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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张财主送青苗 窦志勇投义军【2】

    窦氏道:“说不定都该变成老虎的粪便了。”

    二东道:“没有啊爹,小莲妹妹是骑着老虎飞走的。”

    窦志忠看着老婆孩子,叹道:“人各有命,随她去吧。”

    窦氏道:“要不明个你跟二弟再去北山找找,那么小的孩子,哪能让她认命呢。”

    窦志忠道:“该找的地方,不是都找过了么?再说,一个孩子跟老虎为伴儿,会有好结果吗?认命吧。”

    窦氏释怀了,遂向丈夫述说他走之后,家里发生的诸多变故。先说弟媳难产,死在去郎中家的路上,窦志勇住到财主家里;娘几个吃饭没有着落,窦志勇就去勒索食堂大师傅,偷偷地给家里送吃的;张财主发现后,不但没有责罚,还让娘几个住到这个大院里;管吃管住不算,年了节的,还答应发些散碎银子充当工钱。末了,窦氏感动道:“张财主的大恩大德,咱得咋报答他呢?”

    窦志忠道:“报恩不难,我拿回来银锭了。”

    窦氏道:“你是闯王的人,他儿子又吃着官饭,万一他上官府告发你,咋办?”

    窦志忠道:“他即是善人,哪能去官府告发我呢。”

    大东一旁道:“爹,您跟我走,我给张爷爷倒夜壶,这会儿差不多该倒了。”

    窦志忠解下身上的麻布包袱,从中掏出两块银锭,递给窦氏道:“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去花。”

    窦氏看到光亮的银锭,不禁有些惊慌,瞪大眼睛问道:“这么好看的银锭,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窦志忠道:“哪里来的你甭管,别让外人发现就好。”遂将包袱里剩下的三块银锭重新包好。吩咐大东道:“你头里先去,喊开张爷爷的房门,我随后就到。”

    窦志忠骑着一头大黑骡子,趁夜回到窦家庄看望窦氏母子。他先是去了窦三叔家里,窦氏母子的生活境况,还有小莲丢失的事,窦三叔都跟他细说了。他听完问窦三叔:“小莲还能找回来么?”

    窦三叔道:“像这种情况,只有他自个儿回来,找是找不到她的。”

    窦志忠问道:“张财主对我家那么好,该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窦三叔道:“老张那人看着慈善,倒是个歹毒人。不过,他是财主,家里留几个帮手,也符合实情,没啥可疑心的。”

    窦志忠道:“我老是觉得,他个大财主,不会无缘无故对咱们好。”

    窦三叔嘬着牙缝思虑道:“我也纳闷呢,你要说他有啥贪图,咱家也没有宝贝呀。”实在解不开这个谜团,索性不想了,甩了一下胳膊,赌气道:“算逑,就先拿他当个好人吧,冤枉了人家,良心上过不去呀。”

    窦志忠道:“听您的,我会诚心报答张财主。”

    张财主喝了几天的草药汤,自觉吓跑的魂魄回来了,整天闭目养神。白天睡得勤快些,夜里觉便少了。大东进屋张罗给他倒夜壶时,看见他正在油灯下面看一本古书。

    张财主道:“夜壶还没用呢,等天亮再说吧。”仰起下巴摆摆手,示意大东回去睡觉。却见屋门首处的灯影里,似乎戳了个晃动的木桩。眨巴几下眼睛问道:“大东,门口那是啥?”

    大东道:“我爹。”

    张财主激灵地打个冷颤,道:“你爹?你爹他咋回来了?”

    窦志忠走了过来道:“深夜打搅,实在不妥,您别介意啊。”

    果然是窦志忠,张财主心里开始打起鼓来。他想他跟儿子蓄意谋划倒卖二东和小莲的事,是不是被窦氏识破,才喊回丈夫找他拼命呀?正不知怎样发问,就听噗通的一声,窦志忠已经跪下双膝道:“东家,您收留我的家小,给吃管住,我无以回报,在这我给您磕头了。”邦邦邦连磕三个响头。

    张财主离开座椅,将窦志忠搀扶起来。笑道:“贤侄,你这是干啥,一个庄子住着,我做的这点小事,至于让你行这么大的礼么?折煞我了!”遂请窦志忠坐他身边,顺手倒了一杯茶。

    窦志忠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道:“您是善人,在您跟前儿,我也不用瞒着掖着了。现如今,我在外面闯荡,不是为我自个儿讨饭吃,而是为了普天下的穷苦百姓。我希望天下的穷人,都能过上您这样的好日子。有地种,有房住,再不受那些贪官污吏的欺压。”摘下身上的包袱放在桌上,从中捧出三块银锭,摆到张财主面前。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您老收下。”

    张财主显得有些呆愣,盯视那三块银锭直咽口水。他扭头看一眼窦志忠,小心地捧起一块,感觉沉甸甸的,反反复复地打量起来。银锭是二十两的分量,船型构造的实体,结实、鲜亮;底部聚了蜂窝孔,孔眼大小不一,鲜润圆滑得实在可爱。他想除了官府,哪里会有这样漂亮的银锭呢?想到窦志忠刚才的那番话,就对银锭的来路有了八九分的判定。双手不由得颤动两下,放下银锭露出一副笑脸。道:“贤侄,你太拿老夫当回事了,就你这几块大元宝,足可以购得我半个家业,我哪里消受得起呀。”

    窦志忠道:“您甭客气,往后我的家小,还得仰仗您活命呢。”

    张财主忽然皱着眉头沉默下来,似有难言之隐,俩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会儿,道:“早就听庄上人磨叨,说你在李自成的队伍里混饭。我当时还不信,觉着你没那个胆儿。现在看呀,是我见识短喽。”

    窦志忠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份了,自续一杯茶,一口喝光。豪爽道:“您甭害怕,往后谁敢对不起您,就先在心里记个小账,等我回来,保准儿个个提头见您。”

    张财主不自然地咧咧嘴巴,苦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凡夫俗子,更要好好爱惜生命。人世间的事啊,啥也不如有话好好说,非要舞枪弄棒的,糟践人命啊。”话到此,竟拿出长辈做派,嗔道:“就你这小子,真是给我出难题呀。那好吧,你的银子我收了。不过,这样收了,倒显得我贪财,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窦志忠不解道:“您的意思是?”

    张财主道:“后河套有我三亩多的水浇地,我都送你了;还有左垴沟的那块山地,虽说离家远点,却是土厚地肥,种啥长啥,不到两亩也差不多。还有那片山场,都是你的了。这个季节,地上的庄稼,就当是我给你伺候了,打下的粮食,也都是你的。你琢磨琢磨,对得起你这几块银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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