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边塞,未时一刻,沙漠戈壁上除了零星的枯草,什么也没有。
长城上的守军正在巡视,突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停住脚步,三百步外一座几十丈高的小丘岭上,他发现了一个大约三栗米大小的黑影。
守军眯起眼睛,仔细查看,风吹得他的眼睛生疼,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黑影。终于,他看清了,那是一个骑马的胡人斥侯!
他的心跳加速了,但声音却沉着冷静,对着城下正在烧水的兵士喊道:“快,快去禀告总兵,发现胡人的斥侯了!”
城下的兵士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消息的重要性。连忙拿起纸笔,在一张纸片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然后卷成一卷。他从鸽笼里取出一只白鸽,将纸卷放入鸽子脚上的小筒中,盖好盖子,轻轻一抛,鸽子便展翅飞向空中。
那训练有素鸽子,像是懂得了这份军报的紧急,它振翅疾飞,向着五里外的总兵营帐赶去。
王总兵正坐在案前查阅公文,忽听帐外鸽子咕噜声响起,站起身走出帐外。
一根丁字型的木架上,已经停了一只鸽子,王总兵伸手取出鸽子脚上的小筒里的字条,上书几个小字:“急报,长城第九段发现敌军斥侯!”
王总兵眉头皱了起来,回帐踢醒磕睡的小吏,以一种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说道:“擂鼓聚将!”
小吏忙跳起来去命鼓击鼓聚将。
鼓槌落下,鼓声如雷,军鼓声洪亮通透震彻人心,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唤醒了整个军营。这是集结的信号,是战斗的号角。
不消半刻,王总兵帐中就站满了各个军校。
诸军行礼,王总兵举手示意免礼。
他扫视一圈,诸军到齐,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总兵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命令。
王总兵拿起长鞭挑开蒙着布的沙盘,沙盘上早已经部署好各部军力,每一下小木牌都代表一支军队。
王总兵指着沙盘说道:
“左、中、右三位操守各领麾下三千兵士防守长城左段、中段和右段。
柳副总兵领军三万防守东城最东段。
吴参将领军两万防守长城最西段。
赵参将领军两万在长城左段墙外三里驻扎。
胡参将领军两万在长城右段墙外三里驻扎。
刘千户和王千户各领一千兵士在长城中段两翼的墙外一里驻扎。
苟千户、耿千户、伍千户、侯千户、仇千户、王千户、盛千户、葛千户、单千户九人各率一千兵士,列九方阵迎敌。
游击将军,引轻兵五百去长城九段附近抓捕鞑子的斥侯。
吴守备率军两万守备长城左段,柳守备率军两万守备长城中段,胡守备率军两万守备长城右段。
我亲率三万精兵在中段备敌。
王镇抚调运粮草,策应各部。
赵把总和王把总监察全镇,以防敌军奸细趁乱纵火破坏。”
诸军齐道:“遵命!”
王总兵顿了顿,向坐在一旁的监军问道:“王监军,不知下官这样部署,监军可有异议?”
王监军脸色惨白,用一方丝帕捂着嘴咳嗽了一番,嘴巴一张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本监军来时就和总兵大人商量好了,本监军负责内务,总兵大人负责军务,军事当由总兵大人作主,”又咳了几声说:“另外,本监军身体不适,希望以后的军务不要烦忧本监军。皇上怪罪下来由本监军一力承担。”
王总兵欠身道:“是是是。那以后擂鼓聚将时监军不必前来,下官整理好军务细则送予监军查阅。”
王监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这样甚好。那本监军告辞了。”
“恭送监军!”
送走了王监军,王总兵再次环视四周,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命令:“各位可有异议?没有异议就立刻出战!两个时辰内我要看见各位都已到达指定位置!”
众军的声音再次响起,坚定而有力:“无异议!”
“各位一定要严守军令,违者斩立决!”王总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众军的回答如同一人,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和忠诚。
随着王总兵的一声令下,整个军营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的身影穿梭如一群群夜行的猛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战鼓的隆隆声中,弓箭手们迅速地检查着自己的箭矢,每一支箭都被小心翼翼地插入箭筒,每一张弓都被拉满又松开,确保它们随时都能发挥出致命的威力。
骑兵们则在马厩旁忙碌着,他们轻拍着战马的颈项,低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斗。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它们踏着蹄子,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鸣,似乎在回应着士兵们的期待。
步兵们则在铠甲的碰撞声中穿戴整齐,一件件铁甲被披挂在身,一顶顶头盔被稳稳地戴在头上。他们检查着自己的刀剑,确保每一次挥舞都能准确无误地击中敌人的要害。
辎重兵们则在营地的另一边忙碌着,他们将粮食、草料、药品等物资迅速地装上马车,确保前线的士兵能够得到充足的补给。
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和决心,他们知道,今夜胡人可能就到了,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这片土地,去捍卫自己的家园。
王总兵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扫过每一个忙碌的身影。他知道,这些士兵,这些将领,都是他的骄傲,是大明的骄傲。
这两个字如同晨钟暮鼓,响彻整个军营。士兵们齐声应和,他们的身影开始移动,形成了一条条长龙,向着长城的方向进发。
马蹄声、脚步声、铠甲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雄壮的出征曲。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游击将军吴远江率领他的五百精骑飞一般地朝长城九段塞口而去,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如同一群狼一般冲出长城。往北奔驰了十五里发现一里外一座沙丘上发现鞑靼人的斥侯小队约四五十人,吴远江命两个百户秘密从两翼包抄,计算差不多了,他率领三百精骑往斥侯小队慢跑过去。
马蹄扬起的沙土引起了斥侯小队的注意,他们停止休息,翻身上马,立刻逃离。
吴远江连忙命三百精骑疾驰追赶。
追了约二里地,左右两翼包抄的两队人马已经拦住敌军斥侯小队战在一起。
吴远江三百精骑赶到时已经有半数被箭射翻在地,剩下的二十几人还在顽强抵抗。
吴远江张弓搭箭,三箭三杀,他策马冲过去,一刀振掉斥侯小队长的武器,橫在了小队长脖子上。
吴远江用鞑靼语大喊道:“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所擒,快快下马投降!”
鞑靼人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凄凉,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那金属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是战败的沉重回响。他们下马,受缚,如同秋天的落叶,无力而又无奈。
吴远江站在鞑靼斥侯小队长面前,他的影子在血色残阳下拉得很长。
“你们是谁的部队,这次有多少人来?什么时候进攻?”吴远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肃杀凛烈的感觉,“说实话,就饶你一命。”
鞑靼斥侯小队长的脸色苍白,他看着吴远江,眼中眼睛里满是恐惧。
因为他听说汉人抓住鞑靼人都会剜眼挖心斩下头颅,尸身扔到野外喂狼,十分恐怖!
“我们是白鹿王麾下,”小队长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白鹿王领军三万,在五十里外的青台原驻扎。”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番前来,是因为草原大旱,瘟疫横行,我们死了很多人,牲畜也成群成群的病死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哀伤,一丝无奈:“若不是没有活路,没人愿意与中原王朝为敌啊。”
吴远江看着小队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三万军队,都是什么人?”吴远江又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
小队长叹了口气,他看着远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有的是我们族中的勇士,有的是被瘟疫逼得走投无路的牧民,还有一半是老弱妇孺……”
吴远江沉默了片刻,然后挥了挥手:“带他下去。”
他想了想命令吴百户:“带着你的人,把这一干人押送到总兵大人帐前。我再带领这四百轻兵去查看一番,以防有诈!”
吴百户领命道:“是!将军小心!”
吴远江点点头,他转身,望着天边的残阳,不到半刻天就要黑了。
吴远江带领人马向北奔驰而去,宛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一座小沙丘之后。
奔驰了一个时辰后天黑了,他们没有点火靶,以防被敌军发现。
天完全黑了,星光稀疏,没有月光,但他们的眼力却如同夜行的野兽,锐利而准确。先后发现了三队巡逻兵,吴远江令战马卧下,巧妙地躲过,就像是沙漠中的风,无痕无迹。
翻过一座小沙丘,终于发现了鞑靼大军的营地。
吴远江数了数,大帐篷进进出去大约每个有十二人,小帐篷住的是老人女人和孩子,每个大约四五人,小帐篷约有三千,大帐篷约有一千五六百,合计了一下,精兵约有一万八,老弱妇孺约有一万五。营地北边还有一座大围栏,圈养着数万头牛羊。
星光稀疏,月光黯淡,王总兵望着烽燧,夜难眠。
当初他夸下海口,如果部署他的十数万大军,可当二十万敌军于长城之外。
然而,时间如白驹过隙,上一次击败胡人的五万大军,已是七年前的事了。岁月流转,人事更迭,不知道这次胡人来犯的军队又有多少,是否还如当年那般强大。
夜深了,军帐中灯火通明,王总兵仍在案前沉思,忽然帐外一阵骚动,打破了夜的宁静。一条大汉闯了进来,如同夜里的一股狂风,伏在案下,声音急促而有力:“启禀总兵官,末将探察敌军归来!”
王总兵挥手示意免礼,他的目光如炬,照亮了这条大汉坚毅的面容。这条大汉,正是吴远江。
吴远江站起身,他的身躯挺拔,如同苍松,他将所探军情一一汇报,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每个细节都详尽无遗。
王总兵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大喜道:“很好,叫你的人持续探察敌军,若有异动立刻来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一丝期待。
吴远江站起身将所探军情一一汇报。
王总兵大喜:“很好,叫你的人持续探察敌军,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吴远江道:“是!”他的回答简短而坚定,如同他的剑,锋利而直接。
吴远江吩咐三个百户,轮番去探察敌情。
安排完军务回了帐,吴远江便疲惫地睡着了。他的睡姿并不优雅,却透露出一种战士标准的疲惫。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的神经,享受片刻的安宁。
第二天,天刚破晓,军营便已苏醒。点卯的鼓声在晨雾中回荡,兵士们迅速集合,开始了新一天的刻苦操练。
操场上,军官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激荡着士兵们的热血。刀光剑影中,他们的身影快速移动,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挡格,都透露出对胜利的渴望。
吴远江站在自己的营帐前,他的目光扫过这些刻苦训练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然后,他转身进入帐内,遵照王总兵之命,开始细细地撰写奏报。
笔尖在纸上舞动,墨迹如行云流水,他将昨夜探察的军情,一一详细记录下来。
奏报完成,吴远江将其仔细折好,放入一个公函中。
他拿起公函,前往监军的营帐。还未入帐,便听见一阵阵咳嗽声,那是王监军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
他走到监军的帐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朗声说道:“末将吴远江,有紧急奏报呈送监军大人。”
咳嗽声停了停,然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帐内传出:“进来吧。”
吴远江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帐内,王监军卧在榻上,他的脸色苍白,手中握着一方丝帕,不时捂着嘴咳嗽。
吴远江上前行了一礼,然后将竹筒递上:“监军大人,昨日末将探察敌情的奏报,请大人阅览。”
王监军的咳嗽声在帐内回荡,如同残叶在秋风中颤抖。他详细阅读了奏报,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
“本监军已经知晓,你退下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沉重。
“监军大人,末将告退。”他的声音平静,就像他的人,无论面对何种风浪,总能保持冷静。
吴远江微微颔首,他的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情绪,转身,退出帐外。
监军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帐外,阳光已经穿透了晨雾,照亮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吴远江走出帐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的皮甲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白云悠悠,蓝天如洗。但在他眼中,这片宁静的天空下,却隐藏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吴远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吴远江的脚步刚要跨出营门,却被一声刺耳的“慢着!”硬生生截住。他转过头,冷眼瞧去,只见一个黄脸无须的太监,身着华服,却掩饰不住那一脸的狡诈与贪婪。
太监的嘴角挂着一抹谄媚的笑,他的目光在吴远江身上溜来溜去,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蛇:“吴将军,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吴远江眉头一皱,这厮的恶名在军中早已传开,是个贪婪成性,专好敲诈勒索的小人。
吴远江心中冷笑,与此等小人争执,只会让自己陷入无谓的麻烦。他淡淡地说:“我还有军务在身,告辞!”
太监却不依不饶,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吴远江的去路:“吴将军,听说将军探察敌情有功,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吴远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明白了太监的意图,原来是想讹些钱财。他冷冷地说:“军中不比其他地方,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好。”
太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被贪婪所取代:“吴将军,你这是不给面子了?若我在王监军面前揭发你谎报军情,你可会得个斩首的下场。”
“在我看来,你不过是王监军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吴远江的声音冷冽,如同寒冰刺骨,带着明显的厌恶和不屑。
太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暴躁起来:“你敢骂我是狗?好大的胆!”他的手指几乎要指到吴远江的鼻尖。
吴远江不再理会他,他知道,与这样的人多说无益。他冷哼一声:“哼!你若再敢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太监被吴远江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吴远江趁机大步离去,留下太监在原地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