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旭?”余切说。
张俪蒙了:“余切,你怎么知道的?”
余切心道露馅了,忽悠道,“我好像是,在那什么……收音机里边儿听过。”
“收音机还能听到这些东西?”
“也不一定是收音机……燕京这个地方呢,专门知道事儿的人特多……指不定哪就听说了,你看你来剧组面试,不也是我打听的消息吗?”
张俪就不怀疑了,“你可别嫌弃我胖,就喜欢别人瘦的!”
“张俪,你也够瘦了。”
据说陈小旭一度瘦到了80斤,大活人整出了个病娇娇的感觉,导演因而觉得这就是个“黛玉圣体”。
陈小旭可是一个东北姑娘啊。
黛钗二人的颜值巅峰,应该都出现在出演红楼梦的这三四年间:后来都成了女富豪,顾不上颜值这回事了。
一顿饭吃完,余切打算起身付账,总计有十八块之多,结果发现没带大钱。
因为平时都几毛几毛的花钱,大于一块钱的纸币,都被余切专门存着,所以只带了些零钱。
余切有点尴尬,“张俪,我忘带钱了。”
张俪反而很喜欢呢,“我来付钱,这次来京城,我是带了很多钱的,都放在了……”结果她一伸手,也呆了,她的脸陡然臊红一片,忽然说:
“余切,我得先去上个厕所!千万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去女厕所呢?我又不是变态。
张俪从厕所出来,变出了一把钱打算付,却被余切夺过来了。
“余切!”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竟然“啊”的叫了一声,快晕倒了,被余切一把扶住。
怎么了?
不就是拿钱吗。
四天三夜的火车,也给她坐晕了?
奇怪,这钱怎么有点湿润。
应该是雪下的太深,给纸币也弄得湿了。
收钱收票的是一个女的,她用一种促狭的目光,在余切和张俪之间徘徊。张俪懂了那眼神,简直快臊死了。
早知道,我就不把那钱放在……
这一通折腾出来,发现雪已经下的非常大了,像是天幕破了一个口子,到处都是它扬下来的雪粒。一整个燕京,全盖住啦。
雪这玩意儿会越下越厚,而且越下越硬。
“天啊,这可怎么办?”张俪说。
“我知道有个人能帮咱,你先跟着我回燕大。”
“燕大?”
余切回头朝张俪笑:“就是我的学校,燕大。”
他在前边,张俪在后面,一前一后艰难迈着步,张俪比余切矮不少,情不自禁望着前面的余切,那个背影太高大,都把风雪给她挡住了。
其实,余切也并没有她大多少,没想到竟然这么靠得住。
这次来京城,张俪是故意提前来的,她本来可以再缓一段时间,因为《红楼梦》的演员天南海北,大家并没有个一定的时间,只要在这之前赶到就行。
为什么要提前来?
就是为了多和余切待一段时间。这是张俪的小心思,但是,现在看到了大雪天余切到处帮她找地方住,她又生出了“都是自己不争气,没考上燕大”的感觉。
张俪没谈过恋爱,只觉得这会儿有情饮水饱,让她睡桥洞也愿意了,只要余切不嫌弃他衣服脏了就行。
“余切?”
“诶,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叫你一声,看你答不答应我!”
“张俪啊,你可够无聊的。”
这么走了一会儿到公交站,终于来了车。这大雪天呢市民们行动不便,导致这公交车一来就塞满了人,而且,前面也是乌泱泱一片人。
门口都没法进人了,只剩下前一个站上车的群众们,拼命的拉着把手,免得自个儿交了钱却被挤下去。
张俪哭丧着脸,“完了,余切,这怎么进去?”
“你看看我怎么让你进去的!”
余切扛着张俪,从窗户那硬卡进去了,然后大包小包全丢给她,让她低下头。自己也如法炮制,从窗户大叫一声,踹进去了。
余切身长体壮,一旦让他站定了,立刻占据了有利地形。
上辈子自己玩吃鸡是一把好手,没想到有天自己还能“按空格键”强制翻滚进窗。
“麻烦把钱给售票员。”
一根根手臂,像干渴了几年的枯枝丛林,用尽全力伸向天空,传递着纸币。
张俪就夹在余切的胳膊底下,单把一个脑袋伸出来了,靠在余切胸口。她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充斥着醉人的酡红色。
她紧紧的贴着余切,不敢离开他。手里攥住自己行李露出的一些布,一点一点的看着它,生怕被人抢了去。
这个张俪,还是养尊处优啊,只吃过单位的苦,没吃过小市民的苦。
余切有点心疼她,“没坐过燕京的公交车是吧?”余切说,“我给你唱一首歌,就是说这公交车太挤了的,你听着啊……”
冷风从车窗的四面八方往里面灌,车里的人只听得余切在那唱:
“别挤啦,别挤啦。为什么乘车总是这么难?公休假日还好办,无非多打点乘车的时间。最怕上班下班的时候,上班晚了,要扣工钱。下班晚了,老婆孩子在等吃饭……”
张俪眼珠子往上边儿转,看着余切的宽下巴,一会儿又静静地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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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路5号,是的,这是燕大的地方。
凭借着学生证,余切领着张俪进校,来自个社团坐着。
然后,自己则扭头找上了骆一禾。他跑到了文学社那边,问清楚了骆一禾的宿舍,就去敲门:
“骆一禾?骆一禾?”
“诶,出来了!”骆一禾打一见面,“余切?你怎么来了。”
余切说:“骆一禾,我知道你在《十月》做编辑,我有个朋友要找个住的地儿,其他地方我不放心,你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地方。”
骆一禾在今年暑假开始实习,他已经分配好单位,就在《十月》杂志。
《十月》是个全国性质的大刊,文学家茅盾本人为其写的发刊词,和《花城》、《收获》、《当代》并称纯文学期刊中的四大花旦。
《十月》和《当代》“纯”的没有那么离谱,也有不少大众文学作品得到出版。
骆一禾没有任何推辞:“肯定有地方,我给你找,你等着住就行了。”
“不是我住,是我女朋友。”
“你对象?”骆一禾惊了,“我没怎么听说过……你放心就行了,我从来不说大话,你的事我包给你办成。”
说着,骆一禾又折回去,还给余切两张票:《从大西洋底来的人》。
骆一禾说:“余切,你不能把你对象撂在了那就不管了,还得肩负起她的精神文化需求,这票你拿去电视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