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中,郑确双目紧闭,凝神静气,引导着那缕纤细的气流,按照功法描述的规律,在经脉中一点点行进。
伴随着那抹寒意的深入,他感到自己体内多了一团阴冷凝练的气息,似乎就连自己的体温,也下降了不少。
同一时刻,他的情绪也受到了相当的影响,一股暴虐、嗜杀、凶戾的念头骤然生出,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大喊大叫,动手摧毁点什么。
他心里明白,这是吸收了灵气中夹杂的阴气的缘故。
郑确当即稳住心神,指挥着那缕寒意冲击气海。
感知中,气海犹如横亘在河流上的水坝,引入体内的灵气,恍若跳龙门的鲤鱼,一次次撞击着无形的壁垒。
嘭、嘭、嘭……
似真似幻的闷声萦绕耳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冥冥间似有洪钟大吕响起,震动天地,与此同时,他似乎“看到”,自己气海的位置轰然大开,出现了一片混沌的虚空。
成了!
郑确心中一喜,刹那间,他的眼前忽然一变,立时出现在一座破败的广殿中,广殿坍塌多处,头顶和旁边都有坑坑洼洼的破口,冷风呼呼刮入,愈显落魄。
而他坐在一张瘸腿太师椅上,面前长桌漆色斑驳,摆放着陈旧的生死簿。
郑确不由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眉心忽然涌现出一缕缕森冷的黑气,似飞鸟投林般,快速没入生死簿中!
在这同时,他体内那团阴冷的气息,开始快速消散。
原本躁动、暴戾的情绪,也渐渐恢复如常。
短暂惊愕之后,郑确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他刚才引气入体的时候,吸收进体内的阴气!
面前那本泛黄的生死簿,能够吸走他的阴气。
生死簿!
这是地府里的东西!
但此方世界,地府早已不存……
除此之外,他之前梦到这个生死簿的时候,没有任何自主的意识,现在吸入了阴气,便能在这个梦境里保持清醒?
想到这里,郑确立刻伸手,想要翻开那本【生死簿】。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眉心的所有黑气,已经全部没入【生死簿】之中。
下一刻,他眼前景象再次变化,【生死簿】消失无踪,长桌、太师椅、广殿……通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破庙,神龛下蒲团上空无一人,他似乎修炼了很长时间,师尊已然不在庙里。
郑确怔忪片刻,尔后回过神来。
自己体内的阴气,已经被【生死簿】吸收干净,所以便从那个晦暗衰败的广殿空间里退出来了?
思索间,他站起身,顿时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浑身力量激荡,生机盎然,精神也变得格外充沛,五感敏锐,顾盼之际眸光如电,随意便能听到梁上白蚁爬动的足音。
郑确握了握拳,看了眼周围,猛地一拳朝地面砸去。
轰!!!
一声巨响,铺砌着青石的地面,顿时被砸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坑洞。
飞沙走石间,郑确收回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入道成功了!
自己现在这个力量,如果遇见寻常的狮虎猛兽,应该一拳便能将之打死。
按照【种生诀】上的描述,他现在,便是一名练气期一层的修士。
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对付今晚那个“唤声诡”……
这个时候,郑确耳畔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顿时收敛心神,朝门外走去。
此刻日影西斜,墙边那株枯死的老树,树影已然爬过门槛,影子里的女吊还在,却没有随风飘荡,而是老老实实的挂在那儿,一动不动。
原本长满院子的杂草,眼下都被一口口色泽暗沉的棺木压倒。
曲道人站在其中一口打开的棺材旁,背对着郑确,似乎在摆弄着什么,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
郑确当即走上前去,行礼道:“师尊,弟子已经入道。”
曲道人转过身来,望向郑确,察觉到其身上的气息变化,顿时微微点头,赞许道:“不错。”
“【种生诀】虽然是速成功法,但能够在数个时辰内入道,天赋也算了得。”
“不过,这毕竟是速成之术,非中正平和之法,有着弊端,每次吸收灵气,都会同时吸收大量的阴气。”
“日后若是想要活的长久,须张弛有度,不可埋头苦修。”
闻言,郑确神情不变,只恭敬点头道:“是!”
如果是普通修士,吸收了太多阴气,不但会减少阳寿,更会影响心神。
不过,他现在有破败广殿空间里的【生死簿】,可以吸走体内滞留的阴气,完全不需要担心这门功法的副作用。
这个时候,曲道人接着说道:“你现在已经入道,便先回去。”
“明日再来此地,为师会传授你术法。”
郑确闻言行礼道:“弟子遵命。”
见曲道人重新转向棺木忙碌,他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一步步退出院门后,便快步朝住处走去。
可能是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路上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还遇见了几个眼熟的镇民。
不过,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行进间微微垂首,不断用眼角余光观察周遭情况,随时预备避开任何可疑的异常。
即使偶尔认出熟人,也没有一点打招呼的意思,反而别过脸去,加快了脚步。
快到家的时候,郑确忽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娘好不容易帮你说的媳妇儿,这才一大早,就把人气走了!”
“娘,您小点声!我那媳妇儿,她,她可能不是人……我现在,到了晚上,都不敢睡觉!”
“别在这胡说八道!如果不是人,这都进门两天了,怎么没把咱们全家吃了?这年头讨个媳妇可不简单,你看隔壁郑确,也就比你小两岁,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
郑确听到自己的名字,脚步下意识顿了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熟悉的院墙后,露出数丛树梢,院门两侧贴着的对联已经褪了色,这是住他隔壁的老赵家,眼下在争吵的两人,听声音,一个应该是赵家二儿子,人称赵老二;另一人则是赵老二的母亲,镇上一般呼其为赵家老太。
眼下这情形,似乎是这赵老二娶的那个妻子,出了什么问题。
吱嘎!
这个时候,老赵家的院门,忽然打开……