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原县的巨变让人始料未及,谁都没想到一次对富商的绑架竟然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当战斗结束后,知县韩良是被薛长山从立兴楼一路绑到了县衙。
最开始看到这一幕时人们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无比好奇这伙山贼到底是什么来历。
毕竟不是人人都看到了立兴楼附近那一战的场面,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山贼”有多狠。
不过他们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知县的狼狈模样后还是都感觉心头畅快。
终于有人对这些贪官出手了!
寻常百姓只当是一伙义贼进城帮他们泄愤,还意识不到开原县的变化。
但有一批人却经历了这件事的全部过程,他们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发生的可怕事件。
这批人便是在立兴楼里被绑架的富商。
逃出立兴楼后有不少人跟常坤一样,都硬着头皮留在战场附近看事件发展。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官兵的惨败,指挥使的惨死,以及官兵和衙役的“丝滑”投降。
凡此种种,都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开原县要变天了。
或者说,已经变天了。
常坤返回常家时,看到全家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忙乱的景象。
有人在拼命装东西,有人干脆已经驾着马车急匆匆地往城外逃去。
他们看到常坤时都会微微愣神,但很快就会别过头去自顾自地继续忙自己的事。
常家人自然知道常坤被绑架的事情,但他们更清楚家主最后做出了不救人的决定。
虽然决定不是他们下的,但在当时几乎所有族人都认为拿三万两白银换人不值得,基本就是全家默许了家主的决定。
如今看到常坤归来,他们自然心头发虚。
回来的路上常坤就已经知道这些,若是放在以往他肯定会大闹一场,甚至会借题发挥打压一些同族兄弟。
但这一次他却没了这些念想,反而觉得这些人很可笑。
无视了这些族人后,常坤直接带人找到他的父亲常世康。
父子见面时,常世康第一眼就看到了常坤断掉一只手的手臂。
这一幕让他心如刀绞,毕竟不久前他确实做出了放弃常坤的决定。
可就在他闭眼准备接受自己儿子声讨时,却听常坤急切道:“父亲,快,带上所有能带的银子和田契、地契,咱们去找唐家人。”
常世康猛地睁开眼,他意外地发现常坤似乎对自己一点怨气都没有,反而语气里满是急切。
“为什么?”常世康下意识问道。
“路上说!”常坤愈发急切地说道:“再晚的话咱们家就真完了!”
赶往唐家的路上,常坤终于有机会把他在立兴楼附近的所见所闻讲给了常世康说。
听完这些,常世康这才恍然大悟。
“我儿辛苦了。”常世康感慨道。
常坤没有回话,只是在马车里用心清点着他们拿出来的财物。
他不是圣人,不可能对这次的事情毫无怨言。
只是他更清楚眼下最重要还是去找唐家寻求庇护,如今的开原县里只有唐家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常坤亲眼看到了那些贼寇的狠辣,不出意外整个开原县的富户都会被清算,并且一个都逃不掉。
不管心里有多大怨气,至少得先保命,这才是常坤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常家父子赶到唐家时才知道来晚了,唐家家主唐志远已经去了县衙,并且唐家能主事的人基本都在那。
“唐志远这个软骨头,怎么早没发现他在勾结贼寇。”常世康在马车上骂道。
常坤看了他一眼,忽然冷冷说道:“父亲,以后不要再这么说话了。”
常世康面色一沉,刚想训斥几句,却又看到了常坤充满警告的眼神。
尽管心里很不舒服,常世康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当是自己儿子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可当他赶到开原县县衙,看到了县衙前正在发生的一幕时,心里的所有想法都变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知县韩良被绑在县衙门前,然后被一个穿着精良盔甲的男人当众斩首。
紧接着,便是往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其他大人们,排着队被这个男人一个一个砍掉了脑袋。
一开始围观的百姓还都噤若寒蝉,但当砍的人多了之后,百姓们终于忍不住开始欢呼起来。
对百姓而言,不管这些山贼到底是什么来头,至少他们是在为民除害。
唐志远始终站在县衙门前,甚至可以指挥那些凶悍的山贼做事。
看到这些事情的发生,常世康终于明白常坤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过来投靠唐家。
若是没人庇护,他们常家人说不定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不得不承认,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和唐家之间不再是生意竞争,而是从今以后要给唐家人当狗。
若是还抱着争斗的心思,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杀完开原县的贪官污吏后,薛长山便带着手下回到了县衙之中。
常坤抓住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拦住了即将进门的唐志远
“唐世伯,能否借一步说话?”常坤陪着小心说道。
唐志远一怔,待他看到台阶下的常世康后,很快明白了常家父子的意图。
在这件事上,薛长山给了唐志远足够的自主权。
薛长山不在乎这些富商最后的下场,他需要的就是这些人拿出他规定的银子,然后好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
在县衙的偏厅里,唐志远明确转达了薛大的意思。
“每家三万两银子,这一点不能变,给了不现银就拿田契、地契抵。”
“开原县所有商家需要设置一个最低月钱的标准,今后给下人的月钱绝不能低于这个标准。”
“只要不低于这个标准就行,至于想要高出多少没有要求。”
听着唐志远的话,常世康的表情变得越发阴沉。
他强忍着没有发作,但眼中的愤怒之情却挥之不去。
在他看来他已经甘愿过来给唐家人打下手,却还是逃不掉交三万两白银的命运,那他何苦来投靠唐家?
常坤没有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现在一心所想的就是凑银子。
看到自己的父亲还在纠结交银子的事情,常坤终于发作。
他没有朝常世康发脾气,只是低着头对唐志远说道:“唐世伯,我的情况您应该了解。”
“常家终究不是我说的算,三万两银子我一时间确实拿不出来。”
“我手头这些东西满打满算应该能值两万两,我先交这些,剩下一万两能不能跟唐世伯借一下?”
常坤的这番话,相当于把常世康直接卖了,甚至可以理解为他是打算借此机会直接分家。
看到常坤怕到这种程度,常世康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就遇到这么点风浪就沉不住气,瞧你那点出息!”
面对责骂,常坤不为所动。
曾几何时,他也跟自己的父亲一样自信。
以为进城的不过是一群山贼,以为这些山贼再想抢钱也不可能做出赶尽杀绝之事。
但在接连看到对方的狠辣手段后,常坤已经彻底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而让他不理解的是,明明父亲刚刚看到了知县和一众官吏被当众斩首,为什么现在还觉得这些山贼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眼见常世康还是打算做守财奴,唐志远没有多嘴去威胁对方什么。
他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看向偏厅外的一个人喊道:“狗头领,这边有点小问题,能帮忙处理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