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绢丝捧在手上,上面描绘了整个沧州城的俯瞰图清晰可辨。
从城外的运河码头,直到城中的主路上,一直到府衙,再包括昨日他与林黛玉走过的路,都十分清晰,并用了些小字标注。
而剩余的一些留白,便是她也没见过的地方了。
如此成体系的舆图,定然是她事先翻阅了不少书籍参考,再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不经过堪舆,绘画出的一幅简图。
便是简图,也是十分不易了。
如今的沧州城千疮百孔,几乎处处都需要修缮,一幅更贴合如今州城的新舆图,确实对岳凌之后对城池的规划,颇为重要。
林黛玉便能从他口中寥寥提及的几次政务中,敏锐的为他考虑如此之深,岳凌哪会不动容。
抬手慢慢拂过绢丝,细细打量着这一幅图,岳凌心底愈发震撼,也再次对林黛玉这个才女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红楼梦的原著中说,林黛玉用一顿饭的功夫,便能看完《西厢记》十六出,并对其中的诗词能够记诵。
这么优秀的才能,怎么能就用来记诵《西厢记》,沉迷些情事,更该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呀,今日的舆图就可见一斑。
如此想着,岳凌却又不禁皱起眉来。
“也难怪初见林妹妹时,她总会坐在桌边长吁短叹,怕是如她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一件令她伤心的小事,都要记挂很久,不能忘怀。更兼她那时丧了母亲,自小生活的点点滴滴,再回忆起来,不都成了伤心事?”
“有时候记性太好,或许也不是好事。”
不过有了他的存在,让林黛玉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从两人第一次携手入京,到端午节放了莲花灯,还有便是到了沧州府都还挂在她床边的雏菊,林黛玉的回忆中,应当也充斥了不少美好的事了。
岳凌轻轻叹出一口气,复又望向身边的林黛玉。
见岳凌微皱着眉头,方才面上的喜色,褪出了些许,林黛玉眸含忧虑,探头靠过来,低声问道:“岳大哥,这个不好吗?”
岳凌展开手臂,俯下身,默默将林黛玉拥入怀里。
感受到岳凌突然的动作,林黛玉一怔,脑中似是一片空白,不知当下是什么状况。
林黛玉伏在岳凌的肩头,偷偷打量着房间内,紫鹃并不在了,她才稍稍放下些心。
“犹记得上一次抱抱的时候,还是岳大哥得胜归来,许久没见的原因呢。这会儿,岳大哥又怎么了?”
“难道岳大哥在外受了委屈?这是不可能的吧。”
林黛玉根本忘了挣脱,或许说本也没想挣脱,枕在岳凌的肩头让她愈发心安,如此般的情景,好像只有在前一次岳凌睡错了房间的时候才有。
但这次两人都还醒着。
林黛玉原本聪慧的小脑袋,此时也有些转不动了,片刻之后,才听岳凌开口道:“记太多事,也很辛苦吧。”
林黛玉的心尖尖又是一颤,总感觉岳凌的话是在一语双关,并不是单单说这幅舆图的事。
也只有他们相处的久了,灵魂契合,让林黛玉听出话中的深意。
如此念着,林黛玉不禁酸了鼻子。
对于当时六岁的她来说,从小悉心照顾自己的娘亲去世,是多么沉痛的一件事。
她本就早慧,比同龄人更明白去世的含义。
后来被爹爹送出,去往陌生的京城,也得幸是在岳凌的小院里,而不是那第一面就让她留下心理阴影的荣国府。
林黛玉轻轻揩拭了下眼角,她知道岳凌最不喜她流眼泪了,深吸口气,应着岳凌的话道:“也还好啦,能帮得上岳大哥的忙就好。毕竟,岳大哥帮了我许多许多,还一直迁就着我……”
岳凌略有宽心,松开了手,扶着林黛玉在身边坐好。
林黛玉嘴角盈盈一笑,引得岳凌也随着她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拿着的这个是盖在身上的小毯呢,原来是你画得舆图,这一份舆图,你竟然画了两日就画好了?这图怕不是有你身子这般大了。”
林黛玉得意的扬了扬头,对于岳凌的赞扬很是受用。
“是不是我更厉害?比薛家的那位姑娘要厉害?”
见林黛玉又和小丫头一样与人攀比,岳凌更是忍不住笑意了。
手指弯曲,在林黛玉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岳凌又认同道:“谁都不比你厉害。有这样的水准,不去工部做个职都枉费了才华了。”
林黛玉伏在案上,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意,“才不去嘞,我就只为岳大哥做事。”
揉了揉林黛玉的小脑袋,岳凌连声应着,“好,好。”
两人一同看着舆图,在其上又填了几笔,便先卷去了一边。对于城镇的规划,是比盐业之事,还要繁琐的事,一时也定不下什么计较。
拾起林如海送回的书信,岳凌上下通读一遍,也不得不感慨林如海在此道深耕十几载的见解,确实面面俱到,把各种影响的因素,以及将要面对的困难都想到了。总归在沧州生产出盐来,并不是难事,但若想拓宽销路,还是要岳凌自己想办法。
不过,岳凌早也想好了。
沧州离京城更近,自然要销往京城。
卤水可多滤几次,多用草木灰浮沉杂质,来保证海盐的口感,争取从品质上,从晋商口中抢一口饭吃。
生产成本略微增加,运输上能却能节约很多,两项折抵也是略有优势。
而且,岳凌还有他天然的优势,那就是来自前世的眼界。
此世的产品销售,还是缺乏了一个做广告,营销的途径,一般都是靠坊间所传的口碑来保证产品的火热。
这脆弱的宣传是有好有坏,好处便是老主顾不会轻易改变供货渠道,坏处便是一旦有敌对商家故意散播些不利的言论,辟谣可就难了。
晋商只是因为在京城一家独大,所以常年来才不会受什么影响,也无人去动这个歪心思。
在这方面,岳凌的计划则是选一个代言人。
若是在京城中挑选一位代言人,没有比那一位更合适的了。
这就是晋商无法企及的优势。
见岳凌脸上的笑容愈发重了,林黛玉心里暗戳戳想着,“爹爹真是厉害,该回一封家书,夸一夸爹爹,往后岳大哥没准还得有别的事情请教。”
两人翻了舆图,再看了家书,外面的天色也愈发深了。
灯罩中的烛火越烧越暗,茶也添过了许多盏,是到了歇息的时候。
“林妹妹,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林黛玉意犹未尽的将目光从岳凌书下的文书上挪开,眨眨眼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陪岳大哥。”
此刻,岳凌倒是也有些不舍了,可他总不能将林黛玉当做他的暖床小丫鬟吧。
岳凌颔首笑着,扶林黛玉起身,缓步将她送进对面的房里。
挥了挥手,岳凌道:“做个好梦。”
林黛玉听了岳凌的告别说法以为奇怪,平日里常用的词一般是安歇、寐安之类的,祝别人做个好梦,还真是稀奇的话。
林黛玉将岳凌的身型映在脑海里,而后莞尔一笑,回道:“会的。”
送别了林黛玉,岳凌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入房,少了林黛玉,心里却略有些落寞了。
岳凌拍了拍脸颊,扪心自问道:“好像我对林妹妹的依赖越来越重了,到底是她养我,还是我养她呀。”
与林黛玉点滴的相处,好似都融进了习惯中。
叹了口气,岳凌再叩响了紫鹃的门,“睡了没?”
里面传来了紫鹃颤巍巍的声音,“还没,老爷要暖床吗?”
岳凌唤道:“当然要了,等到天气热起来再省了吧。”
不多时,便见得披挂了小衫的紫鹃,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
今日穿着的十分保守,和昨日的风格大相径庭,惹得岳凌发笑。
“你怕什么呢?还有,你的那一件纱裙怎么不穿了,那一件挺好看的,摸起来也舒服的很。”
紫鹃臊了个大红脸,掖了掖衣襟,道:“那个不是我的裙子,是可卿姐姐的,我穿着不合身……”
岳凌扶额,“果然是秦可卿的,她到底教给这些小丫头什么了。”
与此同时,岳宅后宅,
秦可卿着了一身轻薄的单衣,偷偷摸摸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轻轻掩上门,来到了岳凌的床榻上。
扑进岳凌的榻里,秦可卿深吸着气,再拿出她视若珍宝的汗巾,蒙在脸上,嘶哈嘶哈的喘着粗气。
“老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房里老爷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房中并未点起灯烛,若是有些光亮,便能见得此时秦可卿媚眼如丝,面若娇花,如柳叶般的腰身拱起了一道曼妙的弧度。
双腿披散开,三千青丝如瀑也分散在肩头,随着身姿一起一伏,呼吸愈发粗重了,直到一声嘤咛过后,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遭了,这条毯子又透了,明早得换下床褥去洗了。”
秦可卿懊恼了一下,见事已至此,索性不管不顾,开始了第二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