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涧幽把一年来运河支队的工作情况作了详尽汇报。
罗荣桓等三人在整个过程中一言未发,时不时的记录着。
待邵涧幽汇报完毕,罗荣桓方才说道:“此前我也听鲁南军区的同志讲过一些,你们在山外打鬼子很成效,听你这么详细一说,确实如此,我们几个心里更有数了,你们干的好。”
邵涧幽闻听罗荣桓夸赞,心中激动,当即说道:“运河支队是土生土长的部队,建队时间不长,不懂得游击战术,依靠家乡群众的支援,依靠熟悉的地形,了解敌形,采用一些土办法,打了几次小胜仗。”
罗荣桓:“不要轻视土办法,纵然是所谓的高级战法也是土办法中总结出来的,你们要好好的总结战斗中的经验教训,加以提高。”
三天之后,罗荣桓单独找了邵涧幽一次。
罗荣桓:“你上过什么学?做过些什么事情?”
邵涧幽:“……,民国二十二年到察哈尔,在民众抗日同盟军干部学校做学员,只是很可惜,这个军失败了,不得已又回到家乡。”
罗荣桓:“这个学校的的校长是谁?”
邵涧幽:“校长是冯玉祥,不过是兼任,副校长是张克侠。”
罗荣桓点点头:“那真正主持业务的校长就是张克侠了。张克侠现在还很好。”
邵涧幽颇为惊异,罗政委竟然对张克侠也很熟悉,有心想问些张克侠的事情,话到嘴边愣是收住了。
罗荣桓:“目前蒋介石领导的国军经过几次大的会战,士气颇为低落,为了保存实力,在正面战场上不再那么积极主动。”
“这就使日军能够集中兵力对我华北地区进行封锁和围剿。不过我军的百团大战,使日军的囚笼政策基本无效,给予他们以重创。”
“在山东地区,日军也是这个态度,妄想用一个笼子把我们困起来。一样的道理,这个笼子我们也要给他们打破,不过得靠我们主动出击,我们不去砸,这个笼子是不会烂的。”
“作为地方部队,你们不仅要坚持敌后游击战争,而且还要在为主力部队的后备军。蒋介石实行消极抗日积极反 共的政策,不仅不发给我们一枪一弹,还企图消灭我们。”
“因此,我们为保卫和扩大抗日根据地,为将来抗日战略反攻作准备,就必须扩大主力部队。党中央提出为第二次创造铁的模范 军而奋斗的号召。”
“现在教导二旅五团还缺一个营,根据鲁南军区的意见,想把你们的一大队编入五团,你的意见怎么样?”
邵涧幽朗声道:“没有意见。”
罗荣桓笑了:“没有意见,这很好,你们是本地人,与群众有联系,还有一部分部队做基础,很快还可以发展扩大起来,经过师领导研究决定,运河支队还是回到原的地方。”
“那个地方地处徐州附近,地理位置很重要,是华中与山东联系的枢纽,坚持这个地区具有战略意义……”
邵涧幽听到此处,不由得脱口而出:“是啊,我们也想回去。”
罗荣桓:“回去之后,有些事情还是一定要注意的,前一段时间,确实是打了一些胜仗,只是有一样啊,那就是暴露了目标,引起了敌人的注意,你们好比在敌人头上跳舞,敌人能叫你们跳吗?这次敌人集中兵力连续对你们扫荡,使你们遭受损失,应该引为教训啊……”
邵涧幽听罗荣桓政委分析得极为有理,不由得又凭添了几分敬佩。
罗荣桓:“你们要记住游击战的原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分散隐蔽,机动灵活,这次你们回去,在那个狭窄的地区,部队可以改穿便衣,以连为单位分散活动,你们如果能够保持五百人的精炼部队,坚持到最后胜利,作为我军反攻徐州的前沿阵地,就算胜利完成了任务。”
听到此处,邵涧幽已然热血沸腾,直巴不求得立马带人马回去。
罗荣桓:“运河地区现正被日伪统治,碉堡据点很多,活动极有困难,这个你想过没有?”
这句话,立时兜头给邵涧幽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让邵涧幽沸腾的热血登时沉静下来,不由得怔了怔——运河支队本来兵力就有限,如今又调走了一大队,更是捉襟见肘。
罗荣桓笑了:“邵涧幽同志,师部已决定,叫鲁南军区和教导二旅派部队助你们出山,到山外先打掉敌人几个据点,恢复游击根据地,工作就好开展了。”
邵涧幽不由大喜,口中说道:“好好好,太好了!”心中翻腾不已:“罗政委考虑的真是细致周到,从战略到具体部署,从长远利益到眼前安排,都进行了研究,难怪大家都佩服他,有这样的首长领导,我们还能不胜利吗?”
很快,运河支队第一、二、三、四、八中队和教导队编入了教导二旅五团。
运河支队的领导干部也作了调整:支队长孙白洪调任鲁南军区副司令员;政治委员朱木石调任峄县县长;邵涧幽接任支队长;县委书记纪十化调山东分局高级党校学习;孙顺家接任县委书记兼任运河支队政治委员;政治处主任文系净任副政治委员。
运河支队原参谋长胡泰员依然担任参谋长一职。
随后邵涧幽回到鲁南军区。
鲁南区党委书记赵镈、军区司令员张广宗、政委邝任农,根据一一五师首长指示,决定由峄县县委书记孙顺家、县长朱木石和邵涧幽带运河支队出山,派教导二旅五团副团长王根培兼运河支队副支队长,带五团三营出山。
运河支队要出山,急坏了一个人。
谁?
原运河支队支队长,现为鲁南军区副司令员的孙白洪。
以孙白洪的脾气,他宁愿在前线作一个战士冲锋陷阵,也不愿呆在高级干部机关。于他而言不如回到山外地区发展部队更能发挥作用。
他请求到山外发展部队。
为此,鲁南区党委、鲁南军区进行了认真研究和讨论。
恰值此时山东分局决定成立国民党抗协自卫军。
经研究,遂决定成立抗协自卫军峄山支队,由孙白洪任峄山支队队长,彭畏三为支队政治委员,原峄县支队副支队长孙云明为峄山支队副支队长。
经研究,此次出山,除了运河支队、教导二旅五团三营、峄山支队外,峄县县大队一中队也一并出山。
峄县县大队一中队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峄县县委的安全!
峄县县大队一中队中队长孙景全,副中队长陈继全,指导员王振南,全中队约七十余人。
出山的目的当然是要在山外战稳脚跟。
只是运河南北两岸已全部伪化,那如何站稳脚跟?
只有一个办法——
打!
只有打!
只有打,才能制造出声势!
只有打,才能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而且,打,只能打赢。
这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而且,打赢一次还不行。
要多次,要多点。
首战,极为重要。
邵涧幽把目光盯在了周营。
周营是运河北岸重镇,是敌人在峄县城与津浦路韩庄车站之间的联络点,敌人对此处控制较严。而打击此处恰能制造最大效应。
选择周营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这个地方是运河支队经常去的地方,运河支队对这个地方极熟,支队中有许多战士便是周营人,故于周营的地形、人情可以说了如指掌。
第三个原因,也是最有意义一个原因,邵涧幽没有明说:这是去年元旦运河支队成立的地方。
人马未动,侦察先行。
很快,侦察员把信息送到邵涧幽手中。
周营镇目前为峄县第四区伪区长兼大队长孙景义所盘距。
兵力为三个中队,分住在三个据点之中。
围墙高约三米,外有壕沟宽三米,深三米,壕沟外有铁丝网,围墙四角各有碉堡。如此据点,可谓墙高沟深。
在夜间,据点周围汽灯高照,真是明如白昼。
这样的据点,不好打。
邵涧幽看到这样的情报,不由得暗暗皱眉。
经过一翻思虑,邵涧幽制定了初步进攻计划,经众人讨论完善之后,邵涧幽派人找来了九连长任振家。
邵涧幽:“任连长,我计划以你连为主攻,你以为如何?”
任振家笑了:“支队长,主攻非我莫属,这个我早有准备。我早已在连队做好了思想工作,您放心好了。”
这倒让邵涧幽吃了一惊:“非你莫属,你怎么这么自信?”
任振家:“不是自信,是形势如此,目前没有更合适的连队担任主攻了。”
邵涧幽“哦”了一声。
任振家接着说道:“九连队成员绝大多数为运河南岸之人,与孙景义的手下牵扯甚少,没有亲戚、朋友这样的关系扯绊,战士们进攻之时少了顾虑,少了顾虑,这才有杀气,有杀气,才能拼,能拼才打的赢。”
邵涧幽赞道:“说得好,你说你已经有所备,你做了哪些准备?”
任振家:“首先是思想工作,这个我已经吹过风,现在真正的任务下来了,我要进一步做好思想工作;其次突击队组建,回去之后就办;第三是攻城之器:梯子,老虎钳这些东西……”
邵涧幽赞道:“好,不愧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支。我再安排两个连队给你打援,一个连队阻击西南方向韩庄敌人援兵,一个连队阻击东部阴平方向敌人援兵。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任振家:“那咱们是白天战还是夜里战?”
邵涧幽:“你以为应当何时战?”
任振家:“自然是夜里。”
邵涧幽笑了:“那自然是夜里。”
任振家也笑了:“何时出发?”
邵涧幽:“等候命令。”
农历正月十五日夜。
邵涧幽一声令下,队伍立时动身。
越过枣庄—台儿庄铁路,进驻枣庄镇南的放马场隐蔽,同时严密封锁消息,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正月十六日夜,九时许,部队从放马场出发,夜半一时许到达周营外围,部队很快做好了战斗部署。
连长任振家和其他连干部一起带着排干部分别看了地形,了解敌人据点情况。另外两个连也做好了阻击韩庄、阴平援敌的准备。
三时许,令下,突击队迅速剪断了铁丝网,用梯子架桥通过了壕沟。
碉堡中有警觉的伪军发现了情况,嚎叫起来,然后开枪射击。
负责掩护的部队立即用机枪打灭了敌人围墙外的汽灯,用密集的火力封锁碉堡里的敌人。
突击队则快速翻过围墙,后续部队紧接着也冲了进去。东西两个据点的伪军基本没作反抗,缴械投降。一排长巴华堂带人冲进中间据点,这个据点伪军见大势已去,也纷纷缴械。
还真有负隅顽抗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峄县四区伪区长兼大队长孙景义。
孙景义带着他的亲兵卫队据守于碉楼之上,他知道自己的碉楼有多坚实,运河支队没有重武器绝对打不下来。他还知道只要坚守,最多守到天亮,韩庄和阴平的日军就会来到。
九连长任振家组织人员一齐喊话,让他们缴械投降。
回答他们的只有枪声。
对付碉楼,有办法。
没有重武器,但是有火。
一排二班长找来了两捆秫秸,浇上汽油,在机枪掩护之下,冲到碉楼门前点上火。
然而,失算了!
门是铁皮包裹的,这点儿火没有用。
双方一时僵持着。
再次出山,运河支队未获全胜,从上到下自然心有不甘。
时已至中午,还是没能攻破碉楼,然而此时,韩庄来援日军已与埋伏在河湾村打援的运河支队交上火了。
同样阴平的敌人也已出动。
炮声隆隆,形势极为不利。
运河支队副支队长王根培恼了,这个老红军战士怒吼道:“孙景义,再问你最后一次,倒底降还是不降。”
楼上打过来几发子弹。
这是回答。
态度极为明确。
王根培怒极,一声狂吼:“机枪掩护,上梯子,进攻!”
机枪声响中,早有赵庆云、王大洋等人一涌上前在碉楼上立起了梯子。
王根培飞步上前,左脚已踩在梯横上,脚下用力,身子弹起,右脚早已踏实,用力处身子又已弹起,哪还用手扶梯?直接就跑了上去。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把旁边的战士都看的呆了。
只见王根培身子前倾,紧贴在梯子上,反手自腰间拽出两棵手榴弹,拉了弦,直接自碉楼的枪眼处塞了进去,然后身子微侧,径直自梯上跃了下来。
伴随着碉楼内响声的是人的嘶喊声:“我投降,我是孙景义,我投降,我投降……”
邵涧幽随即发令:“通讯员,此处战斗已结束,速通知河湾村打援部队利用沙湾地形向北撤退,到周营北十里外的王楼集合……”
身后是炮声,却是愈来愈远。
韩庄日、伪军进了周营,却摸不透运河支队底细,未敢随后追赶。
王楼,休息期间,邵涧幽召开了领导干部会议。
会议形成共识:敌已知我北往,故北方不可留,逆势南行是正路,直插运河北岸,力争当夜过运河。
当晚十时许,挥师南下。
夜里二时许,抵达运河北岸。
遍寻运河北岸,仅获渔船一艘。
原来,渡船早已被日伪控制。
没奈何只能靠着这唯一的渔船,一次三五人的过河。
天亮时候,全队方才全部渡过,南岸便是新闸子村。
邵涧幽与众人商议后认为,此次出山,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此时天已大亮,如果此时行军,必将暴露行踪,这是其一;昨天周营一战,更兼连夜行军、过河,战士们未能休息,且一夜未进食,饥肠辘辘,可谓人困马乏,这是其二。因此两点,故以暂时驻扎为宜。
遂进驻新闸子。
同时放出岗哨。
正吃早饭时,枪声突自运河边传来。
岗哨鸣枪!
众人大感意外:敌人为何如此迅速?忙乱之中抓紧应战。
九连长任振家已得确信:台儿庄方向日军乘汽艇自东而来,且已登岸。
邵涧幽带领部队依托有利地形,火速展开队伍。
九连一排二班占据了园沟、土岭,当面之敌是数十个日军,直冲过来。二班临危而不乱,待敌进入二十步之内,一声令下,枪声骤起,手榴弹也落入日军队中,十余日军登时报消,随即退了下去。随即再次反攻。
战斗中二班副班长赵庆云腿部受伤,轻伤不下火线,坚持在一线指挥,班内战士深为之感动,军心更坚。
战斗两个多小时,一直是僵持之态。
作战参谋黑煞神褚雅星见状,甚是恼火,情知拖的越久,敌人增援的机会越大,于我方也愈不利。略一思索已有计较,遂向邵涧幽请示:带一个排,利用地形,迂回到敌人后侧,届时前后夹击,敌必大败。
邵涧幽遂令正面部队加强火力,作佯攻之态以助褚雅星。
褚雅星果然得遂其志,掩自日军后方攻击。
邵涧幽见状令正面部队冲锋,日军实是首尾难顾,慌忙撤退,窜入汽艇向下游六里石方向而去。
敌跑我追,直追到下游的六里石。
日军汽艇继续向下逃窜。
这可吓坏了六里石闸口的一帮伪军。
六里石,是运河线上的闸口之一,驻有伪军一个中队,碉堡建在运河的月河圈内,四面河水环绕,形势极为险峻。据点前面是运河大闸,闸口宽两丈,水流甚急。
闸口本来铺有木板,日军东逃,运河支队逼近,把这些个伪军忙的把木板抽了,龟缩在碉堡里,再不出来。
邵涧幽等人带队一阵攻打,却伤不着人家皮毛。
甚至无法接近据点。
天色却已是黄昏。
邵涧幽颇为郁闷:就这样一个闸口,竟然拿不下,实是有挫军心。
邵涧幽眼看着眼前的碉楼,是愈看愈怒:“我就不信了,我们就没有法子敲掉这个眼中钉,警卫员,速下通知,招开紧急军事会议,班长以上干部全都过来。”
会议之上邵涧幽恨恨的说道:“我看着这个碉楼就烦,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碉楼见到明天的太阳。我们出山的目的是什么?第一条就是要立威!要震慑!要争取民心!这个碉楼拿不下,以后什么事都不要谈。这就是我的态度。大家现在想想有什么好法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事情明摆着的,人家占着地利,连人家的边都沾不到,怎么破敌?
唯一的法子就是强攻!
不计伤亡代价的强攻!
只是就是强攻,这两丈宽的闸口也过不去。
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邵涧幽见了,更加愈闷,胸中一口气,堵在那儿,舒不出来,直急的来回走动,长吁短叹。
王根培突然说道:“法子有一个。”
邵涧幽闻言登时喜上眉稍:“快讲快讲快快讲。”
王根培:“铺路!强攻!”
一听此言,邵涧幽欣喜之情顿挫:“铺路?这水上如何铺?”
王根培:“红军强渡大渡河的事,诸位听说过没有?”
邵涧幽:“听咱们队里的红军战士说起过,具体细节倒不是很清楚。”
王根培:“长话短说,那是前几年在四川西部的泸定,咱们红军就被蒋委员长派兵追到那儿了,一条大渡河横在那儿,一句话,过了河就生,过不了就死。”
“大渡河宽一百多丈,连接两岸的十三根碗口粗的铁索,平铺九根,两侧各两根,算是扶手和护拦,下面十余丈深,就是大渡河水,那水急的不得了,只要掉下去就没命……”
一边说着话,王根培一边用手比划着。
“铁索着铺着木板,这就是泸定桥。对面有蒋委员长的守军,把桥上的木板抽了,用机枪封锁。就是这样的险情,咱们红军二十二位勇士自报奋勇当突击队在前面冲锋,后面的战士跟着铺门板,就这样,愣是夺了这泸定桥,全军化险为夷。”
“这条运河这才几丈宽,我们过的去……”
几句话下来,立时群雄振奋。
邵涧幽赞道:“好,咱们就如法炮制,机枪掩护,门板铺路……”
十一连王连长大声说道:“突击任务交给我十一连了,谁也不要和我争,我这就组织突击队……”
果然,王连长的突击队不负众望,在机枪组的强烈火力掩护之下,用二十多块门板强搭跳板,部队得以通过闸口向敌碉堡进攻。敌人被歼大半,其余的跳水逃生。
邵涧幽情知这个碉堡留着终是祸患,遂连夜发动群众把它破坏掉。
部队稍作休息,南进,于正月十八日拂晓前进入黄邱山套,终与胡泰员、胡泰立、马会黄、谢笑良、陈荣坡等人及其队伍汇合。
马会黄:“自从库山战斗之后,这几个月我们受尽了鬼子、汉奸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欺负,现在你们回来了,咱们的队伍壮大了,可得要狠狠打击鬼子,惩办汗奸,反击顽固派……”
军队进入黄邱山套之后抓紧休整。
同时,邵涧幽等人开了一个会议,就当前形势及最近要做的工作作了分析。
邵涧幽:“这次出山,虽说打了两个胜仗,制造了些声势,对一些投降分子是一个不小的震慑,尤其是对于那些观望分子是一个很好的警告,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工作将会比较好开展,不过我有个担心。”
“我们的声势造起来了,这也等于给日军传递了一个信息,徐州的日军他们绝对不会容许运河支队在此坐大,不久必将定然会对进行再次大规模扫荡。因此我们的形势是极为恶劣的。”
王根培:“你什么想法?”
邵涧幽:“我想和一个故人再巩固巩固关系。”
王根培:“故人?谁?”
邵涧幽:“韩之峰。”
王根培有些疑惑又有些吃惊:“韩之峰?那可是顽军哪!”
邵涧幽:“不错,韩之峰!我刚才问胡参谋长了,他现在就在不老河北岸的鹿楼村驻扎。”
王根培:“和他巩固关系?他买我们的账?”
邵涧幽笑了:“他还欠我们一个大人情呢,去年我们抓了他那么多弟兄,最后没要他出面全给他放了,临走前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在这件事上,在韩之峰眼里,咱们的胡参谋长可谓‘全力翰旋’,没少给他出力。韩之峰对他这个姨兄弟只怕现在还感激的很呢。依我看,只要胡参谋长出面,这个事,十有八九能成。”
县长朱木石:“这事,我看行,搞好关系,必要的时候这个韩之峰说不定还能帮我们一把。由胡参谋长先出面去打个前站,随后我同你们一道去,我也早就想会会这个韩司令了。”
胡泰员笑道:“我这位兄长其实还是蛮豪气的,我们去,他定不会拒人于 千里之外。不过话说回来,鲁南这么多英雄豪俊去拜访他,应当说是他的福气。平日里他就是请恐怕也请不到的。”
见胡泰员说话如此客气,言语里还给韩之峰兜着一些,大伙儿不由得哈哈一笑。
邵涧幽见县委书记孙顺家不言语,便问道:“孙政委,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孙顺家环视了一下众人,略沉思了一下,方才说道:“去年你们和韩之峰的事,我只是听说了一些,具体事情我不是太清楚,这个事情你们决定,我代表县委全力支持。当然,见韩之峰的事,我就不去了,县委有朱县长出面就足够了。”
胡泰员:“那好,我略准备一下就出发。”
邵涧幽见状,忙说道:“胡参谋长,不急,我们刚来到,有些事情还要了解一下,再说了,你也得让我们休息一天,这样吧,你明天去,我们几个后天去。”
胡泰员沉声道:“好,就这么定了。”
第三天,即三月十五日,运河支队支队长邵涧幽、峄县县长朱木石以及五团副团长兼运支
队副支队长王根培骑马由驻地土盆村出发,第一次访问位不老河两岸大名鼎鼎的国民党苏鲁边游击司令韩之峰。
胡泰员早已先期来到鹿楼,他和韩之峰并几个士兵站立在村头迎候客人,见这几人下马走来,韩之峰笑着伸出手道:“久仰,久仰,欢迎几位驾临!”
朱木石说:“我们也久慕韩司令,今天特来拜访!”
韩之峰:“那里,那里,我有愧于贵军,可惜我们认识太晚,不然就不会有去年两方误会之事了。”
邵涧幽笑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嘛!”
韩之峰:“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韩之峰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身子一侧,同时做了一个摆手相请的动作:“诸位,我韩某人备了一杯清茶,咱们村里面饮茶叙话,请……”
谈及去年的事情,韩之峰颇为感慨,同时又表示出分外的悔恨,说自己上了别人的当,才做出主动摩擦之错事,同时又表态今后愿意携手共同抗日。
朱木石、邵涧幽等人也俱皆表态。
朱木石:“过去诸事,皆已成为历史,此后唯愿你我双方以和为贵,合作则于抗日有利,于国有利;摩擦则日军坐收渔人之利,于国则为大害,韩司令雅惠,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韩之峰频频点头,以示赞同。
鹿楼村之会,实是典范。
此后一年有余,韩之峰果然言而有信,不再相犯,且运河支队可从容出入其辖地。
于此会,后人有语相赞:
鹿楼之会,群英荟萃;
国共言欢,兄弟情归。
回叙他年,遥看将未。
赤子报国,言行俱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