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了刘羡阳拜师一事以后,阮邛只顾埋头锻打铁胚,不再理会方知寒两人。
方知寒与刘羡阳对视一眼,便识趣地退出了铁匠铺。
刚出门,刘羡阳便小声嘀咕道:“阮师傅人是挺好的,就是脾气臭了点......”
方知寒白了他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吧,记得我路上跟你说的,老老实实在这边待着,小镇那边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即便阮邛已经答应收徒,但方知寒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
因为他知道,那搬山老猿和清风城许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得想个万全之策......
刘羡阳倒是像个没事的大爷一样,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又搭上了方知寒的肩膀。
“老方,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稚圭配得上我吗?”
“你怎么不问自己配不配得上稚圭呢?”方知寒反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
“配不配得上另说,前提是人家姑娘也得喜欢你。”
“我喜欢她还不够吗?”
“你喜欢人家姑娘,和姑娘喜欢你,这是两码事。”方知寒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解释道。
“两个人只要对彼此都足够喜欢,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没听树头下的那些老头说吗,世界上跟心爱的穷书生私奔的千金大小姐多了去了,总不差你刘羡阳一个。”
“可我不是读书人啊。”刘羡阳蹲下抱着脑袋,郁郁寡欢道。
这一瞬间,方知寒觉得刘羡阳和陈平安一样。
没救了!
...
铁匠铺内,青衣少女突然抬起头问道:“爹,你为啥不收另外那个人当弟子?他资质不是也挺好的吗?”
听着自己闺女的话,阮邛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晚上,他见阮秀迟迟未归,便去龙须河边找人。
不曾想,居然看见自己的闺女和一个臭小子待在一起!
虽说两人一个在河里,一个坐在岸上,隔着老大一段距离,可阮邛还是有种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阮邛虽然依旧板着脸,但还是坐在女儿身边,耐心解释道:“那娃儿根骨虽然好,但也没有特别出众,更何况,他自己也没有要拜师的意思,我又何必先开这个口?”
“但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爹也不是不能让他留在身边,看能否让你多得一些好处,可是这娃儿......”
阮邛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打算与自己的女儿藏掖,缓缓说出了一个真相。
“他没有本命瓷!”
“所以他也就没有小镇上其他孩子都有的祖荫庇佑,在小镇上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没有归处可言。”
少女脸色黯然,吃完了最后一口饼,咀嚼着残渣。
“爹,我吃饱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少女接过铁锤,开始锻铁。
落锤时,万千火星悬止,犹如点点繁星。
阮邛正在抡锤的女儿,忽然开口说道:“这段时日,你就先不要去小镇了。”
闻言,阮秀手上的的铁锤顿了一瞬。。
而后她一锤砸在通红剑条上,格外使力。
火花璀璨,少女如火神降世。
...
两个少年刚回到泥瓶巷口,刘羡阳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
方知寒抬头望去。
卢、李、赵、宋,是小镇这边的大户,其中卢家为首。
小巷墙角站着的,是小镇最阔绰人家的孙子,福禄街的卢家大少,卢正淳。
当年,这卢正淳带人把刘羡阳堵在这泥瓶巷,差点把后者活活打死!
若非当时恰好路过的陈平安喊了几嗓子,家中已无长辈、孜然一身的刘羡阳,恐怕就要横死街头了。
可以说,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现在,这位卢家大少脸上堆着笑,神色却又十分紧张,显得有些滑稽。
"刘羡阳,我来是和你商议昨天那件事的。"
“好狗不挡道,给老子起开!”刘羡阳阴沉着脸。
卢正淳笑容一僵,“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只要你开口,不管要什么,我们卢家和那些客人都会尽量满足你。”
刘羡阳歪了歪脑袋,忍不住问道:“卢正淳,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脑子被门夹了,怎么这么喜欢给人当狗腿子?”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不是卢家要买自家的宝甲,为何卢正淳要这般低三下四地哀求自己。
卢正淳又挤出一丝笑意,近乎哀求。
“要不然你说个数目,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铜钱!”
看着身前絮絮叨叨的家伙,刘羡阳心中烦闷无比,忍不住指着卢正淳的鼻子怒道:
“卢正淳你给我听好,不管你是把你们卢家老宅子全送给我,还是从今以后每天跑到我家门口喊爷爷,这宝甲我无论如何都不卖!”
听见这话,卢正淳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眼眶湿润,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求求你了,刘羡阳,以前是我不对,我向你认错了,我给你磕头了”
“你就当大发慈悲,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卢正淳开始磕头,砰砰作响!
昨天,那四个客人刚来到卢家,他那弟弟没管住眼睛,多看了那熟妇人一眼,就被自家人拉下去活生生杖毙!
看着那一袭白布,卢正淳是真的害怕了。
如今,刘羡阳就好像是他救命的稻草,所以他才会想死死攥住。
“你这是干嘛!”
刘羡阳有些慌了。
小镇里最横行无忌的卢家的大少爷在自己面前磕头,这怕不是疯了吧?
“你先起来,这也太不像话了......”
刘羡阳想将他拉起来。
可身旁忽然出现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