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行李可以说是没什么东西,唯一值得克雷顿保留的就是一把长步枪。
这歀后装步枪非常的普通,它的名字就叫凡尼通用式步枪,克雷顿的持枪证正好能够兼容这把枪。
熟练枪手可以用凡尼通用式步枪在一分钟内击发十次,其有效射程在一百五十码左右,超过这个距离,子弹落点比之瞄准的位置就会有明显的偏移——不过这无伤大雅,大多数枪战都是在小于七十五码的空间内进行的,它已经比乡下地区流转的枪械性能好太多了。
走到能看见镇子的地方,他在林子里挖了一个坑将这把枪藏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这把枪也只有他愿意用。
他之前询问过巫师们不愿意配枪的原因,他们的理由是枪管中含有大量的铁,而铁这种金属具备抑制魔力的效果。
巫师们用来区分等级的元素分类法正是从低到高列举了巫师最难克服的物质。
朱利尔斯和唐娜都只是铁指的阶段,铁对于他们仍有克制的作用。
将这把步枪埋下后,克雷顿也不禁有所惋惜。
“要是你和唐娜都会用枪,那我可省心多了,我不想贬低你们的魔法,但你们能施展的战斗魔法能作用的距离大多不如子弹飞得远,也没有那么致命。”
“但好处是悄无声息。”
朱利尔斯在阳光下用力甩着胳膊,他想依靠这种方式快速恢复对手指末端的知觉,
“现在我们总算可以慢慢走路恢复体力了,是时候告诉我伱在仪式中看到什么了,你应该从自己的先祖身上学到了不少。我也想听听以前的狼人会做些什么。”
克雷顿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先祖遭遇,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呃,大概是帮自己的姐妹寻找丈夫结婚生子学习化妆、还有坐火车旅行之类的事。”
“听起来还挺温馨的。”朱利尔斯评价道。
古董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本不想形容出这种效果的。
“不过你现在该学会狼语了吧,不说战吼的应用,单纯的狼语也是十分有用的技能,以后你或许能够靠这门语言去其他城市投靠自己的亲族。”
克雷顿更尴尬了:“我还没学会。”
看表情,朱利尔斯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只把这当做对方敷衍自己的手段。
“你总能说几句吧,至少几句简单的呢?”
“我一点儿也不会。”
“那你的先祖在记忆中到底怎么和其他亲族沟通?”
“他们说人话。”克雷顿回答。
朱利尔斯沉默了,这个后果带来的好消息是他们移步的效率更加稳定,比预期更早地回到了镇子上。
他们找了个本地人询问后才知道,那些救世军的到来没有在这里引起不安。
因为溃兵们的身份没有遭到暴露,因此他们在夜间平安穿过野外地区的行为还对本地人起到了积极的鼓舞作用。
即使知道这可能是本地人出于对制皮师尚且存活的不安而形成的心理现象,克雷顿也不禁感到荒谬。
而他和朱利尔斯去拜访佩罗家的时候,正看到山羊胡施密特先生在街上匆匆走过,背后没有猎人学徒跟着,显然是刚刚结束了夜晚的巡逻时光,正要回家休息。
不过这位老人的脸色可算不上好,克雷顿过去向他打了声招呼,得到了同样的问好。
“怎样,施密特老兄,我听说又有许多枪手进镇子了,您怎么看这些人?”
“我怎样看?”
山羊胡子冷笑起来,但这种情绪并非是针对克雷顿的:“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好人,我说他们是坏种,但别人肯信吗?那群人一来到镇上就睡大觉,脸上的神情又像是怕见人的,还都带着枪,他们要不是个被通缉的强盗团伙,我现在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说到最后,他竟是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么喊道。
克雷顿和朱利尔斯早就知道这些救世军的身份了,因此不感到惊讶。
然而这种反应让施密特感到被轻视,他恼怒地一拳打在旁边的木屋墙壁上。
“你们也不信,是啊,所有人都觉得老施密特是在嫉妒,就因为他们的枪比我们的猎枪好多了,请他们来抓捕那个制皮师似乎比我们更可靠,我承认他们的武器比我们更好,可这些人也不想想,之前重创了那怪物的不还是靠我们手里这些落后的武器吗?”
尽管老猎人施密特表现得如此愤怒,克雷顿也没法生出一丝同情,因为
“现在好像才八点,你确定许多人都这么想吗?现在是冬季,好多人上午都不出门,肯定有许多人还没见过那些枪手呢。”
要是朱利尔斯记下的时间不错,那么救世军的人来到热沃的时间应该正值深夜,这或许会惊醒一小部分人,但要整个镇子对他们的身份进行表态是不可能的,何况这些人连夜赶来的第一要务肯定是休整,而这些逃兵们不经意间透露的疲惫、恐惧的精神状态应该是很难让本地人生出信任的。
而且,能够判断步枪好坏的人应该不多,对于一般人而言,防身的任务只要一把手枪就够用了,他们缺乏使用步枪的经验,对于一把长步枪的好坏区分只看外表的抛光和枪托木料材质。
在时间上有完整观察救世军的机会,并有判断出武器优劣能力的群体就只有施密特和他领导的巡逻队员们。
克雷顿以为,施密特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哀叹不过是乡下人习惯性的夸大其词,不过这也说明了他对于救世军的态度。
意识到克雷顿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山羊胡耸了耸肩,脸上的孤苦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吧,确实没人这么说,但我知道一定有人那么想。这些话可能是有点夸张了,不过我之前的判断不会收回,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本分人。”
克雷顿知道他判断得没错,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些救世军的人不可能在热沃待很久,他们也一样,至少在这短暂的相处时光里,他希望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不提这些晦气的事了,”山羊胡子摆了摆手,他偏头看其他路人有没有靠近,随后又转回来,眼珠里闪烁着精明的光:“我注意到你的女儿好像是一个巫师,前天晚上我看到她念咒了,就在那个怪物扑向你的时候。”
他战斗时像一只豹子,此刻却俯首低声,如老鼠般作态。
朱利尔斯突然有些想笑,不过他忍住了。
克雷顿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既然你当时都看到了,我想我就算否认,你也不会相信的。”
“那你是吗?”老猎人问完又自答道:“我觉得你看着不像。”
“我确实不是。”
“没关系,有一个是就成,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如果你的请求不会让我们陷入危险,那么我们确实可以进行有限程度的帮助,不过还有个前提——你不能再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不想在别的方向出名。”克雷顿说。
施密特先生松了口气,随后连连点头。
“当然,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不过这不是让母牛产奶之类的小事,我们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你们先到我家去怎么样?”
克雷顿拒绝道:“不了,你告诉我地址,我们一会儿会一起过来。如果要让我的女儿帮忙,她也应该当面从你口中知道事件的详情。”
山羊胡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将这种态度归咎于巫师的家庭和常人不同,要不然,哪有父亲和子女商量的呢。
“可以,我就住在这条街上,那个屋檐前挂着兔子和松鼠的就是我家。”
克雷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一个挂着许多猎获的屋子夹在其他屋子之间。
看到古董商人的眼神,老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些肉都是有毒的,是对付那个什么制皮师的饵,你别想着顺手拿去吃。这件事我和其他人也说过。”
“我明白。”
克雷顿抹了把额头,他确实又感到饿了,正想开口买一点生肉解决问题。
他们做了告别,随后他便和朱利尔斯一同去了佩罗家。
唐娜一直在阁楼的窗户等他们,一看到他们就下楼来迎接他们,佩罗已经有些习惯这些客人了,他和芭芭拉一起在厅里招待,理所当然地听到了一些超出认知的事。
“阿德莱德走了。”唐娜说。
克雷顿吃了一惊,水泽仙女昨天才和他们做了协议,毁约得如此之快是他没有想到的。
“就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她托一只鸽子送来了消息,路易斯教士和她进行了一次交流,过程不太愉快,她因此受了伤,必须提前去城里休憩养伤,没法再替我们做事了。不过她说真相已经送达,我们可以不用再担心珠宝匠一家。”
这个理由让克雷顿没法指责对方的不守信。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做出任何不可理喻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何况阿德莱德还是做了收尾,算得上实诚。
他只能摇摇头,叹息道:“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佩罗看着他们的反应,不禁皱起眉头:“你们在说什么?阿德莱德不是早就去城里了吗?”
“事实和这个说法可能有些出入,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克雷顿敷衍的态度激起了佩罗的不满。
“说真的,你们一定要和我玩猜谜吗?”
古董商人耸了耸肩:“抱歉,只是这个事情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而且也比较漫长,我真心觉得它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不过要是你们之后回萨沙市,可以来我家拜访,我会慢慢讲给你们听,芭芭拉应该知道我家怎么走。”
他前面的说辞让佩罗稍感满意,后半段则又让老人惊疑不定。
克雷顿没有在这个固执的老人家里多做停留,他只是来接唐娜的。
到了街上,少女突然雀跃起来。
“所以仪式已经成功了?”
“是的。”克雷顿说。
“你应该信任长辈的能力。”朱利尔斯说,不过他口中的长辈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因此又收获了一次瞪视。
唐娜瞪完男巫,又满怀期待地低声问克雷顿:“那么您有什么收获吗?”
克雷顿也低声回答:“我更会做狼人了。”
唐娜:“.”
意识到自己没解释清楚,克雷顿又补充道:“我们回旅店再说。”
这一次咒缚仪式,他的最大收获就是那些狼形态和狼人形态的战斗经验,那些技巧性的知识让他更善于潜行、用利爪去战斗,还有一些从幻境中养成的习惯,诸如从风中感受到更多信息的技巧,辨别野外常见药草的知识储存。还有一些形态转换方面的提升,他虽然还不能变化成狼形,但已有了一定的感悟,或许再进行一段时间的摸索,亦或者再一次咒缚就能彻底掌握这一形态的运用。
至于肉体本身的变化并非一蹴而就的过程,他只知道自己现在饿得飞快,这和他最初解开狼人形态时感觉类似。
他的身体在渴望更多的能量来完成蜕变,依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一周到一个月,如果吃得够多,那么进程还会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