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你身居江湖,还是出自世家,总归是想要为国效力的人,我为何为难于你?你已经通过了,我只是来指点下你的身手。”
赵颢闻言一怔,“是我将侯爷想得太肤浅了,也是我这草莽眼界太窄,这也是我不想再走镖的原因。”
掠过了思绪,赵颢神色微凛,阖目再睁开,手上的刀柄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见他又起了气势,岳凌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勾了勾手掌道:“身份是重要,但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出招吧。”
赵颢颔首,再弓步前踏的时候已经憋足了劲儿。
铜锣一声响起,便就迅速抢占先机,率先向岳凌出手。
其实,赵颢对岳凌的身手知之甚少,只是从坊间的传闻和云行镖局中和岳凌打过交道的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
尽管如此,赵颢也能断定,此人能以这般年纪从秦王府的亲卫做起,直到封侯,身上的本领也不是自己能力敌的。
当下,也不敢有一丝大意。
岳凌在场间比武的消息瞬间在演武场传开了。
原本气氛火热的演武场,此刻别处皆是空了下来,尽往中心聚集而来,都想看一看这京师大都督的身手到底如何,比沧州年轻一代的人才又如何。
“侯爷竟然这般年轻。”
“是啊,比云行镖局的少当家好似还小些呢。”
“英雄不问年少,这可是陷阵捉将的狠人,身上傍的武艺能低了?”
周边嘈杂纷纷,然赵颢眼中只有对面气定神闲的岳凌。
突然暴起的赵颢,迅速靠近岳凌身侧。
刀作为兵器之王,招数并无多变,无非劈砍刺几招相结合罢了。
更多的是力道与招数的结合,而此时的赵颢还抢了一个快,在距岳凌不足一步的时候,抽刀横斩,势如奔雷。
如果是钢刀斩在人身上,岳凌丝毫不怀疑能将人斩断腰背。
但这毕竟是岳凌,面对有伤在身的赵颢,多挪动了一步,都失去了他想要指点的意义。
岳凌提刀上撩,在刀锋向腰间斩来时,不等他抡圆了使出最大的力道,而是后发先至,磕在了他的刀锋上,一震就震得赵颢手握着的刀险些握不住。
退回几步,赵颢的眼里更是骇然。
就是他父亲,在指点他武艺的时候,也不曾这般云淡风轻,这一回合,他就认识到了差距。
赵颢并不甘心,习武这么多年,自也有他的一颗骄傲之心,遂再提刀向前。
双手握住刀柄,赵颢毫无保留的用上如今他的全部力气,势大力沉的上撩破岳凌的架挡,再转换刀路下劈。
这一招撩击斩落出手果断,迅速,引得围观众人喝彩连连。
但见了岳凌的应对,喝彩声戛然而止。
上撩只是轻碰了下赵颢的刀尖,而后连带着卷起他的刀身,在下落斩的时候,都失了原本的方向,让岳凌轻松的侧了下身,躲避开了。
两个回合,岳凌也对赵颢的武艺有了一定的了解。
于是转守为攻,步步紧逼,刀路如漫天飞花一般,向前袭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赵颢看得眼花缭乱,只能频频架刀隔档,却又听岳凌与他讲解道:“方才你出招之时,一味求快求猛,却忘了留有余地。每一招使出,皆全力以赴,若遇强敌,如何能迅速变招应对?”
“刀劈威力巨大,可若是被人闪身躲过,如何守住势头?岂不是整个身子都成了破绽?这在战场上更是危险,因为在白刃战中,你根本不知道会同时遇到几个敌人。”
“以力破敌并不错,但力不只是对力道的应用,还有对力的控制,游刃有余才行。”
赵颢疲于招架,最终被岳凌挑飞了武器。
见得木刀孤零零的插在地上,而岳凌的刀锋直逼赵颢的喉咙,满场哗然。
他们听不真切岳凌的话,但在他们的观感中,岳凌即便是拿一个树枝来应对赵颢好似也不是问题。
就像是调教幼童修行一样,轻松写意。
众人愣了半响,才渐渐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岳凌笑着宽慰,“我能看出你心态有些急,是不是才接了云行镖局的家业,却遭遇了这么一桩事,让家中信誉全无,想要再找一条路来证明自己?”
赵颢点点头,道:“是,我也确实想为大人效力,相见那一天就说了。”
岳凌又问道:“那为何不见你镖局中的其他人呢?”
赵颢咬着嘴唇道:“他们还一心在镖局上,想要恢复祖辈的辉煌。但经过这一次事,我也清楚了,镖局不是长久之计,如此般拼命吃饭的活,不如来侯爷这,守土卫国,也好去被奸人利用,玩弄于股掌之间。”
说着,赵颢半跪于地,对岳凌抱拳道:“请侯爷给我些时间,云行镖局作为曾经沧州本地的第一大镖局,还是有些底蕴在的。侯爷在本地做事,我们定是能帮上忙的。待我重整了镖局,定然率众来投靠侯爷。”
岳凌俯身将其搀扶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好,慢慢来,我手下还缺着副将,看你的能为了。”
赵颢眼睛瞪大,心喜道:“多谢侯爷!”
岳凌微微颔首,环视周遭,而后向下摆了摆手,场间人为之一静。
而后,便听岳凌沉声道:“在下安京侯,今日招兵,本侯爷定是要来过目一下我们沧州武者的风采。如今沧州正值灾年,招兵第一件事也是建设家乡,见大伙有这么多的热情,我也十分宽心。”“没能入伍并不要紧,为家乡尽一份力,分工不论好坏,都是为沧州添砖加瓦,为沧州父老乡亲谋福祉。”
“明日繁花如锦,沧州处处如歌,百姓会记得你们的功劳!圣上也不会忘了你们的功绩!”
演武场上欢声雷动,岳凌带赵颢走出人群,与史鼎会面。
史鼎迎上前来,笑着道:“如此出风头,才是大都督啊。”
岳凌摇头笑笑。
三人一同出了演武场,岳凌又与身边的赵颢问道:“如今云行镖局内不尽听你的话,那以谁为主心骨?”
赵颢答道:“我二叔,我父亲的亲弟弟赵元兴。”
岳凌眼神微眯,又问道:“你可知沧州城,有没有善用毒的江湖人?”
赵颢思虑片刻,摇摇头道:“倒未有听说。”
岳凌与赵颢对视一眼,道:“好,若你有事可来衙门寻我。处置完了家事,便来寻史将军操练吧。习武和从军,区别还是不小的。”
赵颢抱拳应下,“遵命。”
“注意自身安危。”
赵颢又是一怔,而后木木的点了点头。
……
府衙内宅,
林黛玉望着外面夕阳映天,算着时辰,百无聊赖坐在桌边,摇晃着脚丫。
“如今酉时已过半,岳大哥也该回来了呀。”
心里正念着,林黛玉又唤道:“雪雁,再烧一壶茶送来。”
雪雁没从门外回来,而是紫鹃走了过来,接过了茶壶。
林黛玉上下打量着紫鹃来,问道:“你可好些了?昨夜怎得了,白日你还能睡个大半天。”
紫鹃红着脸,也不好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夜里没睡好而已。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林黛玉叹出口气,也没再说什么,目光再回到了手上捧着的书册。
反倒是紫鹃试探着问道:“姑娘,昨夜我忘记了老爷怎么说薛姑娘的,要不我今日再去问问?”
林黛玉放下书册,罥烟眉一横,含情目瞪着,道:“快算了吧,你这痴儿模样,再去问几遍也记不住事,等今晚我去问吧。”
紫鹃羞臊得垂下了头,提着茶壶走了。
林黛玉又不禁暗暗腹诽道:“平日里那般稳重的姐姐,去了岳大哥房里就和换了个人一样,那伶俐劲儿也没了,呆得和雪雁一样。也不自己照镜子看看,哪还有往日半分的端庄!”
“真是没自持的丫头,远不如我了。”
轻叹了口气,林黛玉又念念有词,“岳大哥怎得还不回来,倒让人等得着急了。”
适时,听得门外有些许动静。
林黛玉忙回过精神,端正了坐姿,再拾起书卷来。
只待门开的一刹那,林黛玉抬眼去看,是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不自觉的露了出笑脸。
“今天我去了演武场,沾染了不少尘土,待我换身衣服来,我们再一同用饭。”
林黛玉轻轻嗯了声,也先回了自己房中,取了她为岳凌所准备的惊喜。
用饭无话,梳洗作罢,林黛玉又来了岳凌这边。
不顾着跟在身后的岳凌,先就坐在了案边,将家书展了出来。
“岳大哥,这是爹爹给你的回信,有关沧州盐业的。而且,爹爹也派了人来,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岳大哥见面了。”
岳凌见之心喜,近来他确实在担忧此事。
盛夏是晒海盐最好的时候,错过了,就相当于错了这一年的银山挖掘。
岳凌笑着接过来,坐临了林黛玉身边,“谢谢林妹妹的惊喜,这个的确很重要。”
林黛玉摇头道:“这是爹爹的,自不是我准备的。”
说着,林黛玉将始终拿在手上的一方锦帛,渐渐展开。
“舆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