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面色犹豫,还是鼓起勇气道:“梁妈妈,我能陪你一起去看梁爸爸吗?”
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可以不顾后果地偷偷跟着去。
梁媛眼里是贫乏的,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南清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她老了许多,浑身透露着疲倦,身体也清瘦了许多。
梁媛点了点头便继续朝前走。
南清在原地站了两秒,小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
梁媛的目光落在她挽着自己的手上,很快便移开。
坐了车,到墓园。
天气凉凉的,太阳不大。
墓园的路两旁都有树,遮盖住了为数不多的阳光。
边走梁媛边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很好。”南清回。
梁媛点了点头,语气缓慢:“世事无常。”
南清看向不远处,再走一段路,就到墓地了。
“过段时间,时蔚就要去德国定居了。”她突然说道。
南清下意识道:“林苏也会去吗?”
她说完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他们在一起了,怎么会分开?
梁媛低了低头,似乎是被阳光刺到了,眼圈红了。
南清轻轻蹙着眉,梁时蔚是梁媛独子,他离开了,还有谁能陪着梁媛呢?
她很快道:“我以后会经常去看您的。”
梁媛轻轻弯了下唇,接着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向你妈妈提出收养你。”
南清转眸看向她。
两人的步子慢下来。
梁媛道:“当年我和你妈妈是朋友,虽然交情不多,但也有来有往。”
她回想了起来:“在家里,只有我和时蔚相依为命,太冷清了,所以当娴月因为你的去向焦头烂额的时候,我提出了抚养你。”
“你当时小小的,很可爱,长得跟洋娃娃似的。”
“时蔚......也很喜欢你。”
“刚来的时候,你就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高烧不起,我工作忙抽不开身,是时蔚照顾你的,他一趟又一趟地找医生来家里,守在你的床边片刻不离,哪怕我回来了也不肯回房间休息。”
南清静静听着,没出声。
“外界需要我给一个答复,梁家其他人也需要我的答复,我不能平白无故收留一个小女娃,所以我只能说这是我为时蔚选的妻子。”
她说着说着笑了:“时蔚当真了,特别开心。”
她的笑容慢慢淡去,重新看向她:“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对时蔚回心转意,而是想告诉你,你一直都是独立的个体,而非谁的养女,谁的未婚妻。”
“我知道了。”南清轻轻地回道。
“还有,南清。”
她眼含悲哀:“不要怪时蔚,他对你是很好的。”
梁媛言语哽咽,说完便抹掉了眼底的泪水。
脚下的路变成了鹅卵石路,踩着十分不平坦。
过了几秒,她回:“不怪。”
梁媛似乎是碰上了丈夫的忌日而格外悲伤,聊了很多,南清一一应着。
到了墓前,南清将花奉上。
梁媛轻声道:“永淮,还记得吗?这是南清。”
黑白照片上的男人笑容如一,俊容不变。
南清陪着她在这站了一会,阳光愈发的淡,天色渐深,才离开。
到了墓园门口,停下来。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梁时蔚穿着一身黑色,站在车旁。
他也十分清瘦,面色黯淡。
梁媛笑了笑,握紧了一些南清的手。
梁时蔚亦注意到了南清,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很淡。
他朝着两人走来。
南清低了低眸,移开视线。
梁时蔚已经来到了她们身前。
“一家人,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梁媛微笑着问道。
梁时蔚没有说话,目光淡淡地看向南清。
南清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摇头道:“我......下午还要参加排练。”
那道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梁媛点了点头:“这次是去哪演出?”
“港城。”
“那是个好地方,说起来我和永淮就是在那认识的。”梁媛今日格外开朗,比往日多语。
南清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弯了一下唇道:“那您要不要跟着我到港城去故地重游?”
“以后再说吧,我最近太累了,想休息一阵子。”
南清点点头。
“我送你们回去。”梁时蔚开口。
天上开始打雷,这是快下雨了。
梁媛望了眼天空:“行行,快上车吧。”
上车前南清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自己打辆车回去,但这是墓园,来往车辆很少,打车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见梁媛高兴,她也不想扫兴。
没思考太久,还是上了车。
车一路行驶在大道上,开始有雨滴打在车窗上。
“你怎么想着来接我们了?”梁媛问了句。
梁时蔚声音温浅:“我今天回家了,没见到你,家里阿姨说你去了墓园,我便过来了。”
梁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南清十分沉默,看着窗外。
“我应该送你去哪?”梁时蔚出声,目光透过车镜落在她身上。
南清抬眸,和他的眼神对上。
她忙道:“艺术馆。”
末了添一句,生疏的:“谢谢。”
梁时蔚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前方。
“你中午不吃饭了?”梁媛看向她,眼里透着严肃和担忧。
这倒是有些像从前了。
“我在艺术馆附近随便吃点就好了。”
“年轻人可不能吃什么做什么都凑合,很伤身体。”梁媛严肃道。
“我平时都有好好吃饭的。”南清没敷衍人,平时有陆承舟监督着,一直都有好好吃饭。
她突然想到了陆承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墓园离城区有些远,这一段路很长很长。
不知道开了多久,梁媛靠着后枕闭眼休息。
车里很安静。
梁时蔚开着车,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南清更不会说话。
有几次,他的目光透过车镜落在她身上,很浅很淡,很快便会移开。
南清没有注意到。
她专心地看着窗外,看着街上走着的人,打了伞的人慢慢地走,没打伞的便狂奔着,还有些干脆摆烂什么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