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徐州日军集结,连同伪军共约二千余人,剑指黄邱山套。
运河支队依地势,一方面以少量人员与日军周旋,一方面组织峄县县委等北渡运河,避免与敌大军相纠缠。
在与日军周旋过程中,八中队指导员龚纲整以身殉国,时年二十七岁。
龚纲整,时为滕县第九区杜安集人,兄弟二人,居长。
其父龚效鲁,乡村中医,医道颇佳,为人正义,乐于助人,为人称颂。
民国二十七年夏,邻村唐庄来了一支队伍,此即胡泰员与陈一诚等人。在陈一诚等人影响之下,当年底龚纲整即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二十八年秋,杜安集建立党支部,龚纲整任党支部书记。不久,参加涧头集区委,他在杜安集一面建党、发展党员、动员群众参军参战,一面在其父龚效鲁相助之下,建立秘密军事情报站,搜集并传递情报。女情报员王脉凤即是其其父子帮助之下秘密派出的。
二十九年四月,龚纲整得到确切情报:贾汪日军出动,扫荡涧头集地区。此时正值大雨,但情况实是紧急,他冒雨于泥泞之中,夜半把情报送到了涧头集区委,由于雨水浇淋兼筋疲力尽,而后休克,令人为之动容。
当年夏,龚纲整调任运河支队第八支队指导员。
龚纲整虽然倒下了,可是由其建立的情报站在其父龚效鲁及杜安集党支部的领导下,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在敌后最艰苦的民国三十二年,杜安集前的山口成为黄邱套和运河北岸唯一可以公开通行的山口。这些便是后话了。
后人有语赞之:
大风摧山岗,日寇益猖狂。
杜安奇男子,运支好儿郎。
御敌不惜身,传讯雨夜忙。
父子情报站,挫敌英名扬。
北渡运河之后,辗转来到牛山后,恰伪军剿共司令褚和尚带人来袭,邵涧幽一举将其击溃,并生俘褚和尚及其手下一百余人。而峄县县大队一中队副中队长陈继全在保护峄县县委的过程中中弹牺牲。
日军亦北渡运河,尾随纠缠不已,王根培带着教导二旅五团三营西过津浦路,一路牵着日军而行。十九日行军至夏镇附近,顽军周侗部见教导二旅五团至其活动区域之边沿,便出兵袭扰。王根培遂在杏园对其反击,消灭其一个团部。
三营自出山以来,战斗未断,战士伤亡不少,弹药损耗难以补充,在此情况之下,王根培见护送运河支队及峄县县委出山任务已然完成,便带队返回抱犊崮山区休整。
徐州日伪军得知三营已撤回山里,便自津浦路径回徐州,此次扫荡就此结束。
邵涧幽便带领运河支队、峄县县委等重回运河南岸黄邱山套。
三月。
孙顺家书记和朱木石县长在黄邱先建立了黄邱区政权,考虑到谢笑良在本地的影响力,便先任命谢笑良为黄邱区区长,并且建立了区武装。
黄邱区以东成立了东区,以旺庄、南北许阳、东西朱古为依托,控制涧头东南各村;黄邱区以西是西区,以“张山子、中山子、平山子、耿山子”这四山子以东的一些村庄为中心活动区,同时防御韩庄的伪军向东扩扰。
西区区长丁广英,东区区长马会黄,黄邱区后来也从谢笑良转由王象斌、马景佩负责,这些负责人都是当地的,在当地都有极大的影响力,群众相当拥护。各区也都建立了自己的区武装。同时县委县政府要求他们在自己的活动区域内,独立坚持对敌斗争,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不能脱离本区域活动,
同时支队长邵涧幽对运河支队也作了重新编排调整——
五中队依然是一大队的基础,活动在利国驿以东的新河区。大队长邵滋伸、副大队长王默卿,由他们带着少部人到津浦路沙沟车站以南的铁路两侧隐蔽活动,大力发展部队;
二大队大队长胡泰员,教导员曹杰。这个大队以原第八、十中队为基础,另将原参加五中队的杨茂虎分队和县大队合编为九中队。由于文系净在此时调出运河支队,到三军分区任政治部主任,由曹杰兼任支队部政工股股长并兼总支书记;
派作战参谋褚雅星回到自己的家乡——微山湖东岸的张阿村周围发展部队;
派谢笑良在黄邱山套和贾汪周围以“龙门大队”名义发展部队,谢笑良担任大队长,由李浩任政委。
当参谋长胡泰员向谢笑良安排任务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波澜:谢笑良有些不情愿!更确切的说法是谢笑良有些不理解。
伴着二大队侦察参谋谢笑良从谢庄走出来的是通讯员高茂盛。
此时暴雨稍歇,雨点不断。
这二人头顶斗笠,身着蓑衣,泥泞之中直奔黄邱西北角支队部的驻地葫芦套。
接待他们的是参谋长胡泰员。
胡泰员:“笑良同志,今天叫你来,是想交给你一项重大任务。”
说罢,胡泰员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谢笑良。
谢笑良张口就来:“好啊,我就怕没事干,说罢,什么事!”
胡泰员笑道:“你知道的,咱们支队人员目前甚少,尽管如此,经过研究还是新建立了一个大队。“
谢笑良:“新的大队?”
胡泰员:“不错,新的大队就是龙门大队。”
谢笑良:“黄邱山套前有龙门山,咱这就有了龙门大队,妙啊。”
胡泰员:“这龙门大队就是因为这龙门山。只是有一样,这个大队还缺一个大队长,你看……”
胡泰员笑着拖长了声音。
谢笑良:“你是说,让我当这个大队长。”
胡泰员肃然道:“笑良同志敞亮,支队正是这个意思。经研究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笑良:“没问题,有龙门山,就当有龙门大队,有龙门大队,大队长就非我莫属,没有谁比我更了解这龙门山。好,这个大队长我接了,给我多少人?”
胡泰员大笑起来:“哈哈哈,爽快,这人吗,你不是都带来了吗?”说着向他身后一指。
谢笑良猛的一回头,他身后除了通讯员高茂盛,哪还有第二人?
谢笑良不由得脱口而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
胡泰员收敛了笑容:“确切的说,目前,只有你们两个。”
胡泰员稍微一顿,凝视着谢笑良说道:“两个人,两支枪。这个确实少了点。可是……,将来呢,谁知有多少?是多是少,这可就要问你了。”
谢笑良:“我明白了,支队这是让我招兵。”
胡泰员:“是招兵!就在这黄邱山套附近招,就在这龙门山附近招。你招兵,有别人没有的优势,简直可以说一呼百应。”
谢笑良有些懵:“参谋长,慢着慢着,你说有优势,我认,可是说一呼百应,真的高抬我了。”
胡泰员:“我说你一呼百应就是一呼百应,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优势在哪里呢?”
谢笑良:“在哪里?”
胡泰员话锋一转:“你做过三番子?”
谢笑良:“做过,当然做过。招兵和做三番子有什么关系?”
胡泰员:“当然有关系,答案就在‘三番子’这三个字上。”
谢笑良:“怎么讲?”
胡泰员:“你可以用‘三番子’的名义,立起旧旗,大开香堂,广收徒弟,这些徒弟就是兵源。”
谢笑良面带难色:“这……,这……,这合适吗?我参加八路军一年了,受到了党的教育,叫我再搞封建那一套,不一定合适。”
胡泰员:“你知道吗,咱们不搞,就有人搞,而事实上是一直有人在搞,这个你是知道的,敌伪顽都在借着青红帮这面旗在笼络人心,招兵买马。”
“你想过没有,敌伪顽都能搞,我们就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与其让这些老百姓被他们招去对付我们,不如我们把他招来为我所用。”
“退一步讲,即便不能为我所用,至少减少了他们的兵源,减少了他们的兵源,实际上就是帮了我们自己,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笑良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胡泰员:“目前我们控制的地方很少了,部队大部分活动在敌我两面政权地区,甚至活动在敌、顽、我三面政权地区,我们不妨利用一下这些封建组织的东西,和敌人争夺一下群众,应当说没有什么不妥。”
“还有,这件事是县委讨论过的,我们共产党八路军最讲实事求是,现在形势变了,我们的斗争方法也得变。青红帮确实是落后封建的东西,可是如果能为我们所用,用我们的思想加以诱导,把它变成是抗日的东西,这就叫旧瓶装新酒。”
谢笑良还有些疑惑:“这么做,人家不得说我,我这哪还像是八路,这样不就给八路抹黑了吗?”
胡泰员:“无妨,先把部队拉起来,一切都按咱八路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来办,怎么就不是八路军了?怎么就是抹黑了?”
谢笑良:“你这样说,我好像是明白了,不过……,不过……”
胡泰员:“不过怎么样,你一向爽快,怎么了,有话直说。”
谢笑良:“那你还得给我派个好帮手帮我做政治工作,掌握政策。”
胡泰员:“这个没问题,县委和支队领导研究过了,先派李浩同志做你的政委,他是做地方工作的,不太熟悉部队工作,以后再派合适的人去。你和李浩同志先商议一下,什么时候召开‘龙门大队’成立大会,告诉我们一下,以便参加祝贺。至于武器吗,敌人手里多的是,你们可以想办法去夺。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谈谈。”
谢笑良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好,干!”
后人有语单赞谢笑良:
人是草莽人,身系江湖身。
投躯赴国难,举身卫昆仑。
本是龙门英,更系运河魂。
身再踏江湖,报却家国恩。
就在运河支队正抓紧从不同方向扩军的同时,另外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在运河南北悄然拉起。
组织者不是别人。
正是孙白洪!
前任运河支队长、后担任鲁南军区副司令员、再后来主动请缨随运河支队出山的孙白洪!
这支队伍奉上级令命名为国民党抗敌自卫军峄山支队。
后人有话赞他:
白洪人中龙,危难中从戎。
一腔正义血,弥身爱国情。
揭旗抗倭寇,杀敌聚精英。
请缨复出山,豪名震东瀛。
待徐州日军自黄邱山套撤兵之后,运河支队共峄县县委重又返回。且运河支队驻扎于黄邱山套南侧的南、北许阳村。
四月旬中,由台儿庄来的情报送至参谋处,其中重要的一点是:扫荡郯城、马头的日军已从东北方向回撤到了台儿庄,即将回撤徐州。
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回撤徐州的日军能放过南、北许阳的运河支队?
绝不会!
不但不会,且会汇同其它人马对南、北许阳进行一次大的围巢。
这是参谋处胡泰员等人得出的结论。
这附近日军能调得动的人马有:北面枣庄镇及峄县城的日军并伪县长王徽文的伪军;西北方向韩庄的日军以及汉奸张开居及叛徒褚思杰的伪军;西面贾汪煤矿的日军;涧头集的日军与汉奸龙瓜屋子的伪军。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五支队伍的一个大围剿,欲置运河支队于死地!
听着胡泰员的分析,邵涧幽等人自然是悚然动容:这个阵仗太大了!敌人五支人马加起来不会低于三千,而运河支队不足三百人,这个悬殊太大。
这种悬殊不只是纯碎的人数对比,还有装备的悬殊。
形势极为凶险。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县长朱木石首先打破沉寂:“日军当然要以消灭我部为首要任务,可是就会轻易放得过韩之峰吗?”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这还有一个重要的同盟呢。
邵涧幽当即立断:“好,我们就去会会韩之峰,共同商议对敌之策。”
邵涧幽同胡泰员带着几个警卫员驱马南下,直奔南许阳之南几里之外的苑河村韩之峰部驻地。
听完胡泰员的分析,韩之峰也深深感到了危机:从郯城、马头返徐州日军顺手剿了他的部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思维!
韩之峰当即拍板:出兵!携手退敌!
不只如此,韩之峰表示:“诸位,我的兵力远多于你们运河支队,理当担任阻击敌人主力的任务。”
对于韩之峰的这个表态,邵涧幽与胡泰员甚感意外,两个相互看了看,邵涧幽正要表态,韩之峰早已把他两个的神态排眼里,抢先挥了挥手:“抗日报国,是我等份内之事,你们凡事能想到我韩某人,就容不得韩某人表示一下心愿吗?”
邵涧幽有些动容,说道:“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韩司令,那就由你来对付北面来敌。”
韩之峰:“你们先行一步,我现在就把我最得力的邢冠方营派去应敌,随后就到。”
邵涧幽与胡泰员当即辞了韩之峰,折身回队。
一路之上,这两个对韩之峰这翻作为甚为嗟讶。
回队之后,一翻商讨,定下应敌之策:吃柿子先捡软的捏。在敌人的这几支队伍之中,最弱的一环当数 龙西昆部,而平日里 龙西昆就在涧头集,他对运河支队的活动危害也是最大,借着这个机会,力争除去 龙西昆。
运河支队第五、九、十中队由邵涧幽、胡泰员等人带领,当夜向西北直插黄邱套,在张塘、赵圩子隐蔽。一方面 龙西昆自涧头集南来,必经此路,此路人马相机歼灭此路敌人;另一方面也算是跳出了敌人的攻击圈——敌人必然已获知南、北许阳以及东、西朱古是运河支队的活动中心,包围并攻击此处是必然的。
另一支人马由胡泰立带领,埋伏在北许阳东北约八里的黑山口,阻击来自台儿庄方向之敌。
当夜韩之峰邢冠方部如约而至,来到北许阳村,他们的任务是防守北许阳村的北山。邢冠方当即安排一个班的兵力在北山上放哨。自带本营大部人马驻于北许阳村。
第二天天未明,北山上突然响起枪声:哨兵鸣枪示警!
邢冠方听到示警枪声,立即组织人员向北山运动,守护北山!
大队人员尚不及山腰,天色已亮,只见本部放哨人员自山上急匆匆来报。
原来日军自北部山坡上攻,由于日军势大,放哨士兵未敢抵抗,急慌慌下撤,此时日军已达山项。
邢冠方闻报,知道大势已去,日军自上而下进攻,地利已失,自己已处于极为不利地位。急令下撤,只是他的命令快,日军来的也快,自山上直压下来,双方已然交上火。
邢冠方部边打边向南撤,伤亡达数十人。
日军目标在南北许阳,对邢冠方部不予穷追。不多久,贾汪的日军自崮岘、独角湖也来到北许阳,二路日军汇合。
在邢冠方最难过的时候,有一个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 龙西昆。
果然如邵涧幽等人所预判:他带着人自涧头集出发,沿着库山西山侧向南进发,天微亮时到达张塘村东的山沟。
邵涧幽即时下令对其队伍拦腰攻击。
枪声一响, 龙西昆的队伍就晕头转向了,立时溃逃。
邵涧幽带人乘胜追击,一直追到涧头集, 龙西昆一头拱进据点内,再不敢露面,同时派人由库山东侧向南直奔南、北许阳给日军报信。在涧头集南一里处,邵涧幽下令停止追击,但是作出对据点继续进攻态势,给 龙西昆施加压力。
此一战,缴获轻机枪一挺,步枪二十余支,俘虏伪军四十余人,而运河支队成员无一伤亡。
龙西昆系日军重点扶持的地方力量,南、北许阳日军闻听运河支队正围攻涧头集据点,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分兵北上,以图合击运河支队。
邵涧幽部早知必有此结果,正要他如此,闻听南、北许阳日军北进,急率部西进,向黄邱山套西侧转移。
日军到达涧头集时,已是下午,自然什么也得不到。
更值得一提的是二大队胡泰立部,早在下半夜的时候,一路日军就到了黑山口,黑夜之中早入了胡泰立的伏击圈。
那胡泰立岂是饶人的人?
得理不让,立即开战,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齐招呼,日军阵势大乱,黑夜之中分不清东西南北,辨不得敌我,胡泰立一翻伏击,赚了个大便宜,见好就收,趁着黑夜带着二大队立即撤离战场。
日军那面受了迎面重创,黑夜之中不敢再贸然进攻,一面收集败兵,一面等待天亮。
另有一支日伪军自西北韩庄开过来,也在天明时分受到了阻击,地点是黄邱山套西北的杨家埠,阻击者系丁广英部的西区区队,西区区队略加阻击立即转移,让韩庄之敌摸不清虚实。韩庄之敌以伪军为主,见有阻击,借势退后休整,不敢再行前进。
至此日军精心组织的五路进攻计划没收到实质性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