附近密布眼线,以“武林教”势力之庞大,自然可以对其各种可能之举措都预作安排,湖上埋伏只是他们预备钮清等人可能入湖之举,就算钮清等人不进入洞庭湖,他们同样还有其它的毒计等着他们。
钮清在惊凛于“武林教”眼线之广的同时,亦对其毒计之深颇为气愤,不由怒喝道:“黎刚,你好卑鄙无耻!”
就这么一会儿,船舱进水几近半舱,小船已承受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开始缓缓下沉。
钮清赶紧一把将“袖里乾坤”胡智拉上船头,同时将一股真气输入他的体内。胡智顿感身躯一轻,两人犹如鸿毛般浮在船头,立时减缓了小船下沉的速度。
随听“玉面哪吒”黎刚得意地说:“钮兄,你我既处于敌对状态,自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知道钮兄武功高强,非在下能敌,在下采取‘君子斗智不斗力’之策,又有何不可?何来卑鄙无耻之说?”
钮清不由气结,似此等“拿无耻当荣光”之徒,还有何话可说?遂淡淡地说:“看样子,阁下认为今天稳能吃定在下了?”
“玉面哪吒”黎刚阴阴地说:“钮兄虽然神功盖世,‘七毒断魂散’奈何不了你,‘火龙大阵’也困不住你,但在这茫茫水域,你俩栖身一条行将沉没的破船,就算我们不动手,你们恐怕也难逃葬身鱼腹的命运。”
钮清冷笑道:“阁下就如此自信?”
“玉面哪吒”黎刚笑道:“除非你们能变成两条湖鱼游出去,或是变成两只水鸟飞出去。不过,在我们的铁壁合围之下,就算你们能变成游鱼,恐怕也难逃渔网之困,变成飞鸟,也难躲利箭之危。”
钮清淡然道:“渔网虽大,恐难困巨鲨,箭矢虽利,恐难追大鹏。”
“玉面哪吒”黎刚讶异地看着钮清,说:“钮兄处此绝境,尚能如此镇静,着实令在下佩服呀。不过,在下实在想不出钮兄尚有何妙策脱困。”
钮清沉声道:“如何脱困是我们的事,就不劳阁下费心了。阁下还有什么阴毒手段,最好趁早拿出来,否则,就可能无用武之地了。”
“玉面哪吒”黎刚阴笑道:“好!既如此,在下就成全你们吧。”向后一挥手,沉喝道:“放……”
“箭”字尚未出口,钮清迅疾松开拉着“袖里乾坤”胡智之手,双掌轮旋,刮起两股强劲的罡风,扇形击向与敌船之间的水域。“袖里乾坤”胡智也同时身形一蹲,“呼呼”两掌平平地击向水面,霎时激起一道丈余高的弧形水墙,刚好挡住了前、左、右三方敌船上贼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钮清和胡智两人所乘的小船船头一沉,船尾一翘,箭矢般地向后疾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