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隆祐帝登基之前,宫中的多座宫宇都进行了修缮。
其中皇帝下榻之所,乾清宫,修得五脊四坡重檐庑殿顶,檐角小兽九只,当是皇家的最高规制。
在乾清宫一宫之地,便有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共计四十五间房。
虽是宽敞了住处,但隆祐帝一般都不在乾清宫夜宿,而是去坤宁宫与皇后同住,二人感情至深依旧如初。
只是将日常办公的地点从太和殿的偏殿搬了进来,隆祐帝也算舒畅了许多。
是日,下了早朝,原本听得群臣为新政吵架,听得心烦意乱的隆祐帝,翻阅起奏折来,就更没了心情。
“步履维艰呐,诸事不顺。”
隆祐帝叹出口气来,问身边夏守忠道:“你可知近来岳凌在沧州如何了?可有奏疏送来?”
夏守忠沉吟片刻,摇头道:“最近确实没有消息,不过算着日子,安京侯应当到任有几日了,也该送回来消息了。”
隆祐帝又叹了口气,还在为自己的登基大典,第一功臣岳凌未能到场而耿耿于怀。
翻阅奏折直到响午,外面急匆匆走进一小黄门来,手上捧着一封奏疏,“陛下……”
见这小黄门略有些失仪,才就任大总管的夏守忠忙与他提醒,“陛下正忙着,若不是急事,等到响午陛下用过饭食再说。”
小黄门扶了下帽檐,连连颔首,“夏总管,这是安京侯从沧州城送来的奏疏,算不算得紧急?”
闻言,夏守忠一怔,忙道:“紧急,紧急,十万火急。给咱家,咱家给陛下呈上去。”
“好好,多谢夏总管。”
夏守忠接过了奏疏,简直视若珍宝。
近来隆祐帝的心情一直不佳,多靠皇后宽慰,才得以舒缓。
这遭有了安京侯的奏疏,定然也能抚平些隆祐帝的思绪了。
心里如此念着,夏守忠快步走上了殿,来到隆祐帝的案边,躬身奉上奏疏。
隆祐帝偏头一看,“这又是从哪里来的急报啊?”
夏守忠应道:“非是急报,是安京侯的奏疏,所以没走中书省,直接与陛下呈上来了。”
“岳凌寄回消息来了?”
隆祐帝眉间一喜,将朱笔搁置在旁,将奏疏接了过来。
夏守忠松了一口气,暗暗想着,“果然还得是岳凌,陛下实在看重他太多了。”
隆祐帝用丝巾擦了擦手,展开奏疏,便上下通读起来。
“圣上御宇,惠泽苍生。臣,君前微末之臣,每念陛下之隆恩,惶惶不敢有怠……”
开篇便是些嘘寒问暖,隆祐帝看得嘴角微弯,自是有君臣相知的情谊在。
而后,奏疏中的话,便让隆祐帝的眉头逐渐隆了起来,“……臣代天子巡狩沧州,本为查察民情、解民之困,以显陛下体恤子民之仁德。可不料城中官商勾结,沆瀣一气,沧州实非天灾,当为人祸。更有沧州通判吉庆伙同沧州兵马设计伏杀于臣,幸臣武艺非凡,从中得脱,反败为胜。”
“今沧州之境,困厄犹存,诸般艰难,纷至沓来。臣窃望陛下,援手于沧州,助臣赈灾济民。”
“臣已有对策如下……”
待通读完全文,隆祐帝大怒,拍案而起,道:“疯了!都疯了!他们竟敢害岳凌的性命!岳凌可是朕的心腹,代朕去坐镇沧州,赈灾济民,难道朕去了沧州也要被他们所害吗?”
“立即拟旨,传令给岳凌,只要参与其中者绝不姑息!尽数诛灭三族!”
“奸商,狗商!竟敢给岳凌设困,一同杀了的好。”
原本殿中气氛还算不错,隆祐帝突然大发雷霆,将夏守忠唬得不轻。
稳住了身形,夏守忠忙开解道:“陛下莫要动气,只为了几个贪官污吏,黑心奸商气坏了龙体,那才是不值得。以安京侯的能为,北蛮大军都能对付得了,区区这些乌合之众,哪是他的一合之敌?”
隆祐帝深吸了几口气,道:“罢了,朕若掺和其中,又要遭文官非议。这群混账东西,自岳凌离京之后,就少不了弹劾之声。捏造各种是非,来给岳凌泼脏水,怎得北蛮兵临城下时见不得他露头了?”
“岳凌也说了他的应对之法,他提上来的所有需求,便都准许了。让户部开仓放粮,遣快船送去沧州。”
略微沉吟,隆祐帝又纠正道:“莫要让那户部放粮,从皇仓放粮,内务府去办!”
“皇仓?!”
夏守忠诧异的望向隆祐帝,“皇仓的粮食恐怕不够赈灾一城啊……”
隆祐帝又道:“那就买进来,再给岳凌送去,快去办!”
夏守忠连连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待夏守忠才抬脚要走,就听身后隆祐帝又道:“不行,这粮食若是被那些狂徒劫了,该当如何?”
夏守忠回身,讪讪道:“劫官粮,怕是谁也没这个胆子吧?”
隆祐帝摇头,“那谁能知晓不会有丧心病狂之辈,铤而走险呢?岳凌出京之前,你相信他会遭遇刺杀吗?”
夏守忠忙摇头,“奴婢万万不会相信。” 隆祐颔首,“正是这个道理。让忠靖侯史鼎带火器营两千人押送粮草,再从太医院选两名太医送去,万一有了变故,岳凌也有可用之人。除了粮食再备些药材,衣物,去办吧。”
“奴婢遵命。”
“要不从御膳房也挑选几个庖长与岳凌送去?”
……
沧州城,府衙内院,
清早起来,岳凌便先往耳房里走了过去。
也是昨晚从林妹妹口中得知,紫鹃是身子抱恙,才在榻上歇了一整日。
对于岳凌来说,最大的丫鬟紫鹃也是小姑娘一般的年纪,便往她房里关心一下。
坐临了紫鹃身边,只见她嘴唇微微泛白,脸上满是疲态,实在将岳凌唬了一跳。
“紫鹃,你觉得身子怎么样了?我去外面寻个郎中来吧。”
紫鹃睫毛轻颤,努力睁开眼,见是岳凌正坐在她榻旁,忙开口道:“老爷,你不能在这,你在这里只会沾染了晦气。老爷,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一味要自己出门,还说些什么迷信之词,不洁之类的,怎么可能还会没事?
岳凌皱着眉头,起身问道:“紫鹃,不都说好了?以后有事再不隐瞒了,怎得才过了两日你就忘了?”
紫鹃当然记得和老爷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抿了抿嘴唇,实在有些羞于开口。
“老爷,你还是先出去吧,这里老爷不该来的,沾染了污秽对老爷的身子不好。”
岳凌无奈道:“那好吧,你不愿说我也不逼着你,我去寻个郎中来给你看看。倘若你有个什么好歹,叫我如何自处,怎给林妹妹一个交代?”
紫鹃忍着羞意道:“那老爷还是为我寻一个年长的嬷嬷来吧……”
见紫鹃眉眼低垂的模样,脸上慢慢染起了酡红,岳凌登时醒悟过来了。
旧时有些忽视了,这些小姑娘也在慢慢长大呢。
“哦,你是经痛了?”
紫鹃更是羞臊了,可她也没力气将老爷推出去,只好偏着头,佯装未闻。
可岳凌立在他床边,依旧是喋喋不休。
就听岳凌似是极有经验的讲解道:“你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可强忍着才会出问题。一会儿我去寻雪雁来,给你热敷下肚子,再喝点生姜红糖水的会好很多了。”
“这几日也不要洗澡,注意保暖,别再受凉了。也不要乱动,若是要换经布,让雪雁帮你就好。”
紫鹃是羞极反笑,难忍的捂了下嘴。
“你笑什么?”
紫鹃再转回头,看着岳凌道:“老爷这会儿不像老爷了,倒像是老嬷嬷。”
岳凌也不禁随着她笑,为她再盖紧了被子,帮她捋了捋乱发,才开口道:“又是我的疏忽了,在府上时你们应当是有可卿照看吧?所以才没事的。”
“安心些,如今也还有我在呢。”
紫鹃,点了点头,眸眼如同闪亮的星星一般。
从紫鹃的耳房里出来,岳凌为她掩好了门,再与雪雁嘱咐了几句,便先往堂上去处置公事了。
当岳凌坐在案后,开始翻阅起文书,做起规划来。
贾芸适时来报,入门行礼,道:“老爷,今日是第四日了,没来送粮的人家该如何处置?”
如今岳凌的面上全无了在紫鹃房里时的和煦,眉宇中的冷冽,是连贾芸看了也不禁打着寒颤。
贾芸确信,如果这些奸商站在老爷面前,老爷会直接一刀砍下他们的狗头。
思虑片刻,岳凌从沧州城的商贾名单上,圈出末尾的两位来,“先从他们两家下手,一层层给他们施压,我要让他们慢慢的感受恐惧和死亡。这就是对抗我的下场!”
贾芸拱手拜道:“遵命!”
……
黄家府邸,
大堂上,依旧是载歌载舞,黄家家主黄文华正与城中的其余几家豪商共享早宴。
正是宾客正欢之时,外面有小厮匆匆来报。
“家主,府衙那边动手了!方才从府衙中出了一队人,满身的盔甲,腰间挎着刀,直奔城东的潘家去了!”
“什么?岳凌也在其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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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